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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之時,位於蘇德島北端東側的山德維奇海岸充斥著激烈的槍炮聲,而在離海岸約3千米的海麵上,一艘編號為T-111的1898年級大型魚雷艇已經以10節左右的中低航速遊弋了許久。在這艘適航性能稍遜的老式輕艦艇上除了原編艇員之外,還搭載了一批海軍陸戰隊的軍官。這群軍官之中,領頭的是不久前才度過43歲生日的喬恩-魏特曼上校,他是德國第2海軍陸戰旅第5海軍步兵團指揮官,三等軍功勳章、三等紅鷹勳章以及一等鐵十字勳章的獲得者。

登陸山德維奇的首批海軍步兵當中,有一個連隸屬於魏特曼上校的第5海軍步兵團,按照完整的作戰計劃,該團還還將有五個連在當天上午登岸,也就是說,有半個團的兵力編入了進攻蘇德島的第一攻擊波次。在這種情況下,魏特曼上校把他的團指揮部安設在距離海岸最近的一艘輕型戰艦上,既可以在第一時間掌握戰況,又能夠及時協調戰艦火力提供支援。

為了更好地觀察岸上的戰鬥,海軍步兵團的軍官們在艦舷甲板架了一副炮隊鏡,好在此時的海況難得的平靜,否則以這艘500噸級艦艇的抗風浪能力,炮隊鏡根本沒法用。

“不好,英軍火炮擊中了我們一輛胡伯特戰車,它肯定被打壞了,我看到有乘員撤出戰車,但是英軍火炮隱蔽得很好,我找不到它的蹤跡,沒有看到炮焰。”操作炮隊鏡的尉官連珠炮似的向同僚們通報自己觀察到的情形。

“讓我看看!”

站在旁邊的魏特曼上校順勢擠開尉官。他這個姓氏目前跟裝甲王牌還沒有任何瓜葛,主要的原因還是德國海軍戰車部隊尚處在“無敵”階段——英法俄等國尚未研製裝備類似的履帶戰車,也極少將輪式裝甲車輛集中起來使用,德式胡伯特戰車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強突敵軍陣地,自然沒有王牌之說。不過,魏特曼上校本身就是海軍界的一顆明日之星,他先後參加了亞眠戰役、瓦茲河會戰以及弗蘭德斯登陸戰,以靈活多變的作戰策略屢立戰功,並且展現出了高超的治軍手腕,因而得到了上級指揮官的讚賞,僅僅因為資曆尚淺,迄今還未邁入將官行列,但那儼然隻是時間問題。

“英軍用的是50毫米左右的輕型火炮,準頭比較高,位置肯定不遠……與海岸平行的那條道路北麵有棟房子,白色的外牆,很可能是在那棟房子後麵……漢斯,請斯查爾克上尉以西偏北25度——道路以北的白牆房子為目標開火,先打幾發炮彈試試。”

1898年級大型魚雷艇的戰鬥艦橋空間狹小,容不得太多人擠在裏麵,所以魏特曼隻派了手下一名軍官留在艦橋負責協調聯絡,他站在艦橋旁的艙門邊,聽到上校的指令,連忙鑽進戰鬥艦橋,片刻之後,艇上三門主炮的炮手通過傳聲筒接到艇長的射擊指令,他們隻用了不到半分鍾就調整好了射擊諸元,伴隨著一聲聲“注意開火”,35倍徑的88毫米艦炮發出有力的轟響,艇身傳來輕微的顫抖,炮隊鏡中的景象瞬間模糊一片,但炮彈飛行的時間足夠讓甲板重新穩定下來。

“打得很準,非常準確!”魏斯曼上校一邊輕聲說著,一邊小幅度地調整炮隊鏡。看到彈著點緊靠目標,艇上的炮手們無需調整射擊數據,直接打出了第二和第三輪炮火,從接到射擊命令到三輪射擊完畢,前後持續的時間不超過一分半鍾,效率遠勝德國陸軍的野戰炮兵。

近處傳來的炮聲停息了好一會兒,上校的視線離開了炮隊鏡,他轉頭對自己的聯絡官喊道:“告訴上尉,他這幾炮打得非常漂亮,目標應該被幹掉了。”

那名軍官旋即鑽進艦橋,魏特曼上校則拿起掛在胸前的雙筒望遠鏡。運送第一批登陸部隊登岸的船艇正從岸灘返回艦隊,它們在離岸四五千米的海麵同第二批船艇相會。對比之下,第二批船艇數量要少得多,而且是以帶有自身動力的舢板和橡皮艇居多,它們航速緩慢,載重能力較弱,對敵方火力沒有任何抵抗能力,這個場麵讓魏特曼產生了一種無力感。德國海軍陸戰部隊成團級以上建製的時間雖然比英國這樣的老牌海洋帝國晚得多,但在部分皇室成員和海軍高級將領的支持下,德國海軍陸戰兵的訓練水平、裝備水準都呈後來居上的勢頭,而且德國海軍列裝的幾種登陸艦艇性能質量都很不錯,所以在弗蘭德斯實施的登陸作戰除了規模稍小以外,其餘方麵都堪稱20世紀兩棲登陸作戰的經典範例。那時候,魏特曼麾下的士兵們大多是搭乘正規登陸艇或輕裝快艇實施登陸的,那場麵看起來是賞心悅目。當然,比利時海岸距離德國本土隻有兩百海裏,從德國本土到法羅群島的航程至少四倍於此,要將大批登陸艇運抵法羅群島並不存在技術難度,關鍵在於時間,既然戰區司令部決意搶在這個時候發動登陸進攻,就必然會出現眼前這種情況。

