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輕重緩急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團霧靄，李煜也就沒有初見之時那般的忐忑了，血刀禁地中的種種神奇之處已經能讓人坦然麵對了。他基本上可以預見到，在這片霧靄之後定然是一片秋風習習的景象。隻是有些可惜的是，穿過霧靄之後見到的一切，再次讓他震撼了一下。看著那些參天的大樹，還有仰目皆是濃密樹葉的景象，便是記憶中也是非常少見的，若是上麵有日月的話，遮天蔽日自是不在話下。

麵對著如同原始森林一般的場景，李煜並沒有貿貿然地便衝進去，隻是站在原地打量著。這些巨樹在遮蔽了上方的同時，卻是將下麵大半的空間留了出來，樹幹羅列之下，視線雖然受了影響卻也還沒有達到無法前行的地步。身影一動之間，他已是騰身而起，下一刻已是出現在了一株巨樹的頂端。放眼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綠色，竟是形成了一片綠的海洋，那些濃密的枝椏樹葉隨著秋風在微微晃動著，儼然便是一波波細小的波浪。

李煜對於年輕人的話當然是存了一絲懷疑的，不過在看到眼前的一切後，這種念頭已被打消。即便不是有人刻意所為，這無盡的樹海已然是一個巨大的迷宮了。作為江湖人來說，固定的迷宮要突破也是簡單，樹乃死物，人隻要縱以輕功，行走於枝椏之巔，那些惑人眼目的枝椏樹幹自然也就毫無用處了。不過，這樣的前提除了需要有不錯的輕功與紮實的真氣底蘊外，迷宮的規模也是有所限製才行。要越過李煜眼下所見到的這片樹海，沒有駭人的真氣積累怕是不行。

李煜隨手摘下了一枚樹葉來，感受著那枚嫩葉之上活躍的生命力，他卻是微微搖了搖頭。他雖然不清楚這些樹是個什麽來曆，但卻能從它們身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還記得，他正是因為這舒適的味道，才在那小木屋旁的椅子上沉沉睡了過去。如此一來，這從樹海上空前行的打算明顯便是落空了。

樹影飄忽，秋風拂麵，幽暗的樹林之間，一道黑影如同幽靈一般閃爍著，瞬息之間挪移閃變，沒有多餘的動作，沒有華麗的色彩，有的隻是純粹的一往無前。

“又回來了麽？”看著一旁樹幹上一處並不惹眼的標記，李煜喃喃自語道，“看來此處的方向被刻意模糊了。”按照他的速度，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他繞血海來回跑動兩圈有餘了。“砰”，一聲劇烈的真氣碰撞聲已是隨著李煜的動作傳了回來，看著那紋絲不動的巨木，他隻能報以一記苦笑，這些樹還真是妙物。

在嚐試過所有能被想到的方法後，李煜不得不承認，他似乎對這迷宮太過小瞧了一些，迷宮與幻境究竟有所區別的。感受著體內緩緩恢複著的真氣，他陷入了思考之中，這個時候，保持冷靜乃是最為妥當的辦法。

時間彷如被遺忘了一般，樹林之間的光影一直不曾改變過，除了上空持續傳來的簌簌聲證明著什麽。

“哈哈，血刀門的小兒們，玩弄這些亂七八糟的手段算什麽本事，快快來人與我一決高下。”渾厚的嗓音在樹林之間來回震蕩著，擴散的真氣更是帶起了一片的浮塵的碎葉。

李煜一聲喝罷，當即便屏息等候起來，若那年輕人所言不虛，或許那位血刀門大師姐恰好便能聽到他的說話。雖然那位聞名已久的大師姐的態度會很極端，但他寧願去麵對一個真實的人，而不是現在這微妙的境遇。不過很可惜，他這算不得絕妙的主意並沒有起到半點效果，周圍除了他之外，便隻有那些不屈不饒的古木了。

“啊，血刀老祖，你這卑鄙無恥、陰險下流的家夥，竟然偷襲我這小輩，有種別跑，我定要與你決一死戰。”一計雖然未成，李煜卻沒因此放棄。轉瞬之後，真氣呼嘯的“嗤嗤”聲及真氣碰撞而出的“砰砰”聲絡繹不絕，這本來安靜的樹林之內儼然成了激鬥正盛的戰場，熱鬧非凡。

