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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自打一生出來,最重要的事兒就是吃,哪怕後來長大了,拚命賺錢,歸根到底還是為了吃,吃好的,吃別人吃不起的。w?

一直在說衣食住行,其實打頭的應該是‘食’,為了這個字兒,人類曆史上不知道出了多少匪夷所思的爛事兒。

吃什麽,怎麽吃,跟誰吃,去哪兒吃,一直是困擾人類的大學問。

王老實眼前兒就難了,人家唐唯說讓他決定,頗有隨便的意思。

能隨便?

打死都不行。

擱在平日也就算了,今兒特殊日子,王老實已經可以正兒八經的喊唐唯一聲‘老婆’啦,必須得謹慎。

也活該這貨腦子一向犯懶,猛然讓他選個特別的地方,完全沒可能。

唐唯放下雜誌,看了王老實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她已經第二次看到車外那棟樓,車子在繞圈兒。

“就去那兒吧,好久沒進去了。”

順著唐唯的手指,王老實扭頭一看,老船長小吃一條街。

王老實一臉不願意的問,“那兒有什麽可以吃的啊?”

唐唯抓住王老實的手說,“你不知道呢,還在上中學的時候,我為了上這裏邊兒吃點麻辣燙,要攢好久呢。”

幾句話,王老實立即回憶起小時候,吃根冰棒,奶油的是不是五分?

想吃的話,好像還得去賣酒瓶子,好像二分,牙膏袋幾分來著?

似乎哪家條件都很緊吧,唐唯想吃麻辣燙還真不容易,也得是她上中學才有機會,更小的時候,有錢都吃不到,沒賣的。

“行,今兒老婆發話,咱進去吃他個遍!”

唐唯反應慢,嘴裏傻點流口水,還憧憬著說,“不知道還能有小時候那味道沒有。”

馬上,她終於琢磨過味兒來,剛才王老實喊她老婆來著,小臉一紅,卻沒有其他動作,本來就是,她已經是人家老婆了,就算不辦結婚典禮,再換個人,她也二婚了。

小吃街能存活到今天實在不易。

城市發展日新月異,拆了建,建了拆的,多少兒時記憶都在機器轟鳴中消失在曆史長河裏。

幸虧濱城人民生活習慣一直沒變,小吃街所處的位置也不在開發範圍內。

天氣轉暖,這裏又將成為新區人民喜歡的地方,不過那得到晚上,白天,這裏可沒幾個人,周圍沒有大型商業街區,吸引不了幾個食客。

進去之後,王老實略有失望,至少一多半兒的店並沒有開門,就算開門的,店主也都是聚在一起打撲克,偶爾抬頭看看王老實跟唐唯還有他們身後的安保,根本就沒人動,更別提招攬生意。w?

王老實明白,到了下午或者晚上,這幫家夥立馬生龍活虎,扯著嗓子喊,熱情得會讓人受不了。

突然,唐唯眼前一亮,拽住王老實胳膊,衝著一家店大聲說,“就是那家,我記得清楚,店名都沒變。”

店麵不大,這裏也沒大的。

看上去像是夫妻店,兩口子大概五十多歲的樣子,正在門口支著桌子穿串兒。

至於衛生,那玩意兒人所共知,不能較真兒的,吃的時候,腦海裏多一些美好的畫麵,會有幫助。

坐在店裏,唐唯拿出濕紙巾認真的擦桌子,王老實心裏納悶兒,好像是說好的高端上檔次來著,怎麽就坐進這個店裏啦?

兩人吃了一百多塊錢的東西。

看著唐唯滿足的拍了拍自己肚子,王老實突然覺得這裏實在挺好的,味道也沒那麽差了。

本來打算再逛逛街的,實在這邊兒沒啥好看的,日頭又毒,唐唯打了退堂鼓,王老實從善如流,直接送她回家。

進了門,王老實就覺得氣氛不對。

唐建興和鄭捷倒是都坐著,隔著老遠,兩人瞪著眼對視,誰也不服氣。

耶?

咋啦這是,今兒怎麽也是大喜日子不是,您老兩位啥意思?

