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燈光炫目,音樂聲在耳邊淡淡響起,舞台很大,一眼望下去,黑壓壓一片觀眾,什麽都看不見。

木木無笙揚起臉,輕輕一笑,輕輕旋身,一個跳躍,從幕後躍到了幕前。沒有人看到,她靈巧的動作下,隱藏了一絲顫抖。

痛!很痛!木木無笙在跳躍間忽然感到腳尖傳來一陣針紮般的疼痛。

舞台那麽寬闊,旋轉間,秦穆就在她的身邊。金色的假麵和銀色的假麵如此成雙,她想她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假麵舞神m?q!

她沒有想過,那個神秘的假麵舞神會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便潛入了她的生命,她也沒有想過,她會有機會與他這樣和諧而默契的舞動,仿佛他們擁有著與生俱來的契合靈魂。

她沒有想過卻發生了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但她堅定的發誓

!她絕不要做他生命裏唯一一次失敗的造成者!這是他的舞台,她不可以因為一點疼痛而就此退縮,使得他輸掉比賽。

木木無笙燦然一笑,她18年的生命裏,從來沒有任何一次象現在這樣執著過,她想!她想成為他生命裏的榮光!而不是汙點!

旋轉著,旋轉著,秦穆近了。

踮腳跳躍,跳躍,發飛揚著。

木木無笙將疼痛拋之腦後,用最完美的心情與靈魂舞動。他們在演繹一場愛情與心動的碰撞。

整首曲子已經被秦穆修改過,伴奏裏加了一些鋼琴彈奏,將一些地方改的緩慢了一些,一些地方改得快了一些。

故事裏,他和她參加了一個宮廷假麵舞會,她是公主,他是他國王子。舞池間她跳動著,舉著酒杯的假麵王子忽然一見鍾情,樂聲從纏綿到了怦然的激蕩。王子將手中酒杯往旁邊一扔,衝進舞池,在熱情的音樂聲中纏綿舞動。

忽然,天色變暗,卻是世界即將末日,狂風襲來,他們舞動的身軀卻沒有一點停滯,而是帶了點飄忽的渺茫。

樂聲漸漸變緩,她被一陣強烈的風吹到了幾步開外,他想要靠近,卻發現龍卷風阻擋了他們。她在龍卷風中與王子凝視,不斷緩慢舞動四肢,而假麵王子則在她一旁與她對視,一邊張狂舞動,仿佛抱怨世間不公。

樂聲慢慢又一次變快,世界即將徹底毀滅,龍卷風另一頭的她被風帶得舞動著越來越遠,他們知道離別在即,隻想不顧一切舞動肢體,讓對方知道自己強烈的愛意,然後音樂從激烈忽然停下一拍,兩人動作皆是一滯。

然後公主停止舞動,頭仰後,金色的假麵閃閃發光,微卷的長發向後如瀑布般撒去,看不見她麵容,卻能感受到她強烈的哀傷,她踮起腳尖不停旋轉,最後隨著夏然而止的音樂飄然落下,王子跳躍過來,伸手接住,互相凝望,然後一同倒下。舞蹈停止。

木木無笙按著排演時的步驟全心投入,忘我地跳到了最後,旋轉!

腳上鮮紅早已從腳尖流了出來,疼痛使她不自禁的眼圈發黑,踮起腳尖,一圈,一圈,又一圈,不斷旋轉

她忽然想到了自己5歲那年,媽媽送自己去學芭蕾,老師很嚴厲,因為她的一個不標準的動作便要罰她。那天她在練習踮腳,卻總是站不穩,知道課程結束,老師皺眉,脫口便說,“木木無笙,就你這樣怎麽學舞?你自己把踮腳練好了再回家,不然明天就不用來了。”

那個老師是個很有名的老師,有本事的老師脾氣自然也差,也許她隻是這麽一說想要激起木木無笙的好勝心理,卻沒想到,那天她一直練到了淩晨,舞館鎖了門,爸爸媽媽打電話給了老師,開車來找她,打開門就看到木木無苼一個人孤單地站在夜色裏,一遍一遍,練習踮腳。

那時她的腳尖已經磨出了血,映在白色的舞鞋上,觸目驚心。

媽媽心疼得直掉眼淚,說:“無苼啊,今天先回去,明天再練好嗎?”

木木無笙咬緊下唇,稚嫩的聲音十分堅定,“不,練好了我再回去。”

那一天,老師和她的爸爸媽媽就站在她的身邊,一遍一遍看著她額頭上的汗水和她弱小的身軀,那裏麵好似包含了無數的力量,讓他們震撼。

後來的木木無笙從來都是第一,不是她天分有多高,而是付出了足夠多的努力。

木木無笙想著,便覺得疼痛其實不是那麽可怕,至少,它可以見證她的成長。

揮鞭轉,十圈、二十圈、二十八圈……

木木無笙輕輕笑著,向後倒去,微卷長發如一副伸展開來的美好畫卷,秦穆單膝跪地,伸手接住,然後兩人對視,同時躺倒。

她隱隱約約聽到外麵掌聲雷動,心中稍安,她總算,不負所托,她總算,沒有成為他完美舞蹈生涯中的一顆汙點。

眼前一陣一陣迷蒙,幕布還沒有來得及合上,他卻猛的站了起來,發現了她腳上的鮮紅,觀眾席傳來一聲聲驚呼,她卻什麽都不知道了,隻在心中暗暗祈禱,音樂已經停了,雖然幕布還未合上,評委們,您們就別太挑刺了哈!

