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從未離開

看了看老者在夜『色』中平添了許多寒意的背影,又看了看炎煥依然溫和的臉,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的心悅,竟有些猶豫了。她不是因為未知的前路而惶恐,她是不忍,不忍因她的私念而白白毀了炎煥的後半生!她到底是怎麽了,怎麽可以對一直嗬護她的人,如此自私呢?!

看出了心悅眸子裏一閃而過的猶豫,炎煥好看的薄唇微微笑了笑,輕聲說道:“心悅,我們走吧……”就算把他對心悅的感情忽略不計,單單憑心悅方才的猶豫,他也願意為心悅赴湯蹈火,做任何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了。既然已經決定了要保護心悅,他就不可能再改變心意了!無論日後的心悅,會變得麵目全非,乃至讓他膽戰心驚,但至少在他的記憶裏,心悅還是那個脆弱得讓人心痛的女子。

淡漠的眼眸中,隱約可見淚光點點,心悅無語凝咽,隻輕輕點了點頭。她一度認為這世上最可憐的人便是她,可是到了現在她才驀然發現,她並不可憐,,一點都不可憐!把她傷害得體無完膚的人,必定要付出相應的代價,可,對於這個讓她感動萬分的男人,她又能夠回報些什麽呢?!慌忙把目光斂下,心悅不允許自己再流『露』出一絲憂傷來。

一路無言,漫步走到渡河岸邊,染上了夜的漆黑,波光粼粼的渡河也變得憂傷起來,寬闊的河麵上,隻有船上的燭光投映下星星點點的光亮。緩緩走上的小船,心悅說不出此刻在她的心裏蔓延開來的,是一種什麽樣的滋味。

旁邊那一字排開的數十艘大船,應該就是掀開剛才那場血腥殺戮的帷幕吧?!看了看深邃夜幕下那一輪若隱若現的彎月,心悅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沒有任何立場評論這突如其來的戰事,但作為一個人,一個良知未泯的人,她為那些無辜失去生命的百姓們感到心酸。

無知在船上待了多久,心悅隻看到天際已經泛出了微弱的光亮,渡河兩岸的房屋,也越來越密集。與想象中的粗獷不同,這莞夷國都城減去了幾分邊陲的淩厲,多了些許江南水鄉的柔美。船,在一個隱蔽的碼頭緩緩停下,跟隨著老者,心悅和炎煥若有所思的走在寬闊的街道上。街道上看不到一個行人,隻有兩旁的梧桐樹,遮掩去了有些刺眼的晨光。玉石的地麵上,纖塵不染,很顯然是有人細心的打掃,擦拭過。雖然精致的眉眼之間看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但心悅的心裏,卻已然翻起絲絲漣漪。是要多麽用心的打掃,才能讓這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街道,明亮如鏡,光可鑒人?!任陽光稀稀落落的溫暖她微涼的麵龐,心悅隻覺得她的心,突然緊張起來。

不知道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多久,心悅終於隱約看見了在綠柳掩映中的深紅的宮牆。那彎彎延延從平地一直延伸的半山腰的宮牆,宛如絕『色』女子的裙擺,嫵媚到了至極,卻又微微帶著些許不為人知的蒼涼。深深吸了一口氣,心悅暗暗感歎這莞夷國皇宮的雄偉。

在拱形宮門前停頓下腳步,心悅隻聽見那些把守宮門的將領畢恭畢敬的問道:“司徒將軍可是要入宮麵聖?”這真是奇了怪了,司徒將軍不是帶兵出征了嗎,怎麽如今又回來了?!

並沒有回答將領,老者隻是微微觸了觸眉,冷然凝視著慌忙退到兩旁的將領。如今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想他司徒嚴為莞夷國打下半壁江山,現在進出宮門,難道還要通報不成?!細致整了整頭盔,司徒嚴漫步走進宮裏去。

緩緩跟隨在司徒嚴身後,皇宮如夢如幻的景物,使得心悅心裏的緊張,淡去了幾分。想必這個司徒將軍在莞夷國有著無比尊崇的地位吧?!不然為何方才他隻是看了那些將領一眼,那些將領便都麵如土灰,在微微顫抖著了?!在亭台樓閣之間走了許久,司徒嚴終於在華麗無比的宮殿門前停頓下腳步。示意內監進去通傳,司徒嚴始終沒有和心悅說過半句話。

隻不過是一會,內監緩緩走到司徒嚴麵前,輕聲說道:“司徒將軍,太後娘娘宣你進去。”

淡淡的看了心悅和炎煥一眼,司徒嚴說道:“在太後娘娘麵前,對於落宸公主的事情,你們最好不要有所隱瞞。”他司徒嚴這一生,從來沒有欣賞過任何人,唯獨集合了所有美於一身的落宸公主,讓他敬佩不已。那應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吧,直到今時今日他還清晰的記得,五歲的落宸公主給當年遭人陷害的他,送來幾粒糖疙瘩,還甜甜說道,吃了糖疙瘩,就會像她一樣快樂。那個送給他糖疙瘩的落宸公主啊,當年為何要不辭而別?!

輕輕抬起眼眸,心悅看了看宮門上方那幾個氣度非凡的大字。玄安殿?!太後娘娘?!宮殿裏住著的太後娘娘,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朝司徒嚴點了點頭,心悅輕聲問道:“將軍,我哥哥呢?我哥哥也要進去見太後娘娘嗎?”太後娘娘,落宸公主的母後,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還是如同琉嵐國皇後娘娘一般,字字句句都帶著刺,有意無意把別人貶得一文不值的刻薄女子?!

顯然是沒有想到心悅會這麽問,司徒嚴不由得怔了怔,思索了一會才說道:“都進去。”話語依舊是不冷不熱,司徒嚴詫異的是,心悅眸子裏始終不卑不亢的那一份淡漠!這女子到底經曆過些什麽,為何眼中清晰可見的,隻有讓人心痛的淡泊?!

玄安殿大殿裏,隻有兩個宮女,此時的太後,正輕輕***著隱隱作痛的頭。昨夜她又夢見落宸了,夢境中落宸把玉牌交還給她,然後越走越遠,遠得再也尋覓不到了蹤影。不再年輕的眸子裏布滿憂傷,太後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玉牌放回懷裏。那玉牌,是她和落宸一人一個的,這些年來,她總是把玉牌放在懷裏,因為隻有這樣,她才會覺得落宸一直陪伴在她的身邊,從未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