唐唯直接,“又怎麽啦這是?跟我說說,我給你們評理。”

口氣很衝,王老實覺得很好,帶著俏皮味道,緩衝下氣氛,他想著告辭離開,沒準兒人家是家事兒呢,剛站起來,還沒開口,鄭捷就說了,“落實,你別走,證領了你也是家裏一分子,這個事兒你給評評理。”

唐建興不願意,家醜不能外揚,那事兒算不上家醜,也不合適跟新任姑爺說,“這個破事兒你嘮叨什麽。”

鄭捷不服啊,好嘛,都當丈母娘了,必須得霸氣,態度強硬,“那不成,省的某些人說我不懂人事兒。”

唐唯沒言聲。

王老實也不好說別的,那就聽著吧,看老丈人跟丈母娘打架,比舞台劇好玩兒多了。

事情簡單。

三姑找唐建興借錢,還明言把老房子抵押給他。

抵押什麽的就不用了,人都好個麵子,再說了,唐建興也不至於為五十萬要三姑的房子做抵押,借錢是個情麵,如果沒有那個麵兒,抵押多少,唐建興也犯不上借錢給誰。

鄭捷呢,也不是不同意借錢,而是她反對借錢給三姑主要是覺得那事兒不靠譜兒。?.??`

唐建興也認為那個所謂的侄子不可信,隻是三姑堅持。

他一上午接了好幾個電話,都是托關係找的人,回音大多一樣,那事兒不好弄。

可不就是,張書俞借著整頓公路係統,為自己的規劃推行趟路,好不容易網了一批人,是個人都能撈出去,那事兒還辦個屁!

明白人都懂,此事誰伸手就剁誰。

為了不想幹的人,擱誰也犯不上去冒傻氣。

唐建興自己是沒辦法,心裏多少有愧疚的。

如今三姑表示侄子找了能人,京城來的,能量大,可以把人弄出來,花錢是感謝人用。

鄭捷認定這是個騙錢的套兒,不能借,借了是害人,隨了壞人的心思。

唐建興也知道騙的可能性很大,卻又禁不住三姐哭訴,他的想法是先把錢給了,然後他再去跟三姐說明白,避免人財兩空。

鄭捷冷笑著說,“你以為能說通她們?這麽清楚的事兒她們都看不出來,還指望她們聽你的?”

王老實聽明白了,合著還一位,跟丁哥一塊堆兒進去的,說明老張同誌這次還真下了狠心。

對方那個侄子估計不是個東西,專門照著自己親戚下手,遭雷劈的貨。

還有那個姓徐的,王老實還真不知道京城還有這麽牛掰的人物在,想來也不是特麽的好玩意兒,一丘之貉。

想歸想,他沒說話。

自己又不認識那個所謂的三姑,更跟那個什麽女婿沒啥交情,再說了,鬼知道那家夥到底有沒有犯事兒,想來人家抓人也得有事實,不會憑空去捏造,蒼蠅可不抱沒縫兒的蛋。

倒不是王老實厚此薄彼,丁哥那邊兒是位置所致,不光是他在位要倒黴,換誰坐那把椅子也別想摘幹淨。

老丁同誌是不是完全沒事兒,王老實也不好說,但大體上,他覺得大問題沒有。

換到所謂三姑女婿身上,王老實於情於理都不該發表什麽意見,這和能力沒關係,除非唐家開口。

唐唯心裏已經坐偏了,聽明白怎麽個事兒,立馬表明態度,“你們慢慢商量,別老鬧脾氣,為了這個事兒鬧得咱家不像過的可不成,落實,我送你走。”

這是不高興了,也對,今兒這麽個特殊的日子,當著王老實的麵兒,鬧成這樣,唐唯自然不會沒話說。

一通話,唐建興兩口子驚訝不已,王老實也不大適應,就領了個證兒,成熟的這麽快?

跟兩個老的告辭,出了門,不能真啥都不說,王老實小聲跟唐唯說,“那個事兒挺複雜的,你勸勸唐叔,別摻和。”

唐唯抿嘴笑笑說,“我知道啦,你路上小心點。”

“對了,我明天去京城,你呢,跟我一塊兒?”

老曹還在南島窩著,唐唯不好就跑京城裏去待著,想了下說,“還是算了吧,我在家住幾天,看看情況吧。”

要不是關乎學位問題,王老實早就不忍了,他真不想束縛唐唯,好不容易弄個高學曆,別為了這個出岔子,點點頭說,“也成,忙完了,我就回來找你。”

唐唯笑嘻嘻的推著王老實往外走,“趕緊走吧,以前怎麽不知道你這麽絮叨,我都後悔今兒跟你領證去。”

“哎、別推,再摔著你,我走、我走還不成麽。”

目送王老實車離開,唐唯轉身回了家。

屋裏,唐建興跟鄭婕還大眼瞪小眼呢,唐唯嘴一撅,不高興的說,“你們今兒是怎麽了,合著非趕今兒個,成心讓家裏不痛快?”