她不知道的是,白皙的舞台上鮮紅觸目,蜿蜒漫過,淒美落下的女子腳上金色與白色交替的華貴舞鞋已經被染成了豔麗的紅,那樣美麗,那樣蒼涼,震撼了所有人的心

幕布慢慢快要合攏,觀眾們有許多情不自禁站了起來,就見舞台上假麵舞神m?q失控了一般不管不顧地抱著她衝了出去。舞台上空空如也,唯剩那一縷縷紅色溪水靜靜躺著,還有人們心中餘留的美好景象。

幕布終於整個合上,觀眾們坐了下來,也不管他們在不在,便繼續用力鼓掌,場中清脆的掌聲響亮至極,久久不能停歇!

而場外的大神秦穆抱著一身舞服的假麵女子就這樣衝出了場外,徑自開上車,走人了!

他麵具下的英俊麵容第一次帶上了非常不淡定的表情:焦灼,懊悔,擔心等等……他有些微愣。從來沒有試過在這樣的場合就這樣逃走,仿佛連開車的時間都想要省去,想就這樣飛去醫院,好讓她的傷口快快結痂,愈合。

沿途風景無心欣賞,眼角不時看向安置在後座的女子,她麵上金色的假麵下櫻唇蒼白,透著一抹倔強的無力,讓他心疼至極。

醫院裏,吊針滴答,木木無笙在一片消毒水的味道中醒來,抬眸第一眼便看見了一身黑色燕尾服還未換掉的秦穆,他正麵對著她坐著,麵前是一個黑色的筆記本電腦,臉上還是戴著一副大大的墨鏡。她發現他真的很喜歡黑色,不管是衣服還是電腦。

“醒了?”她剛一動秦穆就發現,嗓音有些喑啞的問道,“還疼嗎?”

木木無笙卻看著他,“你是假麵舞神m?q,對嗎?”

秦穆頓了頓,說,“嗯。”遲疑片刻還是決定解釋,“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隻是……這個身份有點……”

他剛說到一半,木木無笙就燦爛地笑了,調皮地眨了眨眼,打斷他,“你知道我最大的願望是什麽嗎?”

“什麽?”秦穆微微笑了笑,嗓音柔和地問著。

木木無笙垂下眼,嘴角軟軟的向上揚起,仿佛很開心,她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和假麵舞神m?q跳一場舞,或者和一個人跳一場靈魂之舞。”她揚起精致的臉頰,有點蒼白的唇勾出一個美好的弧度,“這兩個願望,你都幫我達成了

。所以,不痛。”

他放在鍵盤上的手指不可抑止的顫動,然後輕輕蜷縮成一個拳頭,許久才笑了起來,“木木無笙啊……”笑聲裏似乎帶著些許讚歎,讚歎中似乎帶著些許柔情,柔情中似乎帶著些許深沉,深沉中又帶著些許認命般的歎息……

秦穆隻覺得那一瞬間仿佛走馬觀花般過去了許多情節和思緒,心內好似有什麽膨脹膨脹,再膨脹,然後緩緩溢出。

木木無笙說完笑著看向自己的腳,卻看到右腳處被石膏繃帶纏裹成了一個大饅頭,抽了抽嘴角,不會這麽誇張吧,她還怎麽上學啊!

這時秦穆好像才回過味來,惑人的紅唇構成一個魅惑至極的微笑,然後看向木木無笙的腳,笑容卻又漸漸淡了下去,“你舞鞋裏有一枚鋼針。”

“鋼針啊……”她笑了笑,這次笑容卻帶了些許的慘然,“真狠心。”

秦穆皺了皺眉,“你沒有檢查舞鞋嗎?”

“檢查了。”她垂下頭,“我錯就錯在,沒有懷疑我的朋友。”

秦穆微微歎了口氣,決定不糾結這個問題,眼前女子皺褶的眉頭讓他心中很堵,於是笑笑說,“明天開始我給你義務勞動怎麽樣。”

木木無笙也不再糾結,抬起頭來,“你要怎麽義務勞動呢?”

“例如……請你吃飯,送你上學,嗯……還有什麽呢?公主,我很樂意為你服務,你隨意要求吧。”

“嗯,很好。你已經與我簽訂了白色條約,等於給了我一張白色支票哦,到我腳好為止你得任我差遣,啊哈哈!”木木無笙自得地笑著,“越想越爽,假麵舞神m?q被我隨意差遣啊,你說你的粉絲們知道了會不會拿口水把我淹死?”

大神很瀟灑,很淡定,“沒事,被淹了我撈你起來。”秦穆笑了笑,“況且這種情況不會發生的,因為咱很神秘。”

“噗!”木木無笙噴了,“您能謙虛點不?”

“嗯?你覺得有這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