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樣胡瑜輕輕碰了下許欣的肩膀,你在傻乎乎地看什麽呢

許欣轉過頭來,看著胡瑜的眼神似乎有點複雜,有些虛弱地說:沒看啥,就是地球在自轉,我好象有感覺了。

胡瑜緊張地問道:那個,除了頭暈以外,你兩隻眼睛都看得見吧

許欣再次轉過頭,眼睛不同過去的細長清秀,而是異常的晶亮,這種晶亮,往往隻能在嬰兒的臉蛋上看見,如今嵌在紗布包裹的臉上,極不相稱。

白了胡瑜一眼,許欣才沒好氣地說道:是我被雷擊,不是你被雷擊吧。許欣那眼神,分明是說好象腦子壞掉的是你胡瑜嘛

旁邊的護士開口了:藥已經換好了,如果藥水滴得差不多就按對講叫我們,要注意點啊聲音雖然動聽,但語調卻沒有任何的思想感情,象複讀機一樣說完就推著藥品車走了出去。

許欣眼睛滴溜溜地望著那護士走出去的背影,接著又回轉頭望著天花板,半晌才說:嘿嘿,那小妞的腰扭得哎喲,我的背好痛,腿上的筋也好痛許欣開始哼哼。

別哼哼了,你先告訴我身體有沒有異常,必竟你受傷是在頭部。胡瑜對林建國所說的話深信不疑,一般來講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後遺症。

再說就算這幾天一直給他翻身很勤,擦身換褥墊什麽的也比較頻繁,但這樣持續長時間不動,是個人都不舒服的。

十五年前,爺爺曾接診過一名雷擊患者,但是對方並沒有頭部被擊中,雖說這個人現在還好好活著,但是原本儒雅的人,變得象棕熊一樣暴躁,想到這裏,胡瑜身上一陣惡寒,跟許欣認識超過十年,兩人幾乎沒有爭吵過,這要是性情平和的許欣變得象鬥雞一樣凶悍,將來的日子,怕是難過了。

許欣上眼皮動了動,也許是皺了下眉,沒有什麽特別不舒服的,就是頭暈,還有點點惡心,另外渾身都沒力氣,動不了。忽然眼睛發直,驚恐地叫道:我會不會癱瘓了看來這家夥是因為不了解自己被雷擊的具體情況,悲觀想法膨脹開始胡思亂想了。

胡瑜掀開許欣被子,在他小腿上掐了一下,啊喲許欣痛得大叫,你幹嘛呢不知道我是病人嗎

這麽精神,還知道疼痛,你說你能癱嗎又死命掐了一下,許欣痛得嘶地倒抽冷氣,氣急敗壞的許欣,嘴裏嗚嗚哇哇亂嚷一通。

胡瑜坐了下來,雖然剛才從許欣的表現來看,與失明沒關係,但他還是有點擔心,前幾天在打給許欣父親的電話中,也隻是簡單地說了一下,大概是因為許欣母親情況不妙,所以許欣爸爸壓根就沒有聽清楚兒子當時的情況究竟如何吧。

雖然林建國說許欣恢複得很好,但白天胡瑜還是在醫院裏請了額外的看護,,四十開外的大嬸,外表幹淨俐落,一看就知道受過正規訓練。再加上每個小時都有護士來測血壓和心跳之類的,胡瑜也很放心。

但是胡瑜沒有想到,從這天晚上的淩晨兩點開始,許欣的生活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吃完晚飯打完針的許欣早就入睡了,十點半胡瑜將燈關閉,隻留了夜燈,將將兩張椅子拚攏,這樣靠著也要舒服點。

朦朧中,忽然聽到呼哧呼哧的聲音,胡瑜從夢中驚醒,揉了揉眼,發現許欣嘴裏啊啊叫著,兩手不停亂揮,阿欣,你咋啦胡瑜抓住許欣的右手腕,他立即安靜下來,隻是喘息著,胸膛起伏很劇烈,胡瑜放開他的手,按了下床頭的燈開關,房間裏立即變得明亮,大概是燈光過分耀眼,許欣用袖子摭住了眼睛。

阿欣,你剛才是不是做惡夢了胡瑜一邊問著,給許欣倒杯白開水,拿了紙巾給他把鼻尖上滲出的虛汗也給擦掉。

被突然這樣弄醒,胡瑜覺得頭脹脹的,能聽到心髒博動的聲音,很不舒服。

若是平常,胡瑜肯定會冷冷挖苦兩句,但現在麵對受傷躺下的許欣,自然是不能隨便發火。

把床搖高了點,讓許欣能半臥著喝點水,喝了兩口水後,許欣的眼睛就在房間裏掃來掃去,胡瑜覺得很奇怪,你找什麽呢尿罐嗎

許欣的眼睛望向胡瑜,原本水靈靈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正泛著藍幽幽的光,胡瑜嚇了一跳,阿欣,你,你沒事吧

