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輕重緩急
雲南大理。
最近大理城中的小道消息似乎特別多，而且一個比一個來得震撼人心，不是江湖上出了個神秘高手單挑某知名幫派，便是某某幫派的頭目被人暗殺，甚至還有傳言說江湖上出現了兩個超級聯盟，一場空前的血雨腥風即將到來。
本來，這樣的消息大家也就聽個稀奇，至於是否真假反倒沒什麽人關心，不過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這般說道後，漸漸關注的人也就多了起來，便是大理城中的茶肆酒鋪中，隨處都能聽見相關的話題。
李煜將手中大瓷碗緩緩放下，一碗普通之極的陽春麵已是被他吃了個幹淨，隨手丟了兩個銅板在桌麵上好，起身便往門外走。
“站住，站住，都給老子滾進去坐好。”隨著一聲粗豪的嗬斥聲，一群跨刀持劍的粗野漢子不知何時攔在了門口，發話的便是他們的頭目，李煜曾見過一次。聽這些人說，似乎是大理城中某個大幫派的外圍成員，一般在城西活動，做的盡是一些敲詐勒索的勾當。
章儒生一臉得意地看著眼前戰戰兢兢的人群，在眾兄弟的圍拱下，大馬金刀地踏進這城西最偏僻的一家小店。這廝名字雖然透著幾分文氣，但為人行事最是粗鄙不過，喜歡的東西除了酒菜便是女人，慣去的地方隻有一處，便是城西煙花巷，那裏有著大理城中最便宜的女人。最為無恥的是，做完那勾當後，不給錢不說，還要帶些銀兩走才甘心。
“都給老子聽好了，這月十五便是本幫六長老四十大壽，到時老子會代表大家去恭賀一番。不過兄弟最近手頭頗緊，隻能找大夥救救急。若是出得多，到時候少不了你們的好處。”張儒生話一說完，接著便將手中那把厚重的大刀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拍，但聽得“嘩啦”一真聲響，那結實的桌子已是化為了碎末。看不出來，這廝手上倒還有些本事。
李煜掩在人群中，有些好笑地撇了撇嘴，去身前桌子上取了茶壺給自己倒上了一杯。上次遇見這廝，可是蠻纏了足足半個時辰，要是不讓他滿意，誰也走不得。
很快，離章儒生最近的一個老頭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抹了些錢出來，遞了上去。
“呸，這個月都鬧了三四次了，什麽狗屁六長老七長老的，還不隻是訛錢的幌子而已。”李煜乃是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光線不比前廳，有些暗。說話的便是他鄰桌的一名少年。
“噓，小聲點，要是被他聽見可有你受的。”少年的同伴出言安慰道。
少年顯然是有些不堪負重，放在桌麵上的雙手捏得緊緊的。“大不了便是一死罷了，老子從頭來過，被他這般敲詐下去，我們永遠也沒有出去的可能。”
李煜從兩名少年的打扮以及隨身物品看得出來，這兩人應該是才加入的新人，一身標準的布衣再加上挖礦的工具，正是攢路費尋出路的時候。這店中絕大部分的人都是這種情況。
“哼，不管了，等會我便直接去武當，什麽破車費我不攢了，與其這般任人欺辱，不如去拚上一拚。”少年的語氣堅定，顯然是下定了決心。
少年的同伴聞言大驚，“你瘋啦，要是遇上山賊土匪什麽的，你還要活麽？聽那些商人們說，這路上可是密密麻麻的。小五，現在隻剩下我和你在一起了，我不想你出事。”
少年聽完後沉默了下去，現實遠遠不是一腔熱血便能扭轉的。
“我呸，小畜生打發叫花子呢？”店中本來還算穩定的氣氛，一下子便被這聲怒喝打破了。卻是那章儒生提著個年輕人在那裏破口大罵。
被抓住的年輕人年紀不大，稚嫩的臉上滿是恐懼和痛苦，因為身量矮小的緣故，看起來便像小孩子一般。“章大爺，我身上真的沒有錢了，你便是打死我也沒有啊！”鼻涕眼淚之下，更是顯得可憐。
章儒生聞言倒是一愣，其實真要說來，他還是有個優點的，那便是不輕易將人往死路上逼。雖然手上有兩下子，但死在他手中的人還不滿十位數。在提著那小身板搖晃了幾下後，便要將之丟出去，忽然有一人湊到他耳邊嘀咕起來。
“糟糕，是於老幺，這小子慘了。”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語氣中顯得對那說話之人頗為忌憚。
很快，於老幺的話便說完了，章儒生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大喜的顏色。“哈哈，你小子不厚道啊，竟然蒙騙你章爺。老幺啊，帶兩個兄弟隨他去取錢，記得記好賬，老子有錢時要還的。”
