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表揚,那就是諷刺。

第一條,辦公環境好,這是說過於安逸?

第二條,夥兒不忙,肯定是指人浮於事?

第三條,他都眼饞了,王老實自己都眼饞。

那新也是個玩孩子出身,他拉著王老實出去換了一身衣服,戴上了墨鏡,再沿著他探出來的路看了一圈兒,王老實心情變得複雜多了。

那新其實已經說的委婉多了。

公司內完全看不到緊張工作氣氛,男女間互相調笑多得是。

辦個什麽事兒,拖拖拉拉的樣子,讓王老實都覺得不能忍,若不是那新強拉著,王老實差不多就動手了。

很長一段時間裏,王老實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是賺錢的天才。

那新可能也知道王老實對今天看到的比較沮喪,就沒再說,轉而得意的問王老實,“晚上是不是得請我吃頓好的?”

王老實說,“有個店很不錯,老板也認識,我帶你去嚐嚐,順便認識下。”

回到辦公室裏,王老實問那新,“以前你媽和你爸是怎麽把你工作攪黃了的?”

那新一聽這個,頓時滿臉苦澀,“投其所好唄。”

王老實問,“投其所好?說說?”

那新雙手捂著臉說,“也看我就職的公司狀況,有的是偷偷找關係,有的是明目張膽的行賄,也有附庸風雅的,給送點玩意兒,屢試不爽。”

奇葩的爹媽,千萬人羨慕的親爸親媽。

王老實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說,“來我這兒吧。”

那新其實早有此意,他問,“你能擋得住我爸我媽的攻勢?”

這下輪到王老實裝牛掰了,“別逗了行不?浩宇是什麽公司,你比他們清楚,那些招數兒,可以讓你爸你媽來試試!”

寥寥幾句話,王老實就覺得那新真有心來浩宇了,畢竟這小子性格上不大願意接受聽從家裏安排,去繼承那百多年的生活傳統,偌大的家業,他似乎想要在外麵世界闖蕩。

可能是覺得這個話題好玩,被王老實勾起了興趣,那新問王老實,“我越想越覺得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你,錢對你沒用,估計給你來張齊白石的畫兒,你都不會動心!”

舒服。

那新這話兒,王老實聽著就那麽順耳。

“那可不唄————你家有齊白石的畫兒?”

要知道,老齊同誌的畫兒已經不能用金錢來衡量了,那是傳家的寶貝,什麽情況都不應該出手的物件兒,這要真有一張,人生檔次都直接拔高不知多少。

那新也沒心沒肺了,按說這種話就不能跟外人說,“我爸淘換東西的本事真沒得說,好多年前了,也不知道他走條路子,弄了一張,當鎮店之寶。”

王老實這些年賺錢本事是有的,可說拿來傳家的東西,是一件都沒有,惟有那個院子,勉強可以算,但說不準兒哪天,京城的領導們腦子一糊塗,就給拆了,真是保不齊的事兒。

他這思維跳的也快,剛才還琢磨著如何改進公司的管理機製,想著讓那新來操刀,這會兒就又想到弄幾件物件兒收藏了。

重新回到那新工作的話題上。

王老實說,“具體什麽職務就不說了,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了解情況深入的了解。”

那新點點頭說,“職務我也不在乎,不過,你得給我個授權,不然光憑眼睛,不夠。”

道理沒錯兒,沒有尚方寶劍,那新想進門都費勁。

“另外,你還得告訴我,哪個部門是該配合我工作的,單槍匹馬的事兒,不靠譜兒。”

也是道理。

王老實想了好一會兒,說,“浩宇裏麵沒有合適的,我從外麵給你借幾個人來,都是高檔貨。”

那新差點沒把嘴裏的水噴出來,“女人還是東西?”

王老實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這貨就一點不好,不夠穩重,性子有些跳,用好了是把好刀,所向披靡,握不住的時候,傷著自己也不新鮮。

典型的妖刀!

“都是研究經濟政策的高手,給你當老師都富裕那種。”

那新興奮起來,“臥槽,你還有這種人?多麽?”

王老實說,“你再這樣的表現,我就要懷疑自己的決定了,你行不行?”

說這話的時候,王老實滿臉都是對那新的不信任。

那新也不是什麽時候都沒正型,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過了點,收了收臉兒,說,“放心,做得不行,都不用你說,也不用我爸來找你,我自己就滾蛋。”

王老實笑了笑,說,“有啥想法,你繼續。”

那新說,“具體的我現在也說不上來,不過核心問題就是定崗定編,公司必然該有明確的崗位職責,這個有了,需要什麽人幹什麽活兒就清楚了,然後再回過頭兒來梳理,哪兒不對,就清理哪兒。”

王老實點點頭,說,“崗位職責這東西,以前有,主要是為了有,並不符合公司的實際,你覺得那玩意兒多少時候能弄好?”

