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不早,王老實安排人準備晚飯,也不用麻煩,弄點麵就成。??.?`

回到屋門口兒,宮二推門出來,光線昏暗,也能看得清他臉色還不大好,但比起剛才來,已然大大改觀。

王老實抽出一根遞給宮二,幫他點上,問,“給老爺子打的電話?”

宮二斜著眼兒瞅了瞅王老實,點了下頭。

王老實這貨有時候就欠抽,問,“挨罵啦?”

宮二又點頭。

王老實也不問了,轉而說,“嫂子知道你回來嗎?”

宮二呆了呆,趕緊又掏出電話來,上一邊兒匯報思想去。

沒大功夫,宮二回來,重重的歎口氣說,“你想知道老爺子說的什麽嗎?”

王老實趕緊擺手,向後退了一步,“別跟我說。”

人家根本就沒準備聽他的,自顧自的說,“老頭子罵我是豬腦子。”

這個-可以,王老實心裏挺讚成的,他也覺得宮二就不該這麽來找自己,此事怎麽幹都不劃算。

心裏這麽想,嘴上沒言語。

宮二似乎有被點化的意思,語調特深沉,繼續說,“老頭子說,我先不是宮亦紹,也不是王落實的哥們兒朋友,應該是魯東省的幹部,罵我沒有全身心的融入到魯東。”

此話讓王老實頓時一呆,他打開始就沒往這邊兒想過,人家老頭兒說得似乎真的很有意境,道理上完全對。

宮二抬起頭來,看黑漆漆的夜空,臉上那個深沉滄桑的勁兒,是個小姑娘來,都得五迷三道的,殺傷力十足,“說我從一開始就沒把自己當一個魯東人,思想裏隻有政績和升官,像我這樣的,做出再大的成績,也是空中樓閣,沒辦實事兒、正經事,就得不到百姓真正的認可。”

必須得肅然起敬了,王老實覺得宮家那老家夥肯定是立場特堅定那種,哪怕現在社會上亂七八糟,他還是堅持正道,講正經的原則。

王老實也感觸了,插了句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老爺子經過的多,看得明白,講得透徹。”

立馬,宮二的嘴臉轉換一百八十度,臉上變換成五彩的,說,“老爺子又說,你跟王落實商量個什麽勁兒,浪費時間-”

“高瞻遠矚,言簡意駭!!”王老實立即挑起大拇哥來,老爺子說話就是講理。

看著王老實那一臉的得意,宮二默默的在心裏給自己老子點了讚,果然沒說錯,對這貨就別存什麽好心思,來直接的。

“老頭子的意思是,這事兒就直接拍給你,不行也得辦!”

‘尼瑪,個老不死的......’王老實剛才還喜笑顏開,現在直接僵住。

宮二走的時候,得意洋洋,絲毫不在意王老實那委屈的眼神兒,還拍了拍王老實肩膀得瑟,“有什麽困難可以提出來,我盡量幫你。??.`”

王老實給丫一白眼兒,順便亮出中指給宮二看,那貨臉皮之厚無人出其左右,自然不在乎。

剩下王老實一人坐在屋裏看著材料呆。

論困難程度,不大。

王老實就是不想自己碰。

琢磨了半天,王老實把東西扔一邊兒,給老牛打了一電話,“老牛啊,還沒睡呐,這麽回事兒,有個項目,我覺得不錯,適合你,明天有空上我這兒來一趟,嗯,對,我看了,重在穩妥-”

這坑人的王老實,也是不著調。

※※※

王老實安心的去睡覺,老牛就不行啦,嘴裏念念叨叨的,他老婆實在受不了,“你睡不睡?不睡就到書房去,別影響我。”

老牛沒生氣,樂嗬嗬的說,“有好事兒!”

牛夫人微微歎口氣,自己老頭子是什麽人她最清楚,心裏擱不住事兒,要是不讓他說痛快嘍,誰也別想安生,另一個,老牛年歲不小了,當老伴兒的自然要關注他的身體,老來是伴兒麽。

“什麽好事兒,跟我說說?”牛夫人換了語氣,也從**坐起來,讓自己半躺在床頭,看著自己老頭子。

什麽好事兒?老牛壓根就不知道,傻笑著搖頭說,“還不知道呢。”

一句話差點沒把牛夫人噎死,立即瞪圓了眼睛,數落老牛,“你成心的是怎麽著?不知道?那叫好事兒?”

