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每天,小瞳放學了就去莊宅報到。隻是,那株“羽衣”卻固執地不肯開花,連花苞都不曾結得一個。小瞳認真研究園藝書籍,覺得自己該注意的都注意了:水、肥料、土壤、蟲害……但也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隻能對著沉睡中的花苗歎息。

小瞳跟它較上了勁,連周末也加班,吃完早飯就過來開工。大把時間光用來伺候一株玫瑰太過浪費,於是她也順便給花圃中其他玫瑰殺殺蟲、澆澆水什麽的。除了“羽衣”,其他的玫瑰都開得絢麗無比。

如果莊要坐車出去,會臨時打電話叫小甲,不過,他出去的機會很少就是了,大多數時間都待在房中,倒也避免了跟小瞳碰麵的機會。

這天陽光不強,他難得地把輪椅開出來,卻差點撞上小瞳。

“怎麽了?”他將輪椅移開一段距離。

小瞳正好有事找他,見他出來,鬆口氣:“堂皇給我發信息,說提醒少爺你去醫院複診。”

莊犀利地看了她一眼:“你要當我的女仆,還是當他的?”

小瞳怔住——

幹嗎這麽說?他想太多了吧!

“我們都是為了……少爺好。”

莊置若罔聞的樣子讓她血液變冷。

真是她多管閑事吧?早知道就別一口答應下來。她目前還隻是花仆而已,幹嗎越過界關心其他呢?

等了好久,莊才抬起頭來:“你沒有腿?”

小瞳沒有追問,她已經開始習慣莊的說話方式。

她知道莊的意思,他讓自己去搞定,但這種事應該是本人去給醫生看才對吧。

“對了……”莊的眼中忽然浮起一絲惡趣味的笑意,讓小瞳無比膽寒,“你還沒有看過我的腿吧?”

他忽然移開覆在膝上的薄毯。

小瞳驚慌後退。他要幹什麽?

“不敢?”

小瞳不明白這件事到底有多必要。

“想當女仆,卻連主人的情況都不去了解?”

沒等小瞳回答,他冷不防地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

小瞳想不到他的力氣這麽大,自己一點都掙脫不開……

發覺她放棄掙紮,莊沒有更加用力。

小瞳半蹲下來,努力將自己的視線定住。

好吧,就讓她看看,自己有份參與的“劫數”究竟造成什麽後果吧。

於是她順著膝蓋往下,慢慢撫摸著莊的小腿。

莊放開手,任她的手在自己腿上遊移。

小瞳摸得很仔細:骨是骨,關節是關節,肌肉是肌肉。

莊冷笑一聲:“這算是給見習女仆的獎賞——你又有可以炫耀的資本了。”

小瞳的手不禁彈開。

說起來,那種摸法真的……不隻是曖昧了吧,已經接近擦槍走火的邊緣。

如果被人知道,她借勞務時間對行動不便的主人動手動腳,簡直可以釘上恥辱柱了。

“少爺的狀況,我已經很了解。”小瞳站起來,幫他把薄毯蓋好,“如果醫生問起來,我知道該怎麽匯報情況了。”

她——

莊眼中閃過複雜的光芒。

為什麽她總是有出其不意的對白呢?

她一定在家裏練習過很多次,預設出無數場景,分別編好每個字、每個詞吧?

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刮目相看?太天真了。

莊忽然問:“還滿意嗎?”

小瞳心中仿佛有天雷滾過——

這是什麽?這是九流小說中才會出現的台詞!

等等,那些智勇雙全的女主角都怎麽反應?這個怎麽沒人總結過?

“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小瞳老實回答。她以為莊這幾年不良於行,肌肉一定萎縮,腿應該變得像火柴棍。可是,剛剛肌肉的觸感,卻還算得上緊實、彈性十足。

莊笑起來,仿佛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評價,眼中盡是自得:“想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小瞳幹脆棄械投降,讓自己被單純的好奇心主宰。

這時,鐵門外忽然響起車聲。小瞳扭頭一看,才發現那是常常停在“逆光”外麵的名貴黑車之一。

車門開處,小甲歡快地跳出來:“少爺,幸不辱命。”

小瞳看看他又看看莊,不明所以。

他今天要外出嗎?還是說他決定要親自去醫院?

她情願是自己多此一舉——隻要莊願意去做複健,就算她丟臉也沒關係的。

但是來的人不止是小甲。

在他之後,一雙修長性感的伸出車來,看著那纖細精致的高跟涼鞋,小瞳暗暗替的主人擔心——如果那雙腿上再多一絲贅肉,恐怕那觀賞價值大於實用價值的涼鞋也會吃不消。

下車的是個衣著清涼的年輕美女,每一步都是風情,讓小瞳知道什麽叫做真女人。

她用幾乎可以去走天橋的步子移過來,走到莊的麵前,雙手很自然地撐在扶手上麵:“莊,我來了。”

她可以直接叫他“莊”?是很熟的朋友吧。

小瞳覺得自己需要對莊重新認識。

原來他不隻是被困在華麗的牢籠中,原來他還有自己的圈子。

“這裏有琉璃在就可以了。”莊忽然對她說,“你去醫院,今天就不用回來了。”

可是他還沒說為什麽腿部肌肉沒有退化……

不過看當下的情況,大概莊分不出身心來給她解釋就是了。

“哦。”小瞳連忙退著離開,“好的。”

小甲本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言”的原則,自始至終沒有對美女琉璃的出現做任何說明,陪小瞳離開,送她去醫院。

小瞳忍不住把臉貼在車窗上失神。

琉璃的身材真的很棒,笑聲就像銀鈴。

可是,她把輪椅當成玩具,把自己當成八爪魚……

——這樣真的好嗎?

小甲注意到她反常的沉默,咳嗽兩聲:“呃,其實少爺他是這個樣子啦,大概不想去醫院那種人多的地方吧。你想想,要他穿上條紋裝跟其他病人一起做複健也很奇怪是不是?反正老大給他買了很多世界上最先進的康複器械,所以不去醫院也不差。”

“所以,他一直在練就是了,剛剛那美女是……陪練?”小瞳似懂非懂。

“咳咳,也對也不對。”小甲的表情有點僵硬,汗,照實回答的話,會不會教壞小孩?“總之……差不多那樣就是了。”

“那他還讓我去醫院?”小瞳想到新的問題。

小甲有些為難。大概、也許、可能……少爺他是想找個借口把她支開吧?但是要怎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