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惡‘浪’之中,戰鬥排水量4000多噸的“德累斯頓”號大幅地搖擺著,五六米的巨‘浪’輕而易舉地湧上甲板甚至漫到艦橋。

忍著海上的顛簸之苦,360餘名艦員牢牢堅守在各自的崗位上。自艦隊起錨出港已有23個小時,進入‘交’戰狀態也過去了7個多鍾頭,緊張的氣氛、惡劣的海況以及不容一絲失誤的戰鬥過程都加倍消耗著人們的‘精’力和體能,而眼下的艦況根本沒辦法烹煮熱食,人們隻好就著涼水大嚼巧克力、罐裝牛‘肉’,然後趁著戰鬥間隙閉目養神,盡管誰也沒辦法讓自己擺脫地心引力稍稍打個盹。

艦橋上,穿戴齊整的德官們神情嚴峻地注視著伸手不見五指的海麵。相比於恪盡職守的普通艦員們,他們更清楚自己這艘戰艦所執行的任務和承擔的風險。不久之前,他們用魚雷擊沉了一艘受損嚴重的英國裝甲艦,這固然給“德累斯頓”號的艦史增添了值得誇耀的一筆,但看到那些幸存的英國艦員在怒濤洶湧的海麵上掙紮,除少數能夠撐到被救起,大部分人很快就被淹沒在‘浪’濤當中,其殘酷的一幕給勝利者留下了為深刻的警示:要想活著回到家人身邊,最好別讓你的戰艦沉沒。

可是,作為一艘從屬於主力艦隊的偵察巡洋艦,“德累斯頓”號的任務幾乎與生俱來:偵察、警戒、巡邏、探以及在必要的時候擋槍或補槍。毫無疑問,隻有最後一項是輕鬆而又愉快的,但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更多時候,它和在它上麵服役的人們隻能順應命運的安排。

在這遠離己方主力艦艇的海域——這種“遠”不是指絕對距離,而是一種心理感官,是完全看不到友艦身影的孤寂,“德累斯頓”號帶著一群茫然而忐忑的艦員朝著更加深邃的海域駛去。盡管它此時僅有最高航速的分之二,但司爐工們將12台燃煤鍋爐燒足了蒸汽,以便軍官們隨時提高航速,而在主副桅杆的敞開式‘露’天瞭望台,勇敢的輪值艦員用捆縛的方式把自己固定在條件艦舷的崗位上,他們努力在狂風暴雨中努力睜大雙眼,警惕著隨時可能出現的敵情。

1時37分,這場發生在日德蘭半島海域的大海戰即將迎來最後的高‘潮’,“德累斯頓”號上的瞭望人員突然在前方海麵發現了一個黯然閃爍的光點,然後是第二個、第個、第四個。這密不透風的雨幕有效遮蔽了人們的視線,距離稍遠根本發不現這些發出幽暗光芒的艦艇航行燈。根據這些航行燈的位置和往常的經驗,德艦瞭望人員推斷出兩艘大型艦艇的存在,而且隨著雙方距離的縮短,他們很快從雨幕背後依稀辨認出戰列艦的輪廓。一艘位於“德累斯頓”右舷前方,一艘處在它左舷前方,雄渾碩壯的朦朧身影逐漸顯現……

得到瞭望哨傳來的警報,德官們同樣被眼前的場麵震驚得無以言表。此時雙方的距離僅有數十米,這兩艘強大的英國戰列艦甚至不需要動用主炮,彈指之間便能夠用舷側的副炮將“德累斯頓”打成篩,“德累斯頓”除了直接撞擊之外幾乎沒有任何辦法威脅到英國主力艦——從甲板位置發‘射’的魚雷需要一定的運行距離才能正常發揮戰鬥效用。

在噸位不及對方五分之一的情況下,弱小的一方必是死傷慘烈的一方。

遲疑了幾秒,艦上的德官突然意識到對方並沒有發現自己,於是急令戰艦轉向。險到處,“德累斯頓”號的艦艏幾乎是貼著敵方戰艦的艦舷拐過,而除了桅杆上的德國艦員能夠窺探英艦甲板以上的情景,其餘人員所見隻是一堵寬大雄偉的鋼鐵長牆。

距離由近而遠,英國戰艦在德國艦員眼中的廓形重新變得朦朧模糊了,可“德累斯頓”還沒完全遁離,英艦上的警戒瞭望人員就發現了這一側的異樣,他們隨即發出信號核實對方身份。此時“德累斯頓”號上的德國人並不知道對手已經更換了識別燈碼,仍以早先受到的代碼做出回應。對麵的英國人亦不清楚“本邦”和“前衛”曾因為身份識別的誤會而造成了嚴重的誤傷事故,見識別信號不對,他們毫不猶豫地拉響警報,艦上隨之亮起了刺眼的探照燈光,外觀具有典型的德國巡洋艦特征的“德累斯頓”號很快顯現在光照之下。艦上的德國指揮官遂令‘射’擊,嚴陣以待的德國炮手們也搶在對手開火之前發炮,“德累斯頓”艦尾方向共有兩座雙聯裝6英寸艦炮,其中一‘門’遵照指令挑高炮口發‘射’照明彈。片刻之後,在低垂的雨雲下方,一枚德製照明彈綻放出強烈的白熾光,在它的照耀下,德國人當即意識到行駛於這片海域的英國戰艦並不止是“德累斯頓”先前差點撞上的那兩艘。一座座巨大的角桅杆在狂風駭‘浪’中傲然聳立,龐大的艦身一一‘蕩’開‘波’濤,在海麵上留下了深深的水痕,英國皇家海軍最強大的戰艦正列隊朝西南方向‘挺’進!

