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血濺宮闈
李煜繼續保持著沉默，他大略猜到了這般樣的結果，隻是這件事顯然不會就此了解，他應該繼續聽下去。
“他完全沒有料到我會如此做，在驚詫莫名地看了一眼胸口的匕首後，然後便看向了我，眼神中竟然沒有半點仇恨。看著他的眼睛，我忽然便後悔了，伸手便要去扶他。隻是，不等我靠近，他卻先一步摔倒在了城樓上。看著淋漓的鮮血，還有那張慘白的臉，我暈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寢宮的**，燭光搖曳之中夜已深沉。第二天我便得知，他倒是沒有生命危險，隻是為了躲避刺客的追殺，當天一早便秘密返回中原去了。嗬嗬，刺客，他沒有怪罪我。那一天，我便在患得患失中度過，唯一記得清楚的，便是那個女人充滿埋怨的話，他不知有了什麽借口，竟是將我和你們皇帝之間的婚約取消了。”
李煜能清楚地感覺到，公主在提到那個女人時眼眸中溢滿的恨意，而那個人明顯便是樓蘭王的女人。
“在那之後的半年，除了一開始還有一些消息傳來外，我沒有再聽到半點關於他的消息。父王變得憂心忡忡起來，而樓蘭卻是依然如以前一般，日起日落，沒有太大的改變。直到有一天，父王派人來喚我。”
“雖然隻是半年不見，他看起來竟是蒼老了許多，說話的聲音也不再像以前那般高亢洪亮，行動間似乎也遲鈍了一些，時不時地還會發出一聲輕輕的咳嗽聲。聽著那並不明顯的咳嗽聲，我心中如明鏡一般，便是連繼續看他的勇氣都沒有了。在和父王說了一會話後，他提出要帶我出去走一走。”
隨著描述的深入，一些深深埋藏在李煜腦海中的記憶漸漸明晰了起來。書房中夙夜未息的燈火，進進出出的神秘人，還有便是之前未曾想起的咳嗽聲，這是“他”在王府中最為深刻的記憶。
“他帶著我又登上了那處高台，在四處眺望了一番後，便與我說起話來。讓我鬆了口氣的是，他說的那些話都是關於樓蘭的，上次的事情隻字未提。說著說著，他的語氣忽然便嚴肅了起來，他說到了樓蘭的處境，以及樓蘭的未來。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說過的一句話，唯一能見證我們活著的，便是這周圍的一切。我當時沒能立刻明白他話中的意思，等我回到皇宮後才知道，那個叫郭子興的人，來了。讓我遺憾的是，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之後雖然還有書信來往，但他再也沒有來過樓蘭。”
李煜聽得出來，她話語中的遺憾已是深入到了骨子裏，想必她是有許多話沒有來得及出口吧！事情說到這裏應該已經到了結尾的時候，他收拾了一下思緒，繼續往下聽。
“好了，東西你該還給我了吧！”樓蘭公主卻是沒有繼續往下說，伸手便遞到了李煜麵前。
李煜一早便打定主意要給她了，這時自然再無遲疑，直接將那尚餘溫熱的指環放到了對方手中。
“你不是奇怪我為何隻問這枚指環而沒有提到父王麽？”樓蘭公主在將那枚指環緊緊地握在掌心的同時，出言說道。“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父王已經不再了。”說話之間，她雙膝一軟，跪在了高台之上，雙手平舉過頂，眼睛看著那處大殿的方向，口中念念有詞。瞬時之間，那枚指環竟是如同一顆明珠一般明亮了起來。
仿佛是映襯這邊的奇景一般，連綿的“哄哄”聲中，李煜赫然發現，周圍環繞的那些石台上皆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天色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了下來。衣袂翻飛之間，風沙聲再次降臨到了這個世界。
“父王一生勤勤懇懇，為樓蘭付出了他絕大部分的精力，再加上傾注在我身上的，剩下的已是所剩無幾。若是這麽說的話，她其實也算是一個可憐人。偏偏就是這個可憐人，做下了那可恨之事。身為樓蘭人，哪能隻顧慮到一己之私呢！無論是為了樓蘭，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應該恨她，殺她。你說對嗎？”
李煜看著對方詢問的眼神，尚未來得及反應，隻見眼前的空間忽然發生了一陣扭曲，火光映照中的世界漸漸變得模糊混沌起來，他不由得閉了一下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已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踏著腳下柔軟的地毯，聞著空氣中隱約的莫名香味，李煜入目所見卻是一間充滿異國風情的宮室。正當他四處觀望之時，忽然聽得一聲慘叫傳來，接著便是一片混亂的腳步聲，其中夾雜著許多聽不懂的言語。下意識地，他舉步向那邊循了過去。
這是一間頗大的宮室，豪華的布置比之前那間更甚，空氣中飄蕩的血腥氣息格外明顯。看著殿內的布置，分明便是樓蘭皇宮的主殿，血腥味正是從那禦案處傳來。出乎李煜意料的，這殿中還有人。
“我這一生嚐盡孤苦寂寞，到頭來滿心想為自己打算一番，卻是依然為他人作嫁衣裳，嗬嗬，你說我是不是很傻。”話語中沒有絲毫晦澀之感，珠圓玉潤，卻是相當標準的天朝語言。
李煜走得近了些才看見，說話之人卻是一位身著華服的女子，而她說話的對象，卻是一名倒在血泊中的男人，袍飾華麗非凡，尤其是他手間的那枚指環，在搖曳的燈光下，五彩斑斕。
“愛你，怨你，恨你，殺你，你真的不應該怪我的。身為女人，還是身處異國他鄉的女人，求的不過是一絲溫暖和依靠，偏偏你連這些都不曾給予我。嗬嗬，你說，你除了這破城和你的女兒外，可曾關心過其他人。”女人的神情有些怪異，說話之時語氣平淡如水，一雙鳳眸毫無焦點，顯是陷入了某種自我的境地之中。
李煜自然猜出了他們的身份，正考慮如何作為時，一股突入其來的聲音在腦海中想起。
“為了樓蘭，殺死她，她該死，殺了她，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