公司有問題,王老實心急如焚,恨不得一下子就翻天覆地的改好。

那新說,“這是個係統的工程,我個人認為,半年能弄個初稿出來,就已經很倉促了。”

王老實聽了眉頭微蹙,他等不了這麽長時間,問那新,“能加快嗎?要權?要人?要錢?都不是問題。”

那新認真的思索了半天,才說,“權、人、錢就算再充足,也要一個過程,這事兒不是兒戲,加班加點,也未必能節省多少時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又是這句話,王老實沉默了。

那新說,“其實我來做,也不是最好的選擇,隻不過,目前,咱國內沒有更好的管理谘詢機構,他們太流於表麵,不如國外的那些專業。”

王老實明白那新說的是什麽,他讚同一部分,國外的公司專業是夠專業,問題出在老外們還沒有被華夏的傳統人文熏陶過,水土還不服,有時候弄出來的東西太激進,效果反而更差。

王老實問,“你在國外待過?”

那新笑了,說,“以前沒覺得你思維這麽僵化啊,就非得在國外待過才知道?”

王老實說,“不是嗎?”

那新說,“這幾年,我去過的公司少說也有十來家了,被外國專家們整理過的好幾家,真學了不少東西。”

緊接著他補充了句,“我多數時候都是翻譯。”

王老實說,“那些公司被禍害的不輕吧?”

那新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很多次,沒看到結果,我被辭職了。”

這是個半成品,不過也好,外國專家會的,他會了,外國專業人士不懂的,他門兒清。

就他了。

聊了這麽半天,王老實心裏又多了一個新想法,那就是不讓那新進入公司體係裏,借著這次對浩宇的整頓,讓那新招兵買馬,像司家瑞那樣組建一個專門為自己服務的工作室,方向就是如何幫助自己發現各個公司的問題,解決問題,司家瑞那頭兒玩兒高端意識上的,那新就是操刀做手術的。

當然,萬事兒都有個成敗,那新會不會安心跟著自己做是個問題。

若這小子指望自己給錢養家過日子,還合理,不過那新家條件不差,難度不小啊。

王老實堅信這個世上,還是講究天道酬勤,事在人為,將來沒有那新,可以有別的新,現在那新的任務就是開創。

隻要把團隊建設起來,就算那新回家按照他爹意思過那種令人羨慕的日子去,自己這頭兒再找人也不難。

王老實問那新,“對了,你和你爸媽這麽僵著也不是個事兒,你想過怎麽解決嗎?”

那新雙手一攤說,“嗯,想過了。”

王老實說,“回去?你這算浪費人才了。再說,那種日子雖然舒服,你受得了嗎?”

那新點上一支煙說,“受得了,怎麽受不了,其實我不是不能接受,但現在不是時候。”

王老實聽完,大概也明白那新的心思了,將來肯定是要回去的,不過,現在他想的還是闖蕩,“等你累了?”

那新臉上的那種玩世不恭沒有了,看著天花板不說話,好半天,等煙燙到手指了,才把煙頭兒扔煙缸裏,說,“等我爸老了,不能繼續幹了。”

就這麽一句話,王老實覺得自己沒看錯人,那新或許真的能幫自己解決大問題。

“或許這才是人生的正確態度吧。”王老實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那新的想法,他挑不出不對來。

人生態度,那新真的對上王老實的胃口了。

就算未來一段時間裏,那新做的那事兒把公司攪亂了,王老實也願意去嚐試。

到了下班的時間,魏小冬進來告訴王老實,位子訂好了。

王老實點頭表示知道了,跟那新說,“喊上你女朋友,一切去吃飯。”

那新問,“你女朋友來嗎?”

兩個大男人去吃西餐不合適,兩男一女也不好看,就得配著對兒來才行。

王老實已經給林子琪發過信息了。

今兒林子琪回複是,好啊!

那新的女朋友王老實見著了,人談不上多漂亮,可耐看,不怎麽打扮,很清秀,和一樣喜歡素顏的林子琪倒也不衝突。

程誌翔不在,王老實要介紹那新認識的想法落空了。

飯吃的很舒服,林子琪也和高淩那姑娘很談得來。

王老實問了句話,差點讓那新氣得跳起來,原話就是,‘你爸真會那齊白石的畫兒來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