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亮,如果說範致虛的失敗,韓世忠的被壓製是李綱的失敗。

那麽南門苗傳對沈剛的勝,這表現了李綱過硬的心理素質。

北門,李灝已經鬱悶到了極致,從人數看,這一麵的確不是主攻,但是為什麽自己被壓製的這麽慘?

北門本來的守將是禁軍中的一名老將軍張勃,已經戰死沙場了。如今隻有自己死命抵抗敵人的瘋狂攻擊。

敵人將領是石寶,一個毫無名氣,名聲不顯的人。卻不料這石寶竟然勇猛的一塌糊塗。簡直是萬人敵。

李灝作為李綱宗族的遠親堂弟,自然不能讓兄長的失敗出現在自己這一環,這完全不能接受。

似乎已經到了清晨,敵人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向。

看著兩頭綁著繩索,從雲梯上滾下,滾得敵人血肉模糊的滾木,李灝心驚膽顫,這些亡命之徒還是人麽?(滾木上麵有鐵釘,也不是直接丟下去砸,一般都是係上繩索,滾下去拉上來再滾下去。)

恍惚之間,突然聽見耳邊有兵卒叫喊,回過神來仔細一聽,兵卒焦急道:“大人,左邊城牆又被突圍了!”

又?打下去一次,攻上來一次,打下去一次攻上來一次,城頭下的護城河水已經全部漫上岸了。應為護城河已經被屍體填滿了。

自己這一邊,城頭下不是等著上戰場的後援部隊,而是已經戰死的兵。根本已經管不了什麽尊重遺體了,直接混亂的擺著,甚至從城樓上直接忍了下來。應為城頭的屍體太多了。

若是不尊重這些屍體就會被黑白無常勾魂兒,被判官大人判入十八層地獄,自己也認了。

“轟!”

看著那巨大的石頭,李灝愣了愣神兒,其後猛然向旁邊跑開。一塊巨石直直落在城牆之上,將城門正上方的城樓打塌了大半。

李灝停下之後,肺部的疼痛已經讓自己難以喘氣,雙手撐在膝蓋上,倒在城牆上滿頭大汗,似乎自己已經要竭勁而死一般。

一名魏**,看到這個將軍打扮的人竟然倒在城牆上,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傷,但總是立戰功的好機會。隨即揮舞著彎刀而來。

用彎刀,說明他是後備騎兵。武藝不錯。

對於一個不能反抗的將領,要是這一刀劈下去,那就真的是要斬落一顆人頭了。

但是宋兵也不是吃素的,三名士兵彈開自己的對手,撲了過來。

護**兵卒一看不由皺眉,卻沒有退卻,一陣砍殺之後以一道三寸長的傷口,換取了敵人一刻腦袋。

正要高興時,卻笑不出來了。

低頭一看,正看到胸口一柄探出的長刀緩緩向後抽出。

回頭之時,卻見敵人一名偏將手持沾滿鮮血長刀詭異的笑著。

那刀上,莫非是自己的血。

手中的彎刀似乎要鬆了,但是護**榮耀讓他想起了什麽,隨即緊握彎刀踉蹌的向旁邊栽了幾步。

偏將看到他已經沒有力氣反抗正要砍下他的頭顱。

卻不料,那護**兵卒猛然暴起,一刀剁掉了麵前宋軍的腦袋,回頭正要和那偏將搏殺。

本來就是回光返照,靠著偷襲殺死了一人,卻沒有可能正麵與敵人打鬥了。

一顆頭顱飛向天空,那一瞬間,這兵卒感覺天旋地轉,眼前一黑,仿佛自己困極了,困極了。

猛然,頭頸處一陣疼痛,想來自己的腦袋落到了地上,臨終一刻,沒有想起榮耀,沒有想起過往,沒有想起自己剛剛拉了兩個墊背的。隻是頭頸猛然一痛,然後便無所知覺了。

這名兵卒的悲哀,卻是李灝的幸運。要不是這偏將聽到巨石砸倒城樓的聲響轉頭看見了脫力的將軍,恐怕等其他人發現這一角之時。已經隻留下一具穿著將軍服的冰冷屍體了。

扶起李灝,副將焦急道:“將軍,你怎麽了?!”完全沒了剛剛偷襲成功時的那份狡詐,似乎成為了一個誠懇的人。

李灝擺了擺手:“無妨,剛剛巨石砸了過來,我猛然發力跳了出來,有些脫力了,一夜不沾滴水,有些乏了。”

那副將心想你個二,逼。下了一晚上的雨,不知道抽空接一口?但是臉上卻誠懇道:“將軍,不如休息一下吧!”

李灝卻是強行直起了身軀,問道:“城下還有多少兵卒?”

副將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們城下?”

李灝看著戰況,隨即道:“當然,難道是問敵人?”

副將低頭拱手道:“將軍,半個時辰前,最後一對西軍已經上了城頭,我們再也沒有兵了!”

李灝心頭猛然劇痛,自己帶了兩萬人過來,這城頭還有多少人,自己死傷為何這麽慘重?

良久,李灝問道:“還能招到援兵麽?”

