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迎風一刀
女子撐著紙傘在前麵帶路，那身濃彩的衣裳甚是惹眼，時不時還能聽到悅耳的清脆聲，是她身上那些銀飾發出來的。
李煜知道她說得祠堂指的乃是湘妃祠，聞言笑了笑，沒有再開口。那兩名轎夫抬著轎子在竹林之間飛快奔走，身手可想而知，做轎夫倒是有些委屈他們了。這時天色已經大亮，風已停住，隻有如絲線一般的小雨還在飛舞著。他扭頭看了一下道旁的竹林，竹竿上果然有著斑點痕跡，如淚滴一般。若是換做其他時候，由人抬著在山上遊玩，確是一件愜意而奢侈的事情。
雖然身在高處，但是眼前叢林遮掩，入目的除了竹子便是樹林雜草，根本就沒有人活動的跡象。看著眼前迷蒙的景象，聽著下麵單調而微弱的腳步聲，李煜恍然間似乎回到了明心峰。那裏，也是這般多樹多竹，那裏，也是這般安靜祥和。
“停下。”女子輕聲說道，已是扭頭走了過來。
李煜覺得身下一陣晃蕩，視線凝聚時才發現轎子不知何時已是放在了地上，而帶路的女子正款步向他走來。眉目如畫，細雨如絲，如同在江南雨巷中一般。
“公子，前麵便是丐幫總舵所在。”女子說著將手中的紙傘挪到轎子的上方，而她自個兒身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紅光，在她那身多彩衣裳的映襯下，並不明顯。
李煜盯著那張笑顏仔細看了一番，忽然下意識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語氣有些別扭，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詢問別人地名字。
女子咯咯一笑，身上的銀飾再次發出悅耳的低鳴，“笑顏。”說完又補充道，“雖然我在苗疆之地長大，但我是漢人。”
李煜哦了一聲，這女子倒是有趣，他的視線確實在那套服飾上停留的時間比較長，而且他確實已經將她當做苗族女子了。
“公子，好戲已經開場了，我們這便過去吧！”笑顏人如其名，說話時都是笑靨如花，平添了一絲親和。
李煜聞言起得身來，下了軟轎，走進那朵紙傘下。既然主人這般安排，那便順其自然吧！
笑顏便如婢女一般給李煜撐著傘，引著他繼續往前走，而那兩名轎夫卻沒有跟上來。
丐幫總舵該是什麽樣子的，李煜曾經也猜想過，在見識了幾個門派的山門之後，心中也差不多有了一個模樣，當然會比見過的那些要糟糕。可是，當笑顏指著一個氣派的大門告訴李煜，那便是君山總舵的入口時，他還是有些吃驚。大門倒是普通，讓他吃驚是大門後麵那一副旌旗招展、重樓疊宮的景象，這實在難以與丐幫之名重合。
“唉，早曉如此，就該讓轎子抬到這大門口來的。”笑顏看著空無一人的門口，頗有些遺憾的說道。這番處處為主子著想，倒像是真正的婢女一般。
李煜凝神傾聽了一下，奇怪的是，丐幫總舵裏安靜得很，根本不像被人攻破的樣子。
“公子不必聽了，總舵已是被攻破了，我們來遲了，還是快些進去吧，興許能夠看到精彩的結尾呢！”笑顏說著一拉李煜的袍袖，便往裏麵跑去。
丐幫目前處於隱世的狀態，能夠有幸加入的弟子隻有區區幾人，相對來說門派人數也就不多。李煜跟著笑顏連續跑過了幾處大殿，才看到一些倒在地上的丐幫弟子。果如笑顏所說，已經來遲了。
又是穿過了一些亭台樓閣，耳中才隱隱傳來了聲響。
“還沒有結束，我們快走。”笑顏說著腳下一點，已是帶著李煜飛奔起來。不一會便是置身在一處廣場上，四處遍布著丐幫弟子的屍體，隻是散落的兵器倒不僅僅隻有竹棍、竹棒，刀槍劍戟，種類繁多。其中的一些引起了李煜的注意，與唐刀相比，刀刃有些略微的弧度，正是適合劈砍的倭刀。看樣子，南宮靈並沒有如願以償地得到丐幫，而且身份還被暴露了。隻是讓他疑惑的是，遊目四顧，廣場上隻有中間的那個高台上還有人站著。那些人分為兩半相對而立，看服飾裝扮分明都是丐幫弟子。那些人呢？還有那些江湖人呢？
“南宮靈，幫主待你便如親身兒子一般，你怎麽就能下得去手。”高台上，一名丐幫老者用手中的竹杖指著他對麵的一名年輕人說道，顫抖的手腕讓竹杖搖晃個不停，心情正激動難以自控。
那名年輕人，也就是南宮靈，聞言卻是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動也不動地看著對麵的丐幫弟子。
