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王老實一個人有感覺,絕大多數華夏人,甚至一些臨近國家的人都和王老實有相似的感覺。

吳楠悅一直坐著,她的反應就是站起來,向外看,因為剛才她的眼睛很清晰看到,遠處的很多高樓都在搖擺,幅度之大已經能夠用肉眼看得出來。

地震!

人的反應時間大不相同,王老實就是特慢那種,別人都意識到很可能是地震,就他一個,覺得自己是大病來襲。

他誰也不會告訴,瞬間裏,他腦海裏竟然是在想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交代,傅穎已經在做了,還遠遠不夠。

“地震啦!”

“快跑!”

幾瓶酒毫無征兆的從貨架上掉在地上,碩大水晶吊燈也在劇烈搖晃,無一不是告訴人們,地球又開始整事兒,用地震來發泄那來自內心深處的能量。

吳楠悅也驚慌起來,她還算講義氣,知道拉了王老實一把,“傻愣著幹啥,地震啦,趕緊跑!!”

這會兒,被驚醒的王老實反而不慌了,這些年來,關於前世的記憶一直衰退的厲害,王老實也為此放緩了裝逼的頻率。

有些人,其中就包括王老實自己的親爹,還讚他沉穩,知道內斂,沒人清楚,他是肚子裏沒有存貨了。

關於地震的記憶,他現在遇到了才想起來一些,知道那是華夏曆史上永遠無法遺忘的大地震。

當年那時候,地震對王老實的影響並不大,最切身的就是當月他的工資少了幾百,按照級別從工資裏直接扣,用上級領導的話來說,這是強製性的自願捐款。

雙職工,父母有豐厚退休金,王老實那輩子除了精神不像個人,生活條件不差,幾百上千的錢根本不在乎。

那段時間裏,他除了書房裏待著,還喜歡去釣魚,找個看似有魚的河溝子,一坐就一天,有沒有魚不是重點,他就是沒心沒肺的混日子。

這麽重大的事情,他竟然沒想起來。

不過,哪怕就算想起來,又能幹什麽?

甭管自己地位有多高,也沒人信,鬧不好,就直接去了安定醫院。

自己結交的那些人,如果自己正常著,什麽都好,那是結成的利益團體,由不得外人窺伺。

換個神經病,沒說的,誰搶到就是誰的。

吳楠悅拉了一把,王老實沒動,還又坐了回去,頓時急了,“嘿,我說你怎麽回事兒,趕緊走啊!”

王老實擺擺手,麵無表情的說,“沒必要,不是京城地震,輪不到咱驚慌,再說了,現在樓梯裏都是人,這是頂樓,咱得什麽時候擠出去?”

“你腦子裏有病吧?”吳楠悅實在理解不了王老實的話,恨恨的瞪著他喘粗氣,真氣著了。

堵著氣,吳楠悅也坐下,扭頭喊,“服務員!”

壓根兒就沒人搭理她。

整個餐廳裏已經空無一人,空曠起來,竟然有了回音兒跡象。

王老實端起茶杯走向吧台,吳楠悅看不懂了,他鎮靜的有些妖。

給自己的茶杯裏續了熱水,王老實又慢慢的走回來,沒坐下,站在窗口向外看。

想來京城大片空地上人頭攢動吧,不明真相的群眾應該很快就會意識到,危險似乎並沒有想象的那種可能。

不過,處於安全,還要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

叮!

王老實和吳楠悅的手機幾乎同時接到了短消息。

低頭看了一眼,隻看了一眼,沒展開,山北大震的消息來了。

扭頭看了一眼牆上醒目的大掛鍾,那邊兒不知道多少人家裏的掛鍾時間都定格在剛才那一刻。

吳楠悅臉都白了,她是被震驚的!

讀書少容易被騙,吳楠悅學習很好,知曉的事情就多,山北那地方,如此偏僻,距離京城那麽遙遠,僅僅是震感都把多半個京城人趕出了屋子,那麽震中得什麽樣?

剛才吳楠悅就以為是京城附近的小震,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天啊,出大事兒啦!

抬頭。

眼前的王老實穩穩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就是看向西南方向。

他在想什麽?

他要幹什麽?

他能幹什麽?

