都是在深宮裏的人,自然明白這是有人故意動了手腳,是毒藥還是別的什麽,誰都說不清。

於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說話,太後似乎很生氣,一甩寬大的衣袖,說:“都退下吧!哀家去看看歆妃。”

說罷,甩袖而去,大家也隻好悻悻然退下了,一場熱鬧的晚宴,以一種更熱鬧的方式結束了。

廂房裏,太後和如妃在寢室的屏風外,寢室內床邊是太醫小心的牽著紅線把脈,胭脂和伊竹擔憂的站在一邊,整個床鋪都被幔帳遮掩著,看不到裏麵的人兒。

不一會兒太醫起身,吩咐一邊的醫女道:“你檢查檢查娘娘的身子,似乎是嚴重的過敏症狀,具體的,還看娘娘皮膚上的疹子做定奪。”

醫女點了點頭,太醫出了寢室的屏風,向太後和如妃行禮跪拜道:“啟稟太後和如妃娘娘,歆妃娘娘的症狀為嚴重的過敏症狀。”

“過敏?”太後似乎鬆了口氣,“隻是過敏的話,沒有什麽大礙吧。”

原本還以為是有人故意搗亂,在她的晚宴上下毒!

太醫為難的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說:“歆妃娘娘這次症狀嚴重,已經導致深度昏迷……恐怕,危險至極啊!”

“怎麽會?”如妃起了身,一臉著急,“太醫,隻是過敏而已,有那麽嚴重嗎?”

“娘娘有所不知,這過敏分輕重,輕者隻是皮膚表麵起疹子,奇癢無比,但是輔以藥物幾天便可見好,重者,是常常因此物過敏,卻又長期不得根治,導致體內沉積毒素,重度昏迷,若體外有紅疹發酵,那便毒素尚輕,可自排毒,若體外不發紅疹,那毒素便無處發酵,沉積體內,時日一長,便是毒氣攻心呐。”

太醫一番話,卻真是讓太後和如妃的心都吊了起來。其實如果是過敏,就算李珞歆死了,也不關她們的事,但是也不排除是有心人為之……這樣一來,舉辦晚宴的太後和如妃,就免不了有責任了。

“那現在情況到底如何?”本是太後的問話,卻是一個厚重低沉帶著怒氣的男音。

堂內眾人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帝桀既然不知不覺的站在了門口,臉色越發的陰寒,嘴唇緊抿,隱含怒氣。

“兒臣見過母後!”隨著帝桀的行禮聲,大家才反映了過來,忙跪了一地,道:“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都起來吧!”帝桀並沒有看任何人,目光直接落到太醫身上,問道:“太醫,現在歆妃的症狀到底是哪一種。”

“微臣已讓醫女檢查娘娘身上是否有發紅疹,馬上便有定奪。”話音剛落,醫女從屏風內走了出來,剛要行禮就被帝桀打斷道:“免禮了,歆妃如何了?”

“秉皇上,太後,娘娘身上完好無損,並沒有發疹。”醫女的一句話,居然讓太醫吸了口涼氣,顫抖著道:“那便是毒氣攻心了。”

“還不快去醫治!”帝桀低吼一聲,太醫忙唯唯諾諾的進了屏風內。

帝桀上座,如妃忙勸道:“皇上不用擔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太後看著帝桀,並沒有什麽話和他說,原本不是親生母子,兩人向來疏離。

帝桀沒有說話,坐了一會兒,看向太後和如妃,輕聲道:“母後和如妃先去休息吧,天色已晚,就不用在這擔憂著了,有事朕會讓人通知你們的。”

“那哀家便走了,正好哀家也想知道此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太後一甩衣袖,揚長而去,如妃忙行禮退下,和太後一起走了。

隨後太醫院的幾位太醫又都來了,帝桀坐在寢室外,聽著寢室內太醫商討對策,心裏煩悶不止。

這時莫言進門來,小聲稟報道:“皇上,太醫院那邊檢查有結果了,說是歆妃娘娘的茶裏,含有牡丹花蜜和牡丹花粉,不知娘娘是否因此過敏?”

帝桀挑眉,“叫伊竹來。”

伊竹應聲而來,小心行禮,聽著帝桀問:“你可知道娘娘上次過敏,是因何?”

“聽胭脂提過,是因為牡丹,娘娘自小就對牡丹過敏。”伊竹的話音剛落,就見帝桀一拳砸在椅子的扶手上。

心裏正疑惑便聽他問莫言:“是不是所有茶裏都有?”

“是,聽說是李嬤嬤特製茶水,每杯裏都有。”莫言應著,帝桀不免蹙起了眉頭。

全部都有?

到底是刻意還是……當真巧合?