真氣連彈，古木雖然不為所動，這周圍的風卻是漸漸大了起來，而席卷而起的枯樹落葉所發出的聲響也是越來越大，隻要有人在周圍出現，定無發現不了的可能。

“咯咯，你這人好生有趣，這是在自己打自己麽？”終於，一個女聲的出現將李煜從尷尬的局麵中解脫了出來。聲音青稚悅耳，恰如細泉流水，令人如飲甘飴。

李煜聞言笑了笑，說起來，他剛才所施展的並不是江湖中傳聞的左右互搏，倚靠的不過是絕快的動作而已，乃是一種鍛煉真氣的手段，隻是江湖上能做到他這般水平，寥寥無幾。“姑娘見笑了，在下不過是尋處安靜地方練習真氣而已。”說話的同時已是將對方打量停當。

這是一位初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少女，年紀正如她的聲音所表現出來的一般，大約已一十七八的樣子。她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裙，眉目之間帶著一股天然的驕氣，言笑如花之間卻是故意顯露出了一抹促狹。“不對吧，我明明聽到有人在此打架來著。啊，聲音就和你的一樣。”

看著麵前這突然出現的女孩，李煜麵上雖然鎮靜心中已是起了一絲波瀾，在她出現的一瞬間，他已是認定了她的身份，即便麵前之人的年齡與外表根本與他所想的相去甚遠。“若是她問你，她穿的衣服是什麽顏色，你隻能回答，白色。”不過，與那個可憐的女人不同的是，他在麵前這少女身上感受不到半點殺戾之氣。

“哎呀，你這家夥不會是故意騙我過來的吧！”少女頓時便被自己無意般地一句話嚇到了，麵上出現了擔憂之色不說，還連續往後退了兩三步，與李煜拉開了距離。“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可要不客氣了哦！”

事情的發展並沒有讓李煜太過意外，不過在聽到對方最後那一句話後，忽然驚了一下，心中也是隱隱有了一些不安。以他之前的種種見聞來看，這位血刀門大師姐之所以會出現在血刀禁地之中，乃是因為一件事情，雖然並不知道其中的詳情，但想來絕不會是什麽小事。在人的一生中，每天都有許許多多的事情在發生著，但能讓清楚記下的，統共也不過其中的一星半點而已。她現在這幅樣子如果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話，那或許便是心智上有所缺陷，其中原因也就要複雜多了。

“不，不，不，我可是堂堂武當派弟子，怎麽會是壞人呢？”念頭電閃之間，李煜已是有所決斷，當即便搖手說道，聲音比之前也更是溫和了幾分。當然，這一切動作都是有意為之，無論是動作還是表情上都稍稍帶上了一絲不那麽自然。

少女在方一聽到“武當派”三個字後，表情頓時便緩和了幾分，“咯咯，大哥哥竟然是武當派弟子，師父向來便對我說，武當派正大光明剛正不阿，向來便是江湖正派的表率。”言語之中明顯已對李煜多了幾分親近與信任，說話之間更是朝李煜又走近了一些。“大哥哥既然是武當派弟子，那當然也是好人了，咯咯，師父一直便希望我能和江湖大俠們多多親近親近呢！不如，你帶我走出去，好不好？”

李煜眼看著對方已是伸手朝自己牽了過來，心中卻是在遲疑著，剛才一番對話中，對方言語中雖然多有疑點，但也有理可循，算不得什麽致命的漏洞。若她真是性情大變的話，倒也算得上一個難得的突破口，他不想輕易放棄掉。“在下可不是什麽大俠，額，姑娘要是想出去，跟著在下便是了。”說著已是連退四五步，慌亂之中顯得有些狼狽，說完也不管對方的反應，隨便選了一個方向便往前走。

“咯咯，武當派弟子麽，資質倒還不錯。看來這次竟是提前啟動了，隻是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呢？”看著前方李煜的背影，少女嘴唇嚅動著說道。在她說話之時，恰恰便有一片落葉飄下，結果卻是詭異地在她上方寸餘處懸停住了，直到她話音落下才重新飄搖而落。

“大哥哥，這邊好黑呢，我怕，我們還是換個方向吧！”

當李煜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裏。不管怎麽說，隻要能走出這個迷宮，一切都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他的好心情也並沒能維持多久，隨著少女的不停要求和改換方向，一個讓他無語的事實擺在了麵前。“額，我說，我們好像已經三次經過這裏了吧，看，這樹幹上還有我留下的印記。”其實說起來，他已經是第五次路過，之前留下的兩道暗記還好生生地留在那不顯眼的位置。

“一，二，三，還真的是耶，大哥哥你好細心，人家都沒有留意到。”少女在仔細數過那三道刻痕後，高興地說道。“不過這麽說來的話，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看著麵前那張一臉天真的小臉，李煜忽然有種不顧一切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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