許欣兩隻手都捏緊了被褥,剛才有好幾人在我床邊圍著,拉我出去陪他們聊天。其中有一個男的年紀有五十多,說他是今天才進來的。

胡瑜心下了然,便卻笑了笑對許欣說:阿欣,我看你是睡得太多,做些亂七八糟的夢罷了。你別一天到晚胡思亂想啊。

許欣那藍幽幽的雙眸準確無誤的投在胡瑜臉上,胡瑜背上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剛才一直很清醒,那些人來拉我,手都冷冰冰的,臉都是不正常的白,我想我是不是看見鬼了。許欣的聲音發澀,似乎也透著陰森森的感覺。

胡瑜抬手看了下腕表,時針指向淩晨兩點半,朝許欣問道:那要不就開著燈睡

許欣怔怔地望著胡瑜,剛才那些東西,好象很怕你。你一抓住我的手,他們就立即四散逃開了。我清清楚楚看到他們有害怕的表情。

下意識咽了下口水,喉結動了一下,哆嗦著說道:胡瑜,有種說法,就是人在臨死前是能見到一些去世的親人啊或者鬼魂什麽,你把把我的脈,我是不是要死了

哈你不過就是身體虛弱點,脈相又不是絕脈,死個毛啊,再胡說八道,我回去了,你就在這兒陪那些鬼聊天算了胡瑜毫不客氣指出此時的許欣腦子象進水一樣不好使。

啊別啊許欣雙手合什,手上還紮著吊瓶,因此他的合什是合在左胸,看著格外怪異,卻不顧這些,急切地說道:我求你了

接著,許欣打了個冷顫,眼睛望向門口,再次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胡瑜朝門口走過去,打開門往外瞧,走廊上的燈關閉了幾盞,因此光線不那麽強,還有一盞大概是出問題了,忽明忽暗地閃個不停,也沒有人管理。

這裏是三甲醫院,當然常常跟死人打交道,氣場自與別處不同,胡瑜多少也能感覺一二,這世上,天生就自帶天眼的人,幾乎就沒有,因為天眼能知過去,能言未來,向來為天道不容。而天生帶陰眼,也就是鬼眼的人,時不時總能碰到,修陰陽術或者風水學的人,練到一定層次可以數度打開天眼。

但是這世上總有人天賦異稟,胡瑜的天眼怎麽來的,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可是數日陪床,幾乎就沒有完全睡著過,所以沒有精力打開天眼,按現在自己的修為,能夠象師傅那樣隨意的,毫不費力打開天眼,至少也得三五來年時間。心裏歎口氣,右手搭上門,轉頭問許欣:你剛才看到什麽了

許欣長舒口氣,剛才看到有個小孩的臉,大概是我眼花了。

躺下來,又東南西北閑扯了一會兒,許欣才入睡,此時的許欣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從此就完全不同了,認識不同的人,走向不同的路。

在醫院住了二十五天,終於出院,許欣所在的單位領導並沒有因為許欣受傷就有要辭退他的想法,反而集團董事長的兒子,那個高傲俊美的混血王子親自來慰問,表示公司會負擔所有的醫療費用,還聲明可以支付適度的營養費。這讓還沒有踏入社會的胡瑜,對這位董事長公子刮目相看。

雖然大致恢複,許欣也不害怕打雷下雨,但是每到太陽下山或陰暗處,許欣總能見到那些讓他驚恐不已的東西,以至於拿著換洗衣物到胡瑜住處求收留,眼見因為驚嚇過度有些神智不清的好友眼神發直,實在於心不忍,於是胡瑜將手腕上的桃木珠取下來給許欣戴上,趁許欣上班的時間,胡瑜到師傅那兒去尋求幫助。

摸著手上的桃木劍,師傅說是要放在許欣平時睡覺的枕下,胡瑜看著自己臥室地上搭著的一張小床歎了口氣,醫生說雷擊之後會性格大變,想想不同意他到家裏睡時,許欣淚眼婆娑的樣子,真讓自己受不了。

將枕木劍塞到了枕套裏,這樣,應該就不會再在夢裏看到什麽東西了。

真是莫明其妙的鬼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