帝桀起身,朝屏風內走去,太醫們停止了交頭接耳,忙行禮。

似沒有看到眾人一般,帝桀繞過眾人,停在床邊,看著李珞歆蒼白的臉,看著她安靜的睡顏,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想起她那些絕情的話來……帝桀心裏一陣煩悶,就算這些虛假的寵愛,也一樣會要了她的命!而她……卻不稀罕他真的愛護和寵愛。

坐了片刻,帝桀才道:“繼續醫治吧。”

說著,帝桀起身在太醫們的送駕聲中出了寢室,又對莫言道:“你留在這裏,有任何情況馬上遣人來通報。”

說完,在莫言的應聲中,高挑的身影便出了廂房,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下雪了,帝桀就這麽進了雪地裏,莫言沒有跟上,隻有他一個人,夜晚的雪有些淒涼,讓這個決裂的背影顯出了幾分孤寂……

伊竹和小多看著帝桀就這麽走了,心裏也不免失落,難道帝王的寵愛就真的這麽薄弱嗎?

“別傻站著了,快去幫忙吧!”莫言出聲提醒,淡淡一笑,“皇上若在這裏,太醫們束手束腳,反而會失了方寸。”

伊竹和小多一愣,馬上明了了,各自忙去了。莫言看向門外的夜色,想起剛才那個堅決的背影。

不是不擔心,而是必須要放下那份擔心吧?

而太後這邊回了鳳儀宮後,也得知了因為茶裏有牡丹花密而導致李珞歆過敏昏迷,剛進了宮殿,李嬤嬤便已經跪在地上了。

太後慢慢坐下,如妃就在她的身邊站著。

“秉太後,原本是老奴新研製的一種花茶,沒想到闖了那麽大的禍,老奴有罪,請太後責罰!”李嬤嬤跪著,一動不動,低著頭。

“哼,這未免也太巧了吧!那李珞歆跟哀家是八字不合嗎?偏偏牡丹花過敏,哀家真是有嘴也說不清了!”太後冷著臉,雙眼射出冷厲的光看向李嬤嬤,“當真隻是巧合嗎?李嬤嬤,是不是有什麽人示意你的?”

“沒有,太後,真的沒有!”李嬤嬤磕了個頭,才又辯解道:“而且,老奴哪裏知道歆妃娘娘牡丹花過敏呢!這茶水的準備三天前就這樣定下了,當時如妃娘娘還說花茶養顏,還說好呢!”

如妃這時也笑道:“是啊,太後,三天前就定好了的,而且歆妃來參加宴會也是太後您臨時起意邀來的,之前誰都不知道她會來啊!也是她自己倒黴吧!”

太後斜了斜眼,看向如妃的小臉,冷哼了一聲,才又轉回頭來,“但是茶是李嬤嬤泡的,所以哀家也要給皇上一個交代,先把李嬤嬤帶下去關起來吧,這事……由皇上發落吧!”

“是,老奴叩謝太後了!”李嬤嬤磕了個頭,便被小太監帶下去了。

如妃想說什麽時,太後已經揮了揮手,“退了吧,哀家累了!”說著,便起身,身邊的嬤嬤忙扶了她的手腕,帶著她去了寢室。

如妃行了禮,看著太後遠去,溫柔的笑容在轉身時添了一絲不屑……

太後進了寢宮便遣退了眾人,轉進內室時,一個人影站在窗邊,太後先是嚇了一跳,看清來人後,忙左右一看,驚慌的道:“你怎麽來了?”

“母後……”帝崢轉過身來,墨紫色的身影從暗中走了出來,臉上帶著三分笑意,溫和的眼睛,輕柔的聲音,“想母後了,便來看看!”

太後警惕的四周看了看,原本帝崢每月入宮的時間有限,這大半夜的更不可能進宮,也就是說是他自己私自進宮來的,若讓人知道了,不是讓帝桀抓了把柄!

“你有什麽事嗎?”太後走近了,抓住了帝崢的胳膊,“這麽晚跑來,要是讓人看見了怎麽辦?”

帝崢微微一笑,輕輕搖頭,道:“母後別擔心,這皇宮對兒臣來說,又不是龍潭虎穴,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了。”

“你就說有什麽事吧!”太後歎了口氣,“沒事你也不會大半夜的跑來!”

帝崢笑著點了點頭,細長的眸子輕輕一眯,那裏麵溫潤的光彩變得有一絲冷厲,他依舊笑著,淡淡的說:“李珞歆如何了?”

太後驚訝的看了帝崢一眼,脫口而出,“你就為了這事來的?”

“母後告知便是.”帝崢依舊笑著,卻無形中給了人一種壓迫。

太後轉臉,有些氣惱的道:“沒死呢!她真是跟哀家反衝,喝個茶她也過敏!”

“母後,我隻跟您說一句話!”帝崢的笑容冷了下來,“不準動她。”

“你……”太後瞪著眼睛,有些不可思議,“你……難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