“南宮靈，你無話可說了嗎？”老者收回竹杖，駐在地上。“今天，就算是丐幫弟子死盡滅絕，也要除去你這惡賊。”許是有了支撐，後麵那句話聲音高了許多。
李煜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戲似乎有些不對？”喃喃自語道。
“公子也發現那南宮靈已經死了，好厲害啊！”笑顏用驚訝的口吻說道，然後還用一副崇拜的表情看著李煜。
李煜聞言一陣愕然，他們所處的位置離那高台還有很遠，再加上人員眾多，他根本就不曾外放真氣去查看，那南宮靈是死是活他根本就無從得知。至於他說的戲不對，隻不過是指場上表演的演員缺了一部分，而圍觀的觀眾缺了絕大部分。
“南宮大人。”南宮靈身後的一名丐幫弟子見他毫無動靜，便出手推了一下。誰知道那筆直而立的身體，應手便倒，倒在地上的時候已然分做了兩瓣。
“嘻嘻，迎風一刀斬果然犀利，就算是無花出手應該也不過如此吧。”笑顏看著台上的突變，卻是毫無異色，並說出了擊殺南宮靈之人所用的招數。
迎風一刀斬乃是倭人秘術，相比中原武學也算得上是絕學一級了。無論是天楓十四郎還是無花，都會此等絕招。天楓十四郎已然亡故，而聽笑顏說所，施展此等奇功的並不是無花，那是誰呢？不過在看到笑顏並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便放棄了追問的念頭。
南宮靈死得這般容易，更是證實了李煜的猜想，盡管已經得到了凝眸的承認。若是依照原本的劇情，該當還有許多重要人物的登場，比如說楚留香，又比如說秋靈素，劇情已是被簡化到了極點。隻是那後麵之人到底是誰，還是沒有半點頭緒。
“公子，都是我不好，這戲實在無聊得沒邊了。”笑顏自責般地說道。確實，他們來的時候，丐幫內鬥已然接近了尾聲，無花以及那些江湖人物皆是不見了蹤影。雖然還剩下了一名主角，卻也早已被人殺死。
“善哉，善哉！”忽然，一道清亮的佛號聲在廣場上響起，將高台上兵器的撞擊聲給遮掩了下來。
笑顏緊了緊李煜的袍袖，“哈，主角返場。”
一道白影從廣場的一角朝高台上撲去，飄飄然，給人一種絕妙的美感。接著，李煜便看到一道刀光忽然從半空中朝高台上的眾人飛去，速度奇快無比。但聽得“嘭”的一聲巨響，這廣場似乎都被撼動了一般。放眼望去，高台已是被劈塌了大半，煙塵滾滾之中卻是一片死寂，一聲呻吟聲都沒有。而那道白影這時才現出身形，素衣白襪，一塵不染，實在特別。
這便是無花，這便是迎風一刀斬麽？李煜心中暗暗說了一句。無花現身的時候他看得清楚，可那迎風一刀斬使出，無花的身形便如隱形了一般，直到刀光在半空中出現才重又被他發現，果然是詭異之極。
“我總算是為你報了仇。”無花的聲音很輕很溫和，那語氣就像是在安撫年幼弟弟睡覺一般。李煜見此還是不由自主地身上一涼。
廣場上已是隻剩下高台廢墟中的無花，以及掩藏在廣場一邊的李煜和笑顏。從剛才無花那一斬的力度及速度看來，是李煜目前絕對無法匹敵的。
“公子，好戲就要開場了。”笑顏說著站起身子，雖然看起來依然嬌媚，但李煜清楚，她已是做好了動手的準備。有勇氣和無花單打獨鬥的人，武功自然不會差。就當李煜認為她的腳下已經動了的時候，卻聽到她歎息一聲，“唉，本想著動手活動一下的，算了，看戲，看戲。”
笑顏的話音還在耳邊，李煜回頭才發現，廣場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黑衣人。
“青天白日，兄台何須藏頭露尾。”無花笑著說道。“赤誠相對，方顯江湖本色。”
黑衣人一語不發，“刺啦”一聲拔出一柄武器，刀刃略成弧形，正是一把倭刀。
無花見得黑衣人拔刀，“阿彌陀佛，刀兵乃殺器，用之大惡，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貧僧得罪了。”說著從僧袍下緩緩抽出一把刀來，刀光如雪。在僧袍的映襯下，別是森然。
黑衣人見此，突然一聲大喝，人已騰空而起，身影瞬時便消失在了半空中，一如李煜之間所見。
“真是笨死了，和無花打架竟然用迎風一刀斬！”笑顏忽然出口說道，還捏著拳頭揮舞了一下，那副神情，顯然早已知道這出手之人是誰。
說話之間，無花也是消失在了李煜的視線中，他很是期待。
迎風一刀斬VS迎風一刀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