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卡倫布裏奇鎮,一輛冠以發明者之名的“歐斯特”式無線電偵測車裏,頭戴船型便帽、身穿灰綠迷彩作戰服的技術士官,一麵操作著有好幾個球麵表盤和一堆指針儀表盤的複雜設備,一麵用愛爾蘭語向站在他身後、長相白淨斯文的上尉軍官報告:

“長官!偵測到敵方無線電訊號,訊號源距離我們很近……在我們西北方向……大概3-4公裏……”

“這麽近嗎?”

上尉軍官眉頭緊緊皺起,這個距離,基本上處在重型迫擊炮和無後座力炮的射程之內,若是敵人真有這類中等射程的武器,那隨時能夠威脅他的無線電偵測小隊。?·一輛造價數萬的無線電偵測車,被一發成本幾十鎊的炮彈摧毀,那是多麽可悲的事情啊!

帶著深沉的憂慮,他摘下軍帽,換上鋼盔,走出無線電偵測車,攀上停在旁邊的半履帶式裝甲運兵車,舉起望遠鏡朝西北方搜尋敵蹤。

片刻過後,他將目光鎖定在了那片看似平常的樹林上,口中碎碎念:“真該死,英格蘭軍隊沒有認真清掃殘敵,我們的偵察部隊肯定也漏掉了那裏!”

按照聯軍內部的作戰分工,在正麵強攻的戰線上,英格蘭軍隊主攻,其餘參戰部隊負責提供立體式的火力支援,而在側麵迂回穿插的戰線上,新聯合王**隊主攻,隨行的英格蘭軍隊隻負責輔助性的作戰任務,譬如保護輜重、掃蕩殘敵之類。

“確認信號源,西北方3公裏,正在解譯電碼,預計需要一刻鍾!”無線電偵測車裏的技術士官大聲報告。

“知道了!”上尉應了一聲,然後飛快地跳下裝甲車,抓起設置在無線電偵測車上的野戰電話為了避免跟己方無線電設備相互幹擾,無線電偵測車通常部署在離己方指揮部較遠的地方,雖說同在一個鎮子裏,若是跑上一趟,還是得花費不少時間。

“我是肯特上尉,找斯蒂芬中校……長官,我是魯姆-肯特,剛剛偵察到敵方無線電訊號從西北方3公裏的樹林發出,很可能是敵軍殘餘部隊,我們正在解譯無線電內容,但這需要十到十五分鍾,我的建議是立即用炮火摧毀它!”

得到肯定的答複,上尉迅速走到無線電偵測車前方,舉起望遠鏡,盯著西北方的樹林。???壹看書?·

約莫兩分鍾之後,身後方向傳來大炮開火的轟鳴聲。

聽到熟悉的炮聲,周圍那些身穿灰綠迷彩裝的兵士們隻稍稍停下來看了看,便繼續各自手裏的工作。

在經過望遠鏡放大的視野中,樹林和樹林附近的田野各有一團煙柱升起。己方炮兵的第一輪炮擊就打得非常準,所以第二輪炮擊便進入了火力全開的狀態,六炮齊射,基本覆蓋了樹林範圍,五輪下來,前後持續的時間還不到兩分鍾。

上尉放下望遠鏡,自言自語道:“以這樣的速度和準度,誰敢說炮兵已經落伍了?”

這時候,技術士官從無線電偵測車的車廂裏探出頭來:“敵方無線電中斷!”

上尉轉過頭:“很好!繼續監測!”

數百米外,在緊挨著教堂墓地的開闊地帶,二十多輛自行火炮一組一組地分散擺開,它們之中有搭載105毫米榴彈炮的“野牛”,也有搭載150毫米重炮的“棕熊”,它們大多高昂著炮口,時不時發出震耳轟鳴,將炮彈投射到幾公裏乃至十幾公裏遠的指定區域,而在它們身後,是數量對等的半履帶式彈藥輸送車。

完成了一次快速而精準的近距離打擊後,六輛炮口指向西北方的“野牛”並沒有立即“歸隊”,炮手們從敞開的側麵艙口丟出炮彈殼,搬入待發的炮彈,炮長們坐在頂部艙口,邊抽煙邊吐槽。

“說實在的,蘇格蘭軍隊要比想象中的頑強一些。若是在意大利,守軍早就撤退到幾十公裏之外了,哪還有膽子摸回來進行偵察!”一名炮長道。

離他最近的炮長接話說:“別太早下結論吧,畢竟開戰才兩天。如果兩個星期之後蘇格蘭軍隊還有這樣的鬥誌,我就承認他們比意大利人表現出色。”

另一名炮長道:“哎,你們說,要是沒有日本人支持,巴裏奧爾的蘇格蘭軍隊會不會像阿拉伯軍隊那樣不堪一擊?”

“我覺得不會!”前麵那名車長道,“在歐洲的各個民族當中,要說勇敢頑強,蘇格蘭人應該能夠排進前五,這在曆史上已經得到過充分的證明。”

“要說曆史,歐洲有哪個民族能比曾經統治歐洲、北非、近東的羅馬人更驍勇呢?作為古羅馬人的後裔,意大利人哪方麵能配得上先祖的榮耀?”