鄭婕一聽,緊張的問,“落實不高興啦?”

“那倒沒有,他跟我說了,這個事兒沒那麽簡單,他讓咱別管太多。”

唐家兩口子對視一眼,全鬱悶了,這叫什麽事兒啊!

那三姑那邊兒咋整?

不管歸不管,錢是借還是不借?

借,眼看著上當受騙。

不借,倒是能有可能避免損失,卻得罪了三姑,以後沒得走動。

唐唯沒繼續說這個事兒,她自顧自的上了樓。

目送閨女消失在樓梯口,鄭捷頓覺有些錯落,歎口氣說,“你自己看著辦吧,別管我。”

說完,也起身離開。

唐建興也不痛快,沒來由的整了這麽一出,招誰惹誰啦這是。

尋思了幾分鍾,他拿起手邊電話,撥了出去,沒一會兒接通,“三姐,一會兒我讓人把錢送過去,你自己小心吧,反正我是覺得有點懸乎。”

另一頭兒,王老實也給李鐵軍下了命令,“盯著那兩貨,看看還有誰,一勺燴,一個都別跑。”

不是管閑事兒,特麽這是給自己添堵,別說是騙子,就真是京城來的公子哥,王老實也不能繞了他。

老李心領神會,立即說,“老板放心,收拾完,就把他們交到局裏去。”

※※※

就在第三醫院不算遠的一條小路上,有一家破敗不堪的旅館。

千萬不要指望這裏有啥條件,沒別的,就是便宜,一個房間才三十一晚,實在沒可能提供熱水之類的。

二樓靠近樓梯的一間屋子裏,地上堆滿了空啤酒瓶子,缺根腿兒的桌子上還有吃剩下的殘羹剩飯。

當時在醫院裏衣冠楚楚、倨傲不已的徐公子真光著上身,嘴裏叼著一根香煙,煩躁不安的抱怨,“怎麽還不打電話來?是不是她們知道啦?”

唐小七兒瞪著三角眼,罵罵咧咧的說,“特麽的,你急什麽,那是五十萬,她們就那麽好湊?”

想起紅彤彤的鈔票,姓徐的樂了,猛抽了幾口,把煙蒂彈了出去,怪聲怪氣的說,“我還好,是個外人,老七,那可是你唐家人,以後你咋回老家?”

唐小七滿不在乎,“回個屁老家,有了錢,老子管她們死活。”

姓徐的頓時大聲笑了起來,伸出大拇指來,“老七,我就佩服你這灑脫勁兒,爽快!”

兩人無所顧忌的哈哈大笑。

唐小七又拿起手機,心焦的看了一眼,有些後悔的說,“唉,其實咱要是開口一百萬,你說她們給不給?”

“一百萬!!!”徐大公子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兩隻眼不禁爍爍放光,誘惑實在太大,“老七,你說一百萬換成鋼鏰得多少?”

唐小七真想踹這貨一頓,特麽的沒出息,還換成鋼鏰,你丫怎麽不說換成饅頭呢。

剛要罵人,電話毫無征兆的響了起來。

唐小七兒低頭一看,趕緊給徐大公子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聽,“三姑,我是小七兒,嗯-瞧您說的,要是出了岔子,我以後還有臉進祖墳?嗯======是這個理兒,要不是我手頭兒沒那麽多錢,也不讓三姑為難,肯定得我自己先墊上======是、是,那行,三姑,我一會兒就過去,您瞧好,最多明天下午,妹夫一準兒出來!好,好,三姑您就放心吧!”

小心的掛斷電話,唐小七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然後嘶吼著衝姓徐的喊,“哥們兒,成啦!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五十萬!夠咱嘚瑟一陣子啦!”

徐大公子本來真要去地上找個煙頭兒抽,一聽這話,立馬熄了那心思,使勁兒激動起來,嘴裏念念叨叨的說,“特麽的,老子有錢啦,我特麽的要吃香的喝辣的,住大酒店,找漂亮姑娘,老子要當大爺!”

病房裏,三姑閨女看著放下電話的媽,擔心的問,“媽,我總覺那個唐小七靠不住,您覺得他信得過?”

三姑臉色凝重,說,“我最多信他一半兒。”

“那您還-”

三姑態度堅決的說,“隻要有一點希望,咱也得咬牙上,要不咱這一家子就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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