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始作俑者
李煜回頭看了顧陵書一眼，這位本來應該一臉蒼白趴在桌子上無法動彈的老者，正以一副饒有興致的神情望著門外。若不是他手腳間不經意間會傳來一絲顫抖，基本上算是判若兩人了。
而那些失魂鬼隨著不停地顫抖搖晃，這時已然出現了醒目的變化。若說這個時節是大雪紛飛的冬季，而不久之前剛好正下了一場氣勢磅礴的暴雪。在暴雪停下之後，許許多多的孩子頗為興奮地跑出來玩耍，堆起了一個又一個的雪人。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熔熔烈日，而周圍的溫度也是在一息之內猛然升高……
大雪消融，鬼影繚繞。
看著眼前一個個跨到爾後一點點融化消失的失魂鬼，李煜隻覺得心眼一下子被捏住了。作為一個修為不錯的江湖人，內功心法修為不俗讓他的目力能夠突破昏暗的光線，達到他預期的深處。但是他目力能及之處，那些失魂鬼無一不正在融化著，正如大夏天的雪人一般。
“錯了，這樣的能力其實都不應該是這個世界能存在的，嗬嗬，逆天一般的存在，你說呢？”顧陵書對此情況卻是泰然自若許多，在掃了幾眼之後，便將更多的視線放在了李煜身上。
李煜忽然想起什麽，抬眼便在視線中梭巡起來，目光遊走之中，很快便確定在了一處黑影彌漫地所在。“呼！”長長籲了口氣後，他偏頭看了顧陵書一眼，“興許這一次能有所不同，為何不留點念想呢！你說過，不過一睡爾，也不在乎遲睡一小會吧。”
顧陵書聞言笑了笑，沒有立即回答李煜的話，而是努了努嘴唇。“這些失魂鬼，和你見過的可是有些不同呢。”說著促狹地一笑，“不要告訴我，你剛才一直沒有發現。”
李煜的視線一直都停留在門外，在顧陵書說話的時候，他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若是換作之前見過的失魂鬼，消融之後自然是不複存在，再也沒有痕跡留下才是。但眼前這些失魂鬼，身形消融之後，卻是化作了一條黑線的溪流，蜿蜒而往河中去。若是有顏色，看起來該是如同鮮血一般。如果隻有一條或者兩條，或許還算不得什麽，若是換作成百上千條的話，那場麵便算得上有些壯觀了。而現在，這般場景正在一步步地演變著。
“好了，時機差不多了。”顧陵書在看到外麵的失魂鬼漸漸消失不見後，出言說話道。說完，他徑直便朝門外行去，待到出門的時候，他忽然回頭說道：“嗯，若是沒有你的幫忙，今天怕是有些麻煩，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秘密！”說著他頓了一頓，“若是你一直將家父認作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隻能說，很抱歉，你猜錯了。”最後話音落下時，他已是去到了外麵。
不是他麽？李煜聞言當即便是一怔，對於這種認定，在許久之前就已被他認作相當篤定的事實。隻是，若不是他的話，那這幕後的黑手會是誰呢？難不成……
“咚”，就在李煜倏然一驚的同時，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聲響，抬眼去看時，見到的卻是顧陵書站在遠處的身影，本來應該躺在遠處的夙月不知何時被他橫抱著。激蕩的浪花在昏暗的光線下飛濺著，飛舞的水珠不知何時已是染作了黑色，與周圍的環境幾乎要融為一體了一般。
就在李煜注目的時候，顧陵書忽然轉過身來，抱在夙月腿彎處的手輕輕擺了擺，似乎在作別一般。至於躺在他懷中的夙月，蒼白的臉龐讓她看起來虛弱無比，顯然之前的一番作為讓她處在了崩潰的邊緣。隻是能夠清楚看到的是，即便如此，她看著顧陵書的眼神中卻是沒有半絲遲滯。剛才這一切，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超出預料呢！果然，這裏終究隻是一個並不那麽真實的世界。
顧陵書抱著夙月跳湖的動作很直接，幹脆中透著果決。黑色的湖水在飛濺而起的瞬間，很快便將二人淹沒了去，隻剩下了隨波蕩漾的湖水。
一刻鍾的時間很快在寂靜中悄然逝去，讓李煜有些了然的是，早已平靜下來的湖水中一直沒有了動靜，彷如不曾有人下去過一般。若是換做別的時節，這般境況自然是理所應當，不過在見識過了多次失魂鬼現世後，這般情形自然有些與眾不同。另外有一點讓李煜在意的是，隨著時間的逝去，這湖水的顏色正在一點點地變化著，本來如墨汁一般的顏色正在一點點透明起來，盡管在昏暗的掩飾下顯得那麽微不可查。
看著已然清澈下來的湖麵，李煜歎息了一聲，心中那種怪異的感覺隱約間有些淡了。或許，他下意識地還是將這裏當做了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個屬於江湖人的世界。在看了一眼空寂的庭院和周圍影影幢幢的一切後，他舉步選擇了離開。這裏的一切，便是再離奇，也是改變不了他應該前行的路。
昏暗的光線下，李煜的視線最後一次落向了參合莊，與之前不同，他現在的視線是跳動著的。
“已經離開了麽？阿朱，又或者是曾經認識的某人麽？”喃喃自語中，李煜正準備返身之際，眼角餘光處忽然一道亮光閃過，回首之間，隻見本來一片朦朧的參合莊，不知何時亮起了一道奪目的火光。煙霧繚繞之下，火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著，不過頃刻間，他的視線已然被通天的光亮所覆蓋。
被通天的大火一點一點的吞噬，不僅僅隻有那座別致典雅的庭院，還有時間。
這火來得快，去得也算不得慢。可惜，直到火光一點點變小的時候，李煜也沒有等到他想等的。周圍的光線漸漸又朦朧了下來，時不時傳來的聲響也早已停歇，隻是空氣中飄蕩的味道卻是愈加濃鬱了幾分。
看著一點點黯淡下來的光亮，李煜卻是再次歎息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大火絕然不是毫無意義，這個時間點，這個距離，究竟想告訴自己什麽呢？又或者，多心了麽？黑影飄動之間，周圍徹底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