於老幺聞言大喜，朝身旁兩個大漢示意了一下，這一去少不得也有些銀錢到手，口中隨意應者是。
“嗚嗚，章爺，我……”那矮小的少年竟然嚇得大哭了起來，哽咽中已是被人抓住了雙臂，一番掙紮中已是被拖了出去。哭聲便是出了店門也沒停下，淒涼中滿是絕望。
李煜臨旁的那名年輕人正準備說什麽，倒是他的同伴先開了口。“唉，這是經常與我一同做事的，準備明天早上出發……”後麵的話，再也沒有說出口了。
“哼，我問你，今天是否跟我一起出去。”少年哪還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那少年分明已是將車馬費積攢好了，可惜卻是功虧一簣。所以，他說話之時已經不是詢問的語氣了。
隨著那少年的哭聲漸漸遠去，店中頓時便有許多人爭先恐後地交納起銀錢來，看他們的表情，似乎生怕章儒生嫌少了一般。
李煜跟在那兩名少年人的身後交了點錢，同時也悄悄轉變了一下晚上的打算。目標人物暫時不會離開大理，時間還充裕得很。
“站住！”章儒生下意識地便開了口，對象正是緩緩轉身的李煜。雖然對方衣著簡陋，行動之間也毫無半點武人味道，但他就是感覺有些不對勁。說起來，能帶給他相同感受的，似乎隻有幫派上那些讓他仰視的存在。
李煜輕輕在身上拍了拍，示意沒有錢了。
章儒生仔細打量了眼前人一下，麵目頗有幾分清秀，一雙眼睛淡定中帶著一絲冷漠，看樣子不像是新人。“你是何人，老子怎麽沒有見過你？”要想搞到更多的錢，記住那些苦主的樣貌是很重要的。
“李煜，生意人。”
章儒生聞言手中一緊，那寬厚的大刀頓時響起了一陣輕微的“嗡嗡”。“生意人？我看不像。”他一番品頭論足後下了決定。
“那你看我像是什麽人？”李煜倒想知道他會說些什麽話出來。
章儒生嘿嘿一笑，提著大刀走近了幾步，“依我看，你是個聰明人。”說著也不等李煜說話，繼續道，“老子最討厭生意人，你交的錢不夠，再拿些來。”說著便是一伸那蒲扇般的手掌，徑直遞到李煜麵前。
李煜笑了笑，他本就不該對這些小人物有所期待才是。“錢麽，我身上著實沒有了。不過……”在看到章儒生臉色變幻之時，繼續說道，“銅牌子我倒是有一枚，你想要的話，我這便拿出來。”
“少羅嗦，有什麽拿什麽，否則休怪章爺不客氣。”隻是，當李煜從懷中掏出一枚銅牌遞到他麵前時，他隻是瞧了一眼，頓時雙手一軟，差點將那大刀丟掉。同樣的東西，他雖然見得不多，但上麵帶著的氣息卻讓他無法忘卻。“大，大……”當他準備說話時，卻是被一雙眼睛給嚇住了，立即便選擇了閉嘴。
李煜將手中的銅牌拋擲玩耍了幾次，“怎麽，章爺是看不上眼麽，那我便沒有其他值錢的東西了。”說著又遞了些眼色過去。
章儒生一瞬間福如心至，手也不抖了，口也不吃了，“什麽破爛玩意，當章爺是收垃圾的不成，走開，走開。”話一出口便徑直望向對方，在得到對方滿意的視線後，懸著的心才算是落了下來。
李煜重新回到角落的時候，周圍那些人立即便將視線拋了過來，剛才章儒生出糗的動作雖然止下了，但能夠那般輕易放過一個人，還是讓他們很是好奇。
“好了，我們走。”章儒生眼看著店中人都給了一些錢，當即便呼喝著手下的兄弟出門去。等到安全跨出店門後，他才發現，他的後背已是濕淋淋一片。即便是麵對那些人時，他都不曾像今天這般狼狽。
“老大，怎麽這便走了，還有好些人能吐出更多錢來呢？”有個和章儒生走得比較近的漢子疑惑地詢問道。不等他話音落下，便覺得屁股上一陣巨痛，卻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他媽的想死老子不想，操，今天定是出門忘記看黃曆了。”章儒生在一腳將那不識趣的家夥踹倒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口中一直在喃喃自語著。
店中眾人等到章儒生一群人去得遠後，也不管麵前的茶水飯菜是否還剩餘，與同伴招呼一聲後，急匆匆便出門而去。
“柳哥，你到底想好了沒有？”
“唉，兄弟要去送死，我既然攔不住，那就隻能陪著去闖鬼門關了。”無奈的聲音中，小店中很快隻剩下了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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