難得今兒好脾氣,老牛往自己老伴兒那湊了湊,臉上還堆著笑說,“雖說不知道,可也差不了,你知道剛才誰打電話來嗎?”

“誰?”

老牛得意地說,“王落實,王董。”

他?

牛夫人還真認識,也知道那是個大人物,自己老頭子跟女婿與那個王董關係非常不錯,家裏生意這些年也跟那個王董關聯匪淺。

看自己老婆子一臉的疑惑,老牛故意頓了頓才說,“王董約我明天見麵,說有個項目給我,你說不是好事兒?”

老牛媳婦就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婦女,她最大的心願就是家裏人身體健康,順順利利的,對錢的態度不能說不在乎,卻絕對排不到位去,老牛的好事兒在她心裏也就一般。

“行,是好事兒,那你還不趕緊睡,明兒去見人家王董時你沒精神,多失禮數。”

老牛一聽,對,還是老婆子想的周到,可自己這狀態一絲困意也沒有,想睡都費勁,想了下說,“你去給我拿片藥來,要不真睡不著。”

牛夫人一臉的無奈,安眠藥是管用,可那玩意兒對身體沒好處,隻是自己老頭子真睡不著,也不行,回頭犯了血壓,更急人。??.?`

就算喝了藥,老牛也輾轉反側了好久才勉強眯得著。

老牛這麽興奮也是有理由的。

長久以來,跟王老實走得最近就他們三人,老白,曹老板,還有他。

如今,老白已然是華夏院線大佬,跺一跺腳,電影界都得晃動晃動的主兒,他能走到今天,還不是王老實給出了道兒,一路扶持下來的?

再說曹老板,別看各種榜單上不顯,那是曹老板還是當年的性格使然,其實真翻翻家底兒,眼下國內那些大地產商裏,不說別的,最實在的就是現金流,誰能比得過老曹?

曹老板咋起來的?

跟老白一樣,王董給推起來的。

自己呢?

不能說王老實不照顧,風景山莊,包括入股浩宇,女婿當上浩宇總裁都跟王董脫不了幹係。

還有跟那倆貨拚湊弄得物流公司也算個事業。

可總得說起來,老牛自己心裏清楚,他已經讓老曹跟老白甩開了距離。

以前呢,他已經認命了,因為王老實曾經特實在的跟他說過,‘老牛,你開拓魄力不足,守成有餘,別邁太大的步子。’

雖說一度心裏不服,隻在靜下心來後,老牛實打實的承認,人家王董說這個話是真拿自己當朋友,說得到家話。

今兒電話一來,老牛那個幾近枯萎的心又活絡起來,要是能安睡,那才怪哉!

※※※

晚上還睡不著的是宮亦紹。

借著老頭子的名號,狠狠的涮了王老實一把,他是一點都沒輕鬆。

道理是老頭子講的,也啟了,就是他不大確定,老頭子是不是那個意思。

有時候這些老家夥們裝得有些過於高遠,當小輩兒的真心拿捏不準到底啥意思。

宮二沒等王老實表態就撤,就是擔心自己繃不住勁兒。

按說呢,王老實實力完全夠,而且那個項目宮二也清楚,不會賠錢,折騰出眉目來,就是一棵搖錢樹。

他擔心的,也正是王老實拒絕的,格局小了些。

牛不喝水強按頭的事兒,宮二心裏虛得厲害。

這麽多年了,王老實那貨是個什麽性子,宮二太清楚,就一沒溜兒的順毛驢,哄著點怎麽都好辦,玩兒硬的,基本上都得崩回來。

他今兒可是提心吊膽的拿老爺子下賭注,就盼著王老實真心尊敬老頭子。

宮二睡不著,蔣小西自然也睡不著,她睡覺比較輕,有點動靜就不行。

終於,當老婆的忍不住了,問,“我說你是有事兒還是怎麽的?”

宮二其實也憋壞了,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蔣小西耐著性子聽,她真是不大有興趣,隻不過自己丈夫這麽苦惱,她得體諒。

“說完啦?”

