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提劍跨騎揮鬼雨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臨別三言
李煜聞言心中當即便是一愣，對這血刀禁地的期待更是強烈幾分，不過麵上卻是露出了一些遲疑的神色。
“嗬嗬，看樣子你有些不相信呢！你到時自會知道我所言不虛的。”女子淺淺一笑，“雖然我對黃裳那老頭子並沒有什麽好感，不過看在你我還算有緣的份上，這就與你多說一些關於她的事情吧！”
李煜看女子說著朝桌麵上的茶杯瞥了幾眼，也就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看來，以前遇到的那些特殊製茶人定然都與這女子有所關聯，若不是看她年紀有些不對，隻怕會聯想更多。不過對方這般輕描淡寫的顯然是不想挑明了，當即也就沒有接話。
女子提起桌上的茶壺給李煜斟滿，輕輕晃蕩之中，看來她統共也不過準備了三杯而已。“既然你已經看過那些日記，那我說起來便簡單多了。”在低低一聲歎息之後，她便開口說道：“說起來，那已經是好些年前的事了。以前的江湖，並不像後來這般熱鬧，無聊得緊。作為血刀那小子最為關注的弟子，她並沒有辜負她血刀派大師姐的身份，到後來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帶著血刀派度過了那一段尷尬的曆史。對了，我好想還沒有說過我的身份吧！”女子說著說著卻是將話題引到了她自己身上。
李煜自是搖了搖頭，從看見這名女子開始他便一直在猜測著她的身份，但是很可惜，辨識一個江湖人的方法，除了對方的出手招式之外，還有便是對真氣修為的感受，因為特性的緣故，基本上每個門派的內功都尤其鮮明的特色。很顯然，這些手段在她身上自是毫無作用了。
“你要找的血刀派大師姐乃是我在這個世界中的親姐姐，不過我加入血刀派卻是比她晚了好些年。”說到這裏，她的語氣之中已是有些唏噓，但是她有些熟視無睹的表情卻是讓李煜暗暗有些驚訝。對這個所謂的姐姐，她似乎欠缺了一些該有的親熱。“因為那個男人，她一步步陷入了血刀派中，從相愛到相恨，僅僅隻是一個轉身的距離。對了，我來問你，你覺得自己習武之前與習武之後，有什麽改變麽？比如說，性格上麵的。”雖然是問話，轉瞬之間又被她自問自答了，“我忘了，你的悟性應該很出色才對，這個問題你應該早就看清了才是。”
聽到女子的自問自答，李煜竟是直接便聽出了她究竟想說什麽。雖是如此，他也沒有去開口，隻是靜靜聆聽著。看這血刀禁地中的情景，他將要麵對的肯定不是那本日記所勾勒出的有些多愁善感的少女，多了解一些，到時或許便是相當緊要的關鍵所在。
“嗬嗬，武功的作用不就是不用被別人的欺負麽，這根本就不是我們的錯，對不對？”女子提到這些時，言辭之間有些失控的味道，語氣急促了許多不說，便是臉上那溫和的表情也已被一絲冷漠所取代。“師姐們說，武功是沒有感情的，是好是壞全憑使用之人來決斷，隻要自己沒有殺心，就算是進了血刀派又算得了什麽。咯，可惜她後來卻是拿著血刀用著血刀刀法親手抹殺了她的愛人，那可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相聚啊！正是那一次讓我明白了，其實武功生來便是罪惡的，有些武功更是罪大惡極。”
對於女子的這番言論，李煜自然是不大同意的，隻是看她現在的模樣，似乎那種觀念已是根深蒂固了，說與不說，勸與不勸，其實已是毫無必要了。
“怎麽，你覺得我這些話太過偏激了麽？”女子說著冷冷一笑，抬起那雙緊緊閉著的眼睛望向李煜，“那麽，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吧！”說著一雙眼皮已是顫顫蠕動起來，似乎想奮力睜開一般。
李煜見狀，雙目一凝，自是也盯在了對方雙目之上，不過在有過之前血刀老祖的前車之鑒後，多少也有了些，在看到女子微微張開的雙目中透出一絲鮮紅的顏色時，也就沒有太過吃驚。隻是隨著女子雙目的睜開越來越大，他本來平靜的心湖慢慢也訝異了起來，對之前的否定也不那麽肯定起來。
“咯咯，你看到了麽，紅的，一切都是紅色，咯咯……”
李煜不是沒有看到過瞳孔泛紅的情景，隻是想麵前這位來得這般徹底，而且將自身本來的氣質顛覆地毫無轉圜的，怕也是僅此一位了。若是說血刀老祖的雙目之中透出的是無盡的殺戾之氣，那麽在她眼中的便是一片地獄。聽著那變得尖細的嗓音，還有那張稍微有些扭曲的臉，哪裏還有半點那些柔和的存在。更讓他吃驚的是，自從雙目被釋放了之後，她的雙手老是在不經意間提起又放下，整個人也顯得焦躁了起來。