已經有服務員悄然返回餐廳,他們看到這倆人還在餐廳裏坐著,都跟看傻子一樣,瞅著他們發愣。

王老實回過身來,衝吳楠悅點點頭,“走吧,有的忙了。”

“忙什麽?”

王老實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苦澀說,“救人、救災、重——”

他想說重建的,隻是現在就說重建,太殘忍,強咽下去那個字兒,歎口氣說,“走吧。”

吳楠悅神色複雜,咬著嘴唇問,“你覺得會很——厲害?”

她不是自欺欺人,更多是希望。

王老實拍了下手,力道不大,堅韌的說,“有時候災難麵前才顯民族精神,多大的苦難都打不倒華夏民族,這次也一樣。”

吳楠悅懵懂的跟著王老實奔外走,說實話,她就覺得王老實剛才說得挺好,就是哪兒聽著不對勁兒,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上。

※※※

王老實坐在車裏思索自己該如何做的時候,華夏已經完全動了起來。

災情十萬火急,由不得耽擱!

老百姓還能迷惑中不知所措,國家不能。

第一時間,華夏高層就下達了*。

姬總也出發前往災區,就近組建救災指揮部。

本來王老實是不知道的,是全總打來電話,問王老實,“你是不是有一支專業救援隊?”

王老實一頭霧水,有嗎,我咋不知道呢?

“我問問——”

全總恨鐵不成鋼啊,怒斥他說,“你這個家是怎麽當的,有什麽家底都不知道,真不知道你這些年——快點!”

沒辦法,王老實真不知道,哪兒有?隻能是李鐵軍那裏,一個電話過去,果然。

這個救援隊說起來還與王老實有關係,當初他刷比格的時候,跟京城搞合作,後來又跟濱城合作,李鐵軍就按照濱城新區政府的要求,搞了一個專業救援隊。

李鐵軍心裏已經意識到什麽,言簡意駭的說,“當時老板說要搞就搞最好的,所以,咱一直沒放鬆。”

王老實沒時間聽詳細匯報,說,“準備下,可能用到他們,準備充分點,別心疼錢,那邊兒條件很可能超出想象。”

李鐵軍語氣堅定,“明白,我馬上安排。”

再打電話,“全總,是有一支,已經整裝待發。”

全總似乎很忙,沒精力教訓他,簡單命令說,“讓他們到濱城機場吧,到了會有人安排。”

說完,電話掛斷。

閉上眼睛,王老實又想了一會兒,特沒溜兒的給艾碧菡打電話,“你現在哪裏?”

連自己的秘書在什麽位置這貨都不知道,可見其最近有多不著調。

“我在辦公室。”艾碧菡睿智之外又多了些沉穩,說話很大氣。

“召集各個公司副總以上人進京,開會。”

艾碧菡沒猜透王老實什麽意思,問,“王董,會議主要內容是什麽?”

王老實掛斷電話前說了兩個字,“賑災!”

救援隊僅僅是個救援隊,百十個人頂了天,他們能做的很有限,拚盡全力可能也救不了很多人,當然,救援隊的最重要作用就是對傷員的初步治療,很關鍵。

姬總要到災區去,需要救援隊這樣的專業隊伍。

到了王老實這裏,反而沒多重要,他就是自己去,甚至帶著自己的手下去,更多的還是添亂。

大災麵前,聽從統一指揮是明智的,也是效率的。

王老實再缺心眼兒,也能想到,國家已經全麵動員,啟動預案,投入的力量是任何團體所無法比擬的。

眼下,自己幫不上什麽忙。

他召集各個公司的人過來開會,更多是著眼於未來,災後援助一點不比現在差,甚至更重要,人們畢竟要活下去,幸福的活著,才能讓親人泉下含笑。

車子已經打轉向,馬上下環路,沒用老板說,這是奔家裏去的路,王老實拍了下前邊兒,“去愛無疆。”

當老板的就是可以任性,剛才那地方,換個方向走,十分鍾不用就到,這可倒好,橋下掉頭後,得走好半天,等於剛才一直再拉大距離。

沒轍,誰也不能跟老板說,‘你倒是早說啊!’