“嗯,就這麽個過程。”

“睡吧。”

蔣小西翻了個身,沒了動靜。

宮二頓時傻了眼,畫麵不對啊,怎麽您老也該評述幾句不是,哪怕那個啥也行啊!

他真想把蔣小西身子板過來,好好的問問她什麽態度,就是不大敢。

忍了好一會兒,他心裏歎氣,估計是跟王老實耍心眼算作孽,這是報應來了。

躡手躡腳的下床,他準備到書房去就和一宿,免得讓老婆睡不著。

好不容易蹭到門口兒,身後蔣小西說話了,“做人得講良心,你這麽對待落實,心裏過得去?再換房間你一樣睡不著。”

宮二當時就怔住了,久久不能自持。

※※※

這一晚,王老實睡得還行,基本上沒做什麽夢,一覺到天亮。

其實也就是蒙蒙亮。

也不是自然醒的,是讓人給砸醒的。

來禍害他的就是宮二。

跟昨天走的時候大不一樣,宮二此刻憔悴的有些邪乎。

王老實很吃驚,趕緊問,“怎麽啦你這是?”

宮二沙啞著嗓子說,“落實,魯東那事兒你就別管了,我自己想辦法。”

王老實沒說話,拉著宮二去了茶室,沒泡茶,就是燒開水,他給宮二弄了一杯蜂蜜水。

宮二也不客氣,沒管是不是燙嘴,幾口就喝了下去,喘口氣兒說,“昨兒老爺子沒說那話,是我-”

“是你自己猜的,其實也拿不準兒吧?”

嗯?宮二驚訝的抬頭看王老實,半響問,“你怎麽知道的?”

怎麽知道的?

連蒙帶猜唄,本來王老實沒多想,可宮二這麽一招,王老實覺得差不多就這意思,直接說了吧,讓宮二唬了自己半天,也該出出氣。

論裝的層次上,王老實早就登峰造極,他慢吞吞的給宮二又倒了一杯開水,慢條斯理的說,“昨天你一說,我就知道。”

實際情況是,他真當是宮二老頭子的意思了,也覺得人家老頭子能說得出來這話。

“那你-”

王老實多特麽的鬼,看了宮二一眼,說,“咱倆這關係,用得著說那麽透?”

宮二也不知道是該感動還是啥,張著嘴就是說不出話來。

王老實問,“一晚上沒合眼?”

“是,心裏堵得慌。”

王老實說,“這點事兒不至於,一會兒我讓廚房做點麵湯,吃完了,你就在我這兒睡覺。”

“我哪兒有心思睡覺呀,省裏那邊兒還等消息呢,人還在魯東賓館-”

王老實一看,宮二哥真是不容易,他隻好說,“你呢,就別擔心了,事情我已經有了想法,一會兒老牛過來,我談完,你就算交差了,去眯會兒,看看你這個狀態,嚇人!”

“老牛?”

王老實點點頭,“這事兒最適合老牛幹。”

宮二有些不大信,問,“老牛有那個實力?”

“小瞧人了不是?一下子拿出三十個億來,老牛確實費勁,不過缺口不大,銀行貸點,找幾個朋友拆借點,問題不大。”

“真的?”

“資本運作的事兒-”

宮二趕緊攔著,揉了揉太陽穴,擺手說,“你千萬別提特麽的資本運作,我一聽就想吐!”

這貨也是讓人家給坑糟踐了。

為了安宮二的心,王老實直接說,“不是有我托底嘛!”

宮二一聽,還真就放心了,有王老實參與,那就不是問題。

兩大碗麵湯倒進嘴裏,宮二打了個電話給省裏那些人,安他們的心,想來那幫人在賓館裏也吃不好、睡不著。

其實宮二大可不必這麽想,人家單個屁的憂,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任務是你宮市長的,你談成了才輪到他們。

宮二聽了王老實的安排,去睡覺。

王老實看了看時間,有點趕,他也想睡個回籠覺,以老牛那性子,估摸著說話就到。

他到屋裏換了身休閑的,去外邊兒溜溜,活動下身體,最近有些懶,運動量嚴重不足,正好補補。

真不白混那麽多年,王老實人剛邁出大門一隻腳,就看到老牛的車開了過來。

王老實沒轍,跟小朱說,“得,今兒還是算了吧。”

話音未落,老牛爽朗的笑聲就傳了過來,洪亮的有些離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