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鎮煙雨

李煜睜開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座高高的牌樓，大紅的柱子上有些泛白的坑窪，顯示出一股久經歲月洗禮後的陳舊。牌樓頂部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平安鎮”三個字，濃黑的墨跡在簡單的背景掩映下很是醒目。

對於小鎮，在經過對曆史資料的一些了解後，李煜還是有著一股莫名的憧憬的。想象一下吧，天空中下著綿綿的細雨，撐上一把漂亮的油紙傘，擁著一位小鳥依人的江南美人，在鋪著青石板的小巷中漫步閑遊。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可以遇到沿街叫賣杏花的窮人家女孩兒，或者伴著一旁酒肆中傳出的優美旋律細數街邊依次懸掛的大紅燈籠，還或者可以帶著美人坐在水池中央的小亭上飲酒高歌，那該是多麽愜意多麽美麗的事情。

李煜還在怔怔地看著牌樓，突然被耳中響起夾雜著各種叫賣聲的嘈雜給嚇了一跳，現在算是真正進入《江湖》的世界了麽。

“這位大俠，看你很是眼生，莫非是初來平安鎮？”有人輕輕拍了拍李煜的肩膀。李煜回頭一看，卻是一個一臉和氣的年輕人，青衣小帽，肩膀上還搭著一條雪白的布巾。

李煜點了點頭，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他還有點無法融入。

“我看你在這站了許久了，今天天色不怎麽好眼看就要下雨了，大俠可是無處可去？”李煜隨著年輕人的手指抬頭看了看天空，烏蒙蒙的天空低沉沉的，仿佛要壓到地上來了似的，一場大雨顯然不遠了。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距離天空這麽近吧，從小到大一直生長在人造星AD-8637上，那裏永遠是折射著金屬光芒的晴天，下雨，僅僅隻是在給農場區域灌溉的時候能遠遠看到，天空依然卻是萬裏無雲。

看著年輕人一臉熱切的望著自己，本來也是無處可去的李煜，便又點了點頭。

“那，何不先來我家住下再說，春天下雨最是討厭了，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的。”年輕人話未落音，李煜就感覺臉上一涼，伸手摸了一下，低頭一看，手指頭上有些水痕。而地上幹燥的青石路上，雨珠卷積著灰塵，正在將大地濕潤。

年輕人見李煜依然呆呆地在那發愣，便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將他拉進了一旁一棟有些陳舊的木樓中，門口迎風飄搖的旗子上，繡著“平安客棧”四字。

客棧中顯得很是昏暗，隻有屋子正中桌子上燃著一盞油燈。

“大哥，你先坐。娘親，有客人來了。”年輕人回身將門關上，外麵雨已經下得很大了，風一吹就會飄進來。

李煜接著便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客官到裏麵來吧，鄉下地方一下雨就很不方便。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咱們家師傅的手藝可是很不錯的，雖然比不得城裏大廚，做出的小菜也是別有風味的，您可得嚐嚐。”伴著一根火柴的劃燃，李煜便看到了一個長相很普通的婦人。婦人將櫃台上的燭台點燃後，屋裏一下便變得亮堂多了。

李煜剛剛走到屋中坐下，就聽得背後“嘭”的一聲，一陣涼風帶著一股濕氣吹了進來，桌上的油燈也是一陣搖晃。回頭向門口望去，見得一個黑影從風雨中擠了進來。

“娘的，這什麽破天氣，早上都還在出太陽，怎地一會兒就下起大雨來了。小二，小二，給大爺來壺好酒，切五斤牛肉……”聲音很是粗魯。那黑影幾步就走到李煜跟前，“嘭”的一聲，將一個物什丟在桌上，也不打個招呼，自顧自的就坐在了李煜對麵。借著搖晃的燈火，李煜大致看清了來人的摸樣，一身黑色武夫裝，國字臉，大濃眉，一雙眼睛甚是渾圓，也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小二，小二，死哪去了，不快點給老子上酒，我拆了這店。”大漢的性情顯然有點急躁，不一會又拍著桌子在那大喊大叫起來，桌子上的杯碗被拍得一陣亂響。

“來了，來了，大爺，這是我家自個釀的好酒，您嚐嚐，味不正不要錢。”之前領李煜進來的年輕人一邊陪著笑臉，一邊將酒食往桌上擺好。大漢也不等小二拿碗倒酒，自個兒提起那個小酒壺就往嘴裏倒，也不管酒液亂流，濕了衣裳。

“哈哈，果然不錯，夠味。”大漢將喝空的酒壺隨手丟在桌上，一雙大手在腰間摸索了一下，拿出老大一塊銀子，丟在小二麵前，“給大爺拿一大壇來，大爺喝爽了，酒錢自不會少你的。”

年輕人一臉欣喜的將銀子抓在手中，又急匆匆地往後屋去了，李煜朝裏屋望了望，卻發現之前站在櫃台裏的那位婦人不見了身影，櫃台上的燭台也早被熄滅了，屋裏除了大漢呼哧的吃喝聲，隻餘屋外風雨的怒號，還有陣陣從洞開的大門外灌進來的涼風。

看著麵前大快朵頤的大漢，李煜暗自吞了吞口水，他也有點餓了，但是他隻能看著，因為他沒有錢。他所在的世界，吃喝玩樂消費的是“宇宙信用點”，而這個世界顯然是隻認剛才大漢丟出來的那種銀兩什麽的。

沒過一會兒，年輕人便抱著美酒過來了，老大的一個酒壇子，黝黑的壇身上貼著一張紅紙，上麵寫著一個“酒”著。大漢一見那酒壇，頓時眉開眼笑，一把從年輕人身上奪了過去，一掌拍開封泥，仰首“咕嘟咕嘟”喝了起來，李煜望著酒壇一陣發愣，現在的情況顯然是他從來沒有遇見過的。

“砰砰砰”，就在年輕人正準備招呼李煜的時候，一陣低低的敲門聲響起。李煜再次回頭，還沒有來得及關上的店門外，一個嬌小的人影正站在風雨中，雨顯然下得更大了，外麵已經如同黑夜一般。

“侯三，跟我走一趟吧！”聲音溫柔如水，來人竟然是一位女子。

一聽到這句話，本來還在不停喝酒的大漢一把將酒壇往屋外女子扔去，左手已是一把抓住之前丟在桌上的物什，右手用力一抽，燈火搖曳中，一抹雪白的光線耀得李煜的眼睛一花。屋外女子隻是輕輕往旁邊一閃，就輕鬆躲過了飛奔而來的酒壇，酒壇在地麵上摔碎的聲音傳到屋內已經幾不可聞了。

店小二見李煜依然動也不動地坐在椅子上，忙使勁地向他使眼色，可李煜卻是沒有看到，隻是看著大漢手中的鋼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