愛無疆的辦公地很安靜,和王老實想象中的一片忙亂大不一樣。

辦公區裏人不多,看著都沒有十分之一人在。

服務台的人認識王老實,領著王老實去見靳玉玲。

這才多少日子,靳大姐模樣完全顛覆,她雖說不漂亮,也不至於這麽黑,明顯瘦了不少。

王老實愣了愣,才疑惑的問,“你這是咋啦?”

沉默了幾秒,嗓音略帶嘶啞,靳玉玲說,“昨天晚上才回來,這趟出去遭了點罪。”

王老實指了指她,說,“一點罪?我都懷疑你鑽了深山老林。”

靳玉玲疲倦之態盡顯,點頭說,“沒錯兒,緬甸。”

那地方確實,別看全球經濟都發展了,那裏還沒什麽動靜,非常的原始,走一趟的話,準備再好,也得脫層皮,光黑了瘦了,還得念便宜。

王老實走到靳玉玲跟前兒,細一看,這人真沒法要了,“有事兒讓別人去,你坐鎮後方就可以,何必去冒險。”

靜靜的聽王老實說完,靳玉玲臉上露出點笑容來,“累是累了點,可我很充實,有些事兒,必須親自去了,才能明白。”

王老實問,“進展還好?”

伸了下胳膊,換了個坐姿,打王老實進來,靳玉玲坐那兒就沒動,“托王大老板的財力,一切順利!”

順利就好。

最近兩年,隨著國力的提升,華夏對外的影響力也逐漸增強,幾個周邊國家首當其衝。

經濟上依賴。

國力上不如。

道義上說不過。

靳玉玲的事情辦得越發順利,拿錢砸的感覺非常爽,有困難?別說,你隻開價兒!

還別說,靳玉玲這麽一折騰,還真弄了點大國風範出來。

倒不是說靳玉玲傻,看似花錢如流水,但真值,荒山野嶺的,沒有人家大力配合,啥都找不著。

花錢的大頭兒是收斂和運輸,還有國內人員的後勤,那不是小錢能做的。

打心眼裏,王老實佩服靳玉玲,至少,她這輩子活得有價值。

按理說,王老實該勸著靳玉玲好好度個假,調養身體,不然照這樣下去,她也得到革命公墓裏搶個位置了。

眼下不成啊,誰讓靳玉玲幹了這麽個活兒,愛無疆就是做這個的,平時可以沒啥舉動,全國都在為山北努力加油的時候,愛無疆悄無聲息,說不過去。

王老實神情嚴肅的說,“山北地震了。”

“我知道。”

“情況可能會很嚴重。”

震級高是沒錯兒的,破壞力大也是可能的,但華夏大部分人還不知道即將麵對的有慘烈,他們對那裏跟本就沒有明確的認識,重視程度遠遠不夠,直到後來隨著前方不斷發來情況,才意識到。

聽到說很嚴重,靳玉玲眉頭一緊,坐直了身體,問,“你有消息?”

這會兒地震才過去沒多久,關於震區的準確消息誰也沒有,根本聯係不上裏邊兒。

王老實沒回答,轉而說,“京城都感覺強烈,那裏又是人口大省,咱國家的戶籍製度你是明白的,明麵兒上的數據有幾分真?”

生育政策的關係,很多偏遠地區存在大量的黑戶,那裏很少有人用到戶口本,甚至用不上身份證,一輩子都未必走出大山,結婚娶媳婦的,不登記多得是,根本不算個事兒。

靳玉玲相信王老實分析的,多少年來一直都信,可眼下,她苦笑著說,“愛無疆已經沒有任何能力和精力去做更多了。”

王老實默然。

他也相信靳玉玲不會睜著眼說瞎話,更多的時候,這位大姐會強撐著,她說沒能力了,肯定是已經把愛無疆發揮到了極致,從外邊兒辦公區就能看得出來。

什麽也不做,國家明白,老百姓可不知道,民族情緒高漲的時候,全是眼裏不揉沙子的,罵也得罵死你。

房間裏陷入寂靜。

吱呀,工作人員端著茶進來,明顯是菜鳥,小心翼翼的模樣,估計是才想起來。

看著那姑娘的背影,王老實咬了咬牙說,“這事兒我來操辦,頂著愛無疆的名兒,你就給我好好歇著,遠處不願去,就到老牛那兒,最少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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