車長們正熱烈討論著,隻聽有人道了聲“少校來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齊齊將目光投向那位從四驅越野指揮車上下來的少校軍官。他身材一般,容貌尋常,但有種精明幹練的氣質。

走到近處,少校雙手叉腰,以洪亮的嗓音道:“打得很好,小夥子們!我們的炮火完全覆蓋了目標區域,那裏燃起了大火,估計沒幾個蘇格蘭人能夠逃出去!現在,大家抓緊時間補充彈藥,隨時準備投入新的戰鬥。根據偵察部隊報告,鄧弗裏斯防線的蘇格蘭軍隊正在組織突圍。”

“野獸想要衝出籠子了!”一名車長比喻道。

另一人道:“長官,我覺得我們關住了一頭並不凶猛的野獸,它想逃走,但爪子不夠尖利,真正有威脅的,應該是它在籠子外麵的同伴。”

“沒錯,約爾,你說到點子上了!”少校點頭道,“指揮部已經注意到了這點,所以布置了空中和地麵偵察,而我們的新任務是防備外圍的敵人奪回卡倫布裏奇鎮。我們要守住這裏,直到著包圍圈裏的敵人被徹底殲滅為止。事實上……我覺得勝負就在今晚!”

“所幸我們彈藥供應充足!”一名車長道。

少校低頭看了看手表:“再有半個小時就天黑了。鑒於敵人的偵察部隊很有可能將我們的火炮位置通報給了後方,十分鍾後,所有火炮調換陣地,我們的新陣地在鎮子北麵,工兵部隊會給我們準備簡易的射擊陣位,如果時間充裕,我們再自行加固。好了,先生們,就這樣吧!”

說完,少校健步回到他的四驅越野指揮車上,揮了揮手,朝旁邊的自行火炮陣地去了。

一名車長從車頂跳了下來,對他的炮手們說道:“小夥子們,都聽到少校的話了吧!我們還有十分鍾時間補充彈藥,這對我們來說算不上難事,對不對?”

有炮手調侃道:“如果少校允諾,等我們攻入愛丁堡之後,可以給我們每個人放幾天假,我覺得我們五分鍾就能搞定這事!”

車長故作嚴肅狀:“仗才剛剛開始,你們就想著休假,這可不好啊!陛下教導我們,無論敵人是強大還是弱小,我們都應保持清新頭腦,任何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必須隨時做好打硬仗、打苦仗的準備!”

“明白!”炮手們齊聲應道。

十分鍾後,部署在卡倫布裏奇鎮的聯軍炮兵開始調換陣地,相較於牽引式野戰炮和榴彈炮,自行火炮的戰場機動能力明顯占據優勢。不消一刻鍾,所有的自行火炮就已經在新的射擊陣地就位,而牽引式火炮大多還在轉移途中。

隨著夜幕的降臨,戰場非但沒有沉寂,反而驟然喧騰起來。在鄧弗裏斯方向,一度稀疏的槍聲密集了許多,還時不時響起滾雷般的沉悶炮聲,黑漆漆的夜空不斷被地麵的炮火映亮……

一輛輛“野牛”和“棕熊”上,炮長們戴著通訊耳機,接收指揮部傳達的射擊指令,繼而安排炮手們調整各自射擊參數。不等炮群發威,天空中傳來一陣陣沉悶的轟鳴聲,從英格蘭各地機場起飛的聯軍戰機逆風而來,在地麵部隊的指引下對蘇格蘭軍隊展開空襲。

凝望遠處,一名聯軍士兵操著倫敦郊區口音道:“謔,凝固汽油彈!場麵真絢!”

他的同伴卻冷言道:“人間煉獄!”

片刻過後,兩個連的“棕熊”率先向十數公裏外的目標傾瀉火力。相較於同等射程的多管火箭炮,傳統膛線炮的火力輸出和覆蓋能力要遜色許多,卻有著火箭炮無可比擬的精準度,適合對前線部隊提供直接的火力支援。

試圖從鄧弗裏斯突圍的蘇格蘭軍隊基本上都是步兵,遭到聯軍戰機和重炮的連番轟擊,有組織的攻勢很快遭到挫敗,多數部隊都撤回到了集結點或臨時掩體裏,隻有少數部隊得以靠近聯軍陣地。於是,田野不斷被照明彈點亮,火炮的嘶吼和機槍的嘶鳴此起彼伏。

在抵禦聯軍正麵進攻的戰鬥中,固守鄧弗裏斯的蘇格蘭軍隊已經蒙受了相當大的損失,能夠組織起來進行突圍的兵力不過是十之二三。夜幕的掩護,顯然抵不過聯軍包抄部隊的充足準備,受困的蘇格蘭軍隊就如同一群落水者,落水的時間越久,掙紮的氣力越少,如果遲遲得不到外部援助,結局必然是溺水而亡……

夜漸深,聯軍戰機依然頻繁飛臨戰場上空,空中和地麵的偵察力量密切關注著包圍圈以外的蘇格蘭軍隊動向,隻要他們一出現,必定招呼以立體式的火力打擊,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仍有可戰之力的蘇格蘭軍隊始終沒有出現,而在包圍圈內,受困的蘇格蘭軍隊在彈盡糧絕、傷亡極大的情況下,抵抗意誌已近乎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