既然行蹤已經暴‘露’,這些英國戰列艦便不再隱忍潛行,它們當即以密集的副炮火力猛轟“德累斯頓”號,一‘門’‘門’威風赫赫的主炮則早已指向那些**“夫長”的德國戰艦。震耳的炮聲宣泄著複仇的怒火,奪目的炮焰表現出強者的狂傲。重磅炮彈的尖利嘯聲劃破長空,它們帶著勢不可擋的恐怖摧毀力砸落海麵,猛烈的爆炸竟成山呼海嘯之勢。因橫阻在“夫長”與英國艦隊之間,德國戰列艦“萊茵蘭”和“圖林根”所受到的攻擊最為猛烈,尤其是“萊茵蘭”號,炮彈爆炸產生的驚濤狂‘浪’一遍遍衝刷著它的艦體和甲板,彈片打在裝甲和艦壁上當當作響,周遭的海麵更像是燒開了的水,不停地翻滾沸騰……

傑利科的“鐵公爵”帶著英國艦隊殺奔回來,而頑強的“夫長”號陷入包圍已有十數分鍾。縱然擁有一流的防護設計,它也難敵德國艦群的四麵圍攻,艦上的火勢越燃越大,後艦橋、煙囪柱以及舯部的上層甲板艙室皆呈坍塌狀,主副火炮沉寂多時,水線裝甲更是滿目瘡痍,航速也減慢到了10節左右,看著隨時都有可能戰沉。在這種情況下,不屈的英國人並沒有升起白旗,而是繼續利用艦上的水下魚雷發‘射’管進行反擊,但眼下的海況實在過於惡劣。對於近在咫尺的德國戰艦,他們先後兩輪施‘射’,六條魚雷卻無一中的。

德國艦隊左翼,“凱撒”、“國王”、“阿爾伯特國王”這艘新銳無畏艦仍在沉沉雨幕中向東疾馳。居中的“國王”號上,夏樹冷眼觀望著瘋狂開火的英國艦隊。他相信,除了解救友艦,傑利科的作戰意圖依然同前——不奢望扭轉戰局,但至少也要擊沉幾艘德國主力艦。鑒於英國主力戰列艦裝備著當前威力最大的13。5英寸艦炮,德國的主力艦艇並非無懈可擊,特別是早期建造的拿‘騷’級和赫爾戈蘭級,重點部位的防護裝甲尚不足以抵擋敵人的近距離‘射’擊。運氣好一些的話,傑利科的鐵公爵級和喬治五世級完全有可能在幾分鍾的時間內幹掉“萊茵蘭”、“圖林根”以及傷勢較重的“凱瑟琳”號。

在運氣決定海戰走向之前,位於德國艦隊右翼的艘老式無畏艦,“‘波’森”、“拿‘騷’”、“奧斯特弗裏蘭”,猛然以一陣持續、快速的炮火提醒對手:忽略自己將是一個其嚴重的失誤。

在‘射’擊速上,德國老式無畏艦的11英寸艦炮以每分鍾3發為標準,英國無畏艦的12英寸艦炮為每分鍾1。5發,而到了13。5英寸口徑,英國艦炮的‘射’擊速已相應下降到了每分鍾1。4發。在中遠距離的炮戰當中,雙方戰艦需要消耗較多的時間在校正彈著點上,絕對‘射’速的差距並不那麽致命,但在眼下這種海況惡劣而距離近的炮戰中,唯有高‘射’速才能夠相應彌補‘射’擊‘精’的缺失。

在不到兩分鍾的時間裏,艘德國老式無畏艦就令英國戰列艦隊的先導艦挨了四炮,緊隨其後的戰艦也吃了兩發炮彈,雖然它們沒有出現明顯的損傷,也沒有釀成糟糕豆豆小說閱的火災,但謹慎的傑利科怎能對這樣的威脅視若無睹?很快,英國艦隊陣列中有兩艘戰列艦將炮口調轉過來轟擊“‘波’森”號和“拿‘騷’”號,在800多米的距離上,它們的炮火也很凶狠,次‘射’擊就有一發命中“‘波’森”,德艦當即燃起大火,接連的近失彈也對“拿‘騷’”的觀瞄造成了幹擾,隻有“奧斯特弗裏蘭”得以保持原有的‘射’擊狀態。

眼看那些英國主力戰艦被炮火映照出的廓形越來越近,夏樹等待的時機已經到來,他沉著冷靜地讓通訊人員向蘭斯直接指揮的艘無畏艦發電報,令其密切協同、相機行事,然後通知“凱撒”和“阿爾伯特國王”,讓它們隨本艦一同向對手發起突擊,必要時不惜展開海上白刃戰。

艦上通訊人員刻不容緩地拍發電報,就在進攻號角行將吹響之時,“國王”號右舷方向突然亮陡增,隻見一團巨大的火球從那艘受圍攻的英國戰列艦上騰起,這樣的場麵隻有在彈‘藥’庫發生劇烈爆炸時才會出現……

以一敵四並且一直在苦苦支撐的“夫長”終於轟然倒下,受此刺‘激’,傑利科艦隊的炮火似乎變得致瘋狂,幾乎在轉眼之間,“萊茵蘭”、“圖林根”以及“拿‘騷’”相繼遭到命中,填充苦味酸炸‘藥’的英製穿甲彈基本上每擊都會引發火勢,而德國戰艦上的火光又為英國戰艦的瞄準提供了便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