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無聲的銼刀,仔細看,王老實如同褪去了青春靚麗的外衣,更似一成熟男人。

四月的新西蘭氣候宜人,尤其是碧藍的天空更讓心曠神怡。

亨德利鎮的一個牧場裏,遠遠的看見王老實,他身穿一件薄衫,一條淡藍色的牛仔褲,看上去和周圍的牧場牛仔差不多。

王老實正捧著剛剛采摘的一束野花,林子琪非常喜歡花兒,她不挑,什麽花兒都喜歡,上次在澳大利亞的時候,林子琪走在野外的時候不多,但是每次都要采摘一束野花跟王老實嘚瑟。

走向房子後麵的緩坡,站在坡上,能夠看到不遠處的大海。

林子琪的墓就在這裏。

每天上午,忙活完牧場裏的事兒,王老實都會到林子琪的墓前坐一會兒,對著林子琪綻放笑容的照片說幾句話,正所謂每一次心跳都是對她的思念。

京城軍總醫院保住了林子琪的命,王老實在她稍微穩定之後,帶著林子琪直接去了美帝,那裏有幾個私人醫院水平很高,都有高手坐鎮。

經過兩個多月的診治,幾個專家都非常遺憾的告訴王老實,沒有可能了,哪怕上帝都束手無策。

到美帝,邵麗和林國棟都沒有跟著,王老實通知了他們。

下飛機之後,邵麗看著已經變了模樣的閨女,失聲痛哭,林國棟也沒能忍住。

當天,王老實很認真的與林國棟以及邵麗談了小半天,開始的時候無論是林國棟還是邵麗都非常堅決的不同意。

架不住王老實苦苦哀求,再回頭看看自己那可憐的閨女,邵麗流著淚點頭答應,林國棟四十五度角看天,最後點頭。

隨同王老實留在美帝的還有呂建成,以及準備回國的趙宏進,他們負責忙活。

期間,王老實辦了一件事兒,把自己戶口頁上的婚姻狀況變成了已婚。

林子琪的戶口遷入了王家的戶口本。

林妞兒最後的日子是跟王老實在亨德利度過的。

離開人世後,王老實就把她葬在屋後的緩坡上。

來參加葬禮的隻有家人,沒有其他任何人。

所有人都走了,留下了王老實,邵麗倒是通情達理,勸王老實回國。

王老實說,“我不放心子琪一個人留在這裏,她太孤單,我得陪陪她。”

李梅聽見兒子的話,忍不住,捂著嘴轉身走了,王嘉起歎口氣也轉身。

按照王家的規矩,林子琪本要葬在王家祖墳的,可王老實堅持帶林子琪到這個牧場,這是當初他承諾的。

‘愛你,卻不能與你長相廝守,這是一種痛苦;等你,卻不知道結局,這是一種無奈。’這是王老實在林子琪墓碑後麵刻上的,親手刻的,為了刻這些字,他練習了很久。

“當時我就在想,這妹子咋這麽憨呢,頭一回瞅見這樣兒的-”

“-你不知道,我那個尷尬啊,怎麽著都沒想到你能那麽說,妥妥是老天看我可憐,把天上最美麗的仙女扔下來給我,還不是臉著地-”

“你走的那麽徹底,帶走了所有,我努力找尋,卻發現自己以前那麽的混蛋,別攔著我,讓我說吧,我努力的騙自己,你很幸福,其實我真的是在騙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特麽的是虛偽,我竟然從來沒有發現你的無助和委屈,還自以為是的認為你該如何如何做-”

“一個人醒來,給自己泡一杯茶,第一泡時苦澀,第二泡甘香,第三泡濃沉,第四泡清冽,第五泡清淡,就像人一樣。我就想啊,要是對麵坐著你,甜甜的笑著、看著我,那該多好啊!”

“說了這麽多,你也聽煩了吧,明天我再來,聽說喬納斯家的牧場花開得很棒,明天我早點起,一定能偷到最好的給你-”

王老實的生活很有規律,每天往複。

也許隻有失去了,才真的知道她的好,回憶起點點滴滴,王老實一直心存愧疚,自己對不起林子琪,雖然他可以遷怒別人,但王老實知道,林子琪的離開,自己才是最大的罪人。

林妞兒自己一直承受著家人的不堪,王老實的不確定,身體的折磨,而從沒有跟王老實說過一個字。

從林子琪出車禍到今天,正好一年。

自從來到這裏,王老實就沒有離開過,一直留在這裏,哪怕過年,他也沒有回去。

王老實的牧場裏,來了一位訪客。

過去一年裏,三人領導小組做得非常出色,絕對比不著調的王老實要好。

各個企業發展的有滋有味兒,可大老板從未現身。

大家都知道林子琪出了事兒,沒敢打擾悲慟中的老板。

問題是,王老實似乎無法從其中走出,這就有問題啦,難道他要一輩子這樣兒自我放逐?

不光是這些高層這麽想,王家也不淡定啦,尤其是李梅這個當媽的。

有幾個自認為還算靠譜兒的也曾嚐試去勸勸王老實,人走如燈滅,這是自然規律,誰也逃不開,悲傷也要有個度。

王老實每次都是安靜的傾聽,然後依然如故。

※※※

人五人六的一幫二貨又聚到一起,算是湊一塊兒想主意,平時沒覺得怎麽著,冷不丁少了王老實這廝,還真是覺得哪兒不對勁,不能讓王老三就這麽著下去,林子琪的事兒大家都唏噓,覺得可惜,不過老這樣,也不是個事兒。

挨著個的數,愣是沒一個人合適。

關海軍一直沒說話,他猶豫,那話說出來可能有用,但實在不是人能說的。

斟酌了半天,關大爺吐了一句,“邵阿姨合適,可----怎麽張這個嘴啊!”

幾個人聽說,都默然,確實沒法張嘴,得多沒心沒肺的才行。

半天沒人說話,這事兒真沒法辦。

“我去吧。”聲音有些嘶啞,卻不掩飾她是誰。

眾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一個短發文藝女青年身上----靳玉玲。

自從林子琪出事兒後,靳玉玲整個人都變啦,很少出來聚會,更多的把精力投入到愛無疆那裏,她在用瘋狂的工作來麻痹自己。

一年過去,靳玉玲人顯得更幹練,也瘦了很多,頭發也變成了板寸,應該不是追求所謂個性。

今天她來參加這個聚會,從進來就沒說過一句話,張嘴就讓大家愕然。

讓她去?

互相揭傷疤?

寧小雲也來了,她一般也不說話,作為一個妻子,她很會維護劉彬在外人的麵子,回家跪搓板那另說,她伸手握住靳玉玲的手說,“玉玲姐,你就別去啦。”

理由沒說,但每一個人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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