那副將隻得老實道:“西軍已經被派到東門去了,我們這邊找不到人手了。”

李灝猛然回頭:“百姓呢!”

那副將有苦難言,最後還是說了實話:“將軍莫非忘了,前一段時日有人暗中謠傳魏**整治河道,還減少了應天的賦稅。現在百姓們都不願意幫我們守城。”

不隻是這樣,甚至有的百姓跑到軍營要讓自己的兒子回家,不準幫宋庭作戰,若不是李綱以雷霆手段處理了,恐怕還要造成更多的部隊潰逃現象。

沒有後援,隻有這一點兒人了,魏國就更瘋了一樣,將這麽長的城頭架滿了各種雲梯雲車。戰線拉的很長。自己估麽著最多剩下了一萬以下有戰鬥力的人。

至於活著的人倒是多,但是很多都是手腳受了傷,沒法移動沒法抓穩武器,留在城頭也是禍事,所以派到了城下。

經過治療,有的人還能上城頭一戰,這麽算來自己還有將近一萬三一萬四左右的兵力。

隨即李灝喝道:“把下城治傷的人召回來,能抓穩武器走得動路的都招來!”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許多了。

石寶手下人不多,護**兵卒一共才兩萬多,雖然人手比南門多得多,且因為不用布置草人,所以淋雨的時間少一些,保持的戰鬥力更旺盛。

但是一夜過後,很多人也應為傷寒倒地了。更多的人戰死城頭,落在了護城河中。

護**在燕地可是正麵抗擊過遼騎,每一名兵卒的經驗都很紮實,基本功也很好,都是上好的老兵,甚至可以說是精兵良將,腐朽的禁軍在他們麵前,如同枯柴一般,唯有西軍上城頭是,還能反抗一番。

三麵都是老兵,唯有王寅手下,完全是新兵,所以西門攻勢才那麽弱。

如今,方天定有意將南國,振國護國三軍拆散開,分成兩隻奇兵部隊,八支步兵部隊,與新來的魏**融合。這一次戰爭,正是其中的契機。

這種大的調動是很困難的,因為磨合問題。所謂部隊,之所以要一個將軍,就是要將軍統帥,作為統帥指揮部下一定要指揮如臂。但是拆散了重新分,肯定會照成一些問題。

或多或少都要影響打仗。

所以很多統帥都要考慮自己老兵與新兵到底是混合,還是分開的問題。老兵單獨成軍絕對可以當尖刀使用,但是與新兵混合,雖然戰鬥中沒有顯著效果,但是可以帶領著新兵產生質變,從而提高整個部隊的戰鬥力。

這也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當然不能混合一半,然後凝聚一半,那樣可能既沒有尖刀能力,有沒能帶好新兵。得不償失。

方天定采用的便是化整為零,重新分組。

這樣的好處就是長期戰爭中保持戰鬥力。

石寶卻不是這麽想的,他隻是在想,自己的護**每一次都是作為苦力出現。

雖然名列開國三大軍之一,但是卻沒有南國振國的騎兵多,也沒有南國振**戰鬥的機會多。

沒有仗打就不能進步,進去卻是為了下一次戰鬥少死人。這是一個既不是良性又不是惡性的循環,死循環。

石寶在北門城頭,大開殺戒,手中長槍已經沒用了,而是換成了短兵器刀。

刀在群戰中,要比槍占優勢。越短,揮舞的頻率越高,這是不可否認的。

天亮之後,東門城頭,一直沒有展露過武藝的梁紅玉都與韓世忠一道對抗沈澤的振**。

終於,沈澤猛烈的攻勢被壓了下來。

一道宮廷來的聖旨驚呆了所有人:“封梁紅玉為三品夫人,允其帶兵!”

知道這是什麽意思麽,從四品的韓世忠直接跳到了從三品。梁紅玉和韓世忠兩人合起來已經可以帶一千八百私兵了。

這個帶兵,就是私兵。

誰說女兒不如男?

曆史上,最強的女將,可能是花木蘭,可能是穆桂英,卻有更多的人認為是梁紅玉。

因為梁紅玉不止勇猛更是善謀,數次以不知名人士假意支招的名頭將自己的想法付諸於戰爭中。

若說鎮江口,蒙蕫巨艦之上飛身擂鼓是梁紅玉的傳奇,那麽昨夜梁紅玉一身火紅甲單槍站穩一處城頭,至少也是她勇猛的表現。

東門,苗傳雖然勇猛,但是方天定帶著三百背峞軍殺回來之後,很快就穩定了局勢,雙方進入消耗戰,初晨便都鳴金收兵了。

方天定本來就是要借此消耗李綱與範致虛的人馬,根本沒有想過能一戰告勝。

零時大營中,正要睡覺的方天定受到了一封戰報,隨即疑惑的打開。

上書:“北城破,斬敵一萬眾,入城否?”

方天定翻身而起,拍著大腿喊道:“石寶叔,果然勇悍。既然有機會,當然要擴大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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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八次攻上城頭,七次被驅逐而下,斬敵一萬,自損五千,不是虛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