“咯咯，咯咯……”尖細的笑聲在血刀禁地中顯得尤其孤獨與淒厲。
“好了！”眼看著女子的雙手猛然向桌麵上的茶碗拍去，李煜已是右手一伸，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真氣瞬即便遊走了過去。一切不過發生在轉瞬之間，女子當即也在他的一聲輕喝中平靜了下來。
待到一切都徹底平靜下來的時候，已是一刻鍾之後，那抹淒涼的鮮紅也已被一層薄薄的皮肉重新包裹了起來。
“嗬嗬，現在，你還覺得，覺得我說的不，不對麽！”女子彷如大病了一場一般，大聲喘息著說道。“還，還有，以前，我一共也就殺了三，三個人而已。”
李煜聽完隻得默然，本來的一絲僥幸被對方否決。事實似乎表明，武功確實存在善惡之別。一番念想之後，他忽然想起她之前提到的一句話，“你說眼前的一切都是紅色，指的是……”
女子的雙手最終還是落在了她麵前那個茶杯上，本來的拍擊換做了撫摩。“嗬，在你眼中，這個世界又是什麽顏色呢？好了，我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下。若是你還能等，那麽便去外麵等吧！”言語之間竟直接便下了逐客令。
看著緊緊關上的木門，李煜稍微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往一旁那株長勢頗好的桃樹走去，那裏有一把瞧起來不錯的椅子。他有種直覺，要想順利上到地麵上去，這個女人是關鍵。更何況，他感受得出來，她實在是很期望能繼續和他說話，即便雙方還隻是一麵之緣，即便大多時候都是她自己在那裏說。
如料想中一般，桃樹下放著的椅子坐著確實如想象中一般舒適。聞著鼻息間清新的味道，李煜決定暫時拋開腦海中的一切，有時候想事情比動手還要累人的多，尤其是想的還盡是一些毫無頭緒的懸案。
“醒了麽？那便喝茶吧！”這是李煜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而他睜眼看到的第一件東西便是一個白淨的茶杯，鼻息間也是塞滿了茶水的香味，條件反射般將茶杯接了過來。
桃樹下本來隻有一張椅子而已，現在不僅有了另外一張椅子，兩把椅子之間更是多了一張桌子，與之前屋中那張破舊而又笨重的木桌不同，這是一張雕琢精致的石桌，桌麵上還刻畫著許多的線條，分明是一副圖畫。
“這是清心茶，將就著喝吧！你就當是一般茶水便是了。”女子愜意地喝了一口茶後說道。“我們還是繼續說那個人吧，早些說了，你也早些回到上麵去，在下麵待久了也是不好的。”聽名字便知道，這茶水怕是她專門泡給自己喝的。
李煜卻也不失望，舉杯便喝，隻是一口茶水剛剛入口，一股難言的苦味接踵而至，那怪異的味道差點便讓他噴了出來。這茶香是夠香了，可這苦味也著實夠苦了。不過很快，這茶水的神奇之處也體現了出來，在茶水入肚的瞬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機靈，爾後，本來還有些暈乎的頭腦霎時便清明了，而且還是從所未有的清明。這是一種神奇的體驗！
女子見狀微微莞爾，“若是覺得太苦，喝一口也就夠了，剩下的不喝就是了。”說著歎了口氣，“你在此待的時間已經太長了，我揀一些重要的說與你聽罷，或許有些你會聽不明白，但一定要記住，否則，要想上去怕是遙遙無期了。”
在體味到清心茶的好處後，李煜已是連口喝了起來，作為一個江湖人，隨時保持頭腦的情形乃是顯而易見的，聞言自是應下。
“若是她問你，她穿的衣服是什麽顏色，你隻能回答，白色。”
“若是她請你喝茶，你注意了，一定要表現得和現在喝茶時一般，切記。”
“還有，要是她那裏正在下雨或是下雪，恭喜你，你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雖然隻是三句，李煜已是如她說所一般，聽得是莫名其妙，看來都是要遇上了才會明白了。不過那第一句卻是讓他隱約間有些明白了，隻是事實究竟如何，他卻並不能確定。
“算了，其他的不說也罷，你若是能做到這三點，大約不會有什麽性命之危的。”本來該是還有許多想說的，最後都沒能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