但願一切順利……魏特曼上校心想。蘇德島上,山德維奇海岸北側,登陸的德軍部隊已逾六百之眾,他們以連排為單位,以英軍挖設的塹壕為主體構築了灘頭防線。利用輕重機槍、手榴彈以及艦炮支援擊退英軍的頭一次反撲之後,除兩個尖刀排嚐試攻占北側的高地,餘下的部隊悉數留下來穩守登陸場。由重型登陸艇運上岸的三輛胡伯特-14被擊毀一輛,另外兩輛也“鑽”進了戰壕,車體掩蔽在海軍步兵們在英軍塹壕基礎上挖出的戰車陣位上,隻留旋轉式的炮塔在外,英軍炮火很難擊中炮塔大小的目標,而一旦戰事需要,兩輛戰車能夠迅速開出陣位,支援海軍步兵投入進攻或實施戰術反擊。在輕巡洋艦“科隆”號以及1906年級大型魚雷艇S-175、V-186的重點關照下,德軍登陸位置以北的高地已經被密集炮火不留死角地梳理了兩遍,所以當第5海軍步兵團的士兵們氣喘籲籲地攀上這條平均海拔有近兩百米的山梁時,英軍早就棄守陣地,隻丟下滿地殘肢斷臂以及一些損壞的武器。由於沒有火炮,占領高地的德軍士兵並不能利用這裏的高度優勢攻擊壓製低處的英軍部隊,從這裏觀察戰場的視角還不如在戰場上空盤旋的偵察機,他們的作用似乎僅僅是接應攀上北側海崖的突擊隊員們。不過,北側高地落入德軍之手,這對於在山德維奇港及西側陣地咬牙堅守的英軍官兵是一個不小的心理打擊,哪怕德軍偵察機離開了戰場,己方的一舉一動也都掌握在德國人眼中,再者,將一兩門幾百公斤重的山炮拆開扛到山梁上去絕非難事,一旦德軍火炮就位,兩條山梁之間的窪地將整個置於德軍的炮口低下,這樣的威懾其實要比艦炮更甚一籌。

可是,英軍不僅無力奪回高地,想要守住既有陣地都變得非常艱難。望著海麵上密密麻麻的德軍艦艇,駐守山德維奇海岸的英軍指揮官向上級發去了一條近乎絕望的電報——很不幸的是,德軍在沃格島之戰中繳獲了英軍密碼本,短短一周多,進駐蘇德島的英軍部隊還沒來得及拿到新的通訊密碼,所以這條電報的內容很快擺在了德軍指揮官麵前。

致格裏爾森爵士閣下:我部於今晨7時30分遭德國艦隊炮擊,而後發現德軍登陸企圖。我部官兵頑強堅守陣地,並向登陸之敵發動反擊,無奈力量懸殊,北側陣地及一號高地已全數失陷,傷亡人員已逾千人,可用火炮僅剩三門。鑒於德軍後續登陸部隊源源不斷而來,且德國艦隊完全控製了附近海域,德國飛機屢屢展開轟炸,估計我部尚能堅守兩個小時。殘餘官兵若是冒著德軍炮火撤往克瓦爾巴,損失必定慘重,屆時我將允許失去戰鬥力的人員向德軍投降。光榮屬於大不列顛……邁克爾-湯森德上校敬禮

看著破譯出來的英軍電文,夏樹的臉上看不到快意的喜悅,他靜靜站在舷窗前,看著一群處於空載狀態的登陸艇從新抵達法羅群島的艦隊駛往小迪門島方向。從德國本土航行至此需要四個晝夜的顛簸,海軍步兵們雖識水性且經常乘船,依然會在這樣漫長的航程中消耗大量精力,即便心理上無所畏懼,他們的身體也不在最佳狀況,但由這支艦隊搭載而來的登陸艇可沒有這樣的顧慮,隻要讓燃料箱裏加注燃料,對機械部件進行最基本的檢修,就能夠在駕員的操縱下投入戰鬥,從而彌補登陸艦船缺乏的困擾。

不久,艦上的通訊官敲門進來,將一份報告交給了弗萊斯-馮-梅恩中將,早先的但澤基地衛戍長官如今已經成為第2海軍陸戰旅指揮官,並被臨時委任為法羅群島戰區陸戰部隊總指揮官,協助夏樹實施此次兩棲登陸行動。

看過報告,梅恩中將轉過身,隔著十幾步距離對夏樹說:“殿下,我們的偵察機發來報告,在克瓦爾巴以北發現英軍部隊,規模約有一個團,應該是來增援山德維奇的。”夏樹冷哼一聲:“如果這是格裏爾森的決定,那我隻能說,這個老對手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他難道以為靠潛水艇、魚雷艇還有從戰列艦上拆卸的幾門艦炮就能掩護支援部隊進入戰場?太愚蠢了!”雖然英國海軍陸戰隊曾在索姆河下遊的阿布維爾打了場漂亮仗,可後來還是在亞眠被德國海軍陸戰部隊揍得落花流水,因而梅恩中將頗為不屑地說:“自近代以來,英軍在陸戰中的表現比海戰差了實在太多。在美國被民兵打得灰頭土臉,在歐洲被拿破侖打得抱頭鼠竄,說起來,威靈頓公爵的那場勝利關鍵還得歸功於普魯士軍隊。我覺得相比於務實而且專業的海軍將領,英國的陸戰指揮官頭腦都過於理想化了,或者說,傲慢蒙住了他們的雙眼,讓他們看不清眼前的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