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舉行公投麽?”

得知英國政府宣布貝爾法斯特地區將於12月20日舉行公投的消息時,夏樹的語氣顯得無甚驚訝。.此刻,他所搭乘的愛爾蘭戰艦“自由萬歲”號仍航行在英吉利海峽之中,按照15節的正常航速,隔日上午才能夠駛離海峽進入愛爾蘭海域。乍看程處於英國人的眼皮底下,若是形勢有變,隨時可能受到英國艦艇和飛機的攻擊,但撇開沙恩霍斯特級裝甲巡洋艦自身的戰鬥力不說,如今法國北部海岸還控製在德隊手裏,一旦情況不妙,“自由萬歲”號可以就近駛入法國港口,接受德國盟友的庇護。所以在這個時候令愛爾蘭軍隊蓄意挑釁英軍,夏樹是無需顧忌個人安全問題的。

隨行出訪的愛爾蘭籍外交官韋斯特伍德畢恭畢敬地回答道:“是的,殿下,消息準確無誤,12月20日。時間似乎很倉促,但我個人認為,英國政府早在很久以前就在悄悄做著準備,如今整個貝爾法斯特地區處在英隊的有效掌控下,公投不可能出現意外,計票工作最多兩到天就能完成,這意味著英國人會在聖誕節之前公布公投結果。”

夏樹神情平靜地點點頭:“謝謝你的分析,約翰。”

這名外交官員躬身道:“能為您效力是我的榮幸。”

等此人離去之後,夏樹起身走到舷窗前,盯著波濤翻滾的海麵看了好一會兒。較早的時候,他就曾與愛爾蘭政府聘用的德國顧問們探討過用外交手段解決貝爾法斯特主權爭端的可能。這些人在政界外交界摸爬滾打多年,比起英國統治時期在愛爾蘭地方政府任職的官員們有更高的眼界和更豐富的經驗,能夠對一般的政治外交事務提出正確的見解和建議,然而跟英國人鬥智謀、拚手段,別說是他們,即便德國最出色的官員也力有未逮,隻有俾斯麥那種不世出的強人能在政治外交的牌局上勝過英國人。

德意誌的鐵血宰相隻有一個,而且早在十幾年前就已辭世。夏樹隻好借史資政,絞盡腦汁地思考應對之策,旁人以為他天賦異稟,無所不能,卻不知他時常煞費苦心,絞盡腦汁,甚至於嘔心瀝血,憑著聰慧的頭腦、勤奮的態以及對曆史發展趨勢的掌握製定出果敢而又準確的策略。

在貝爾法斯特地區舉行全民公投,不論是從切身經濟利益的角出發,還是基於宗教信仰的對立,結果都是顯而易見的。盡管如此,夏樹還是采取了一係列積的宣傳手段,名為“自由愛爾蘭”的廣播電台專門宣講民族**、國家統一,“上主慈愛”則反複宣導宗教融合、求同存異,貝爾法斯特外圍的愛爾蘭軍民主打親情牌,經常利用氫氣球和風箏向貝爾法斯特居民投送信件、傳單以及小禮物。隨著時間的推移,諸如此類的手段漸漸起到了一些效果,在很大程上化解了愛爾蘭北部地區尤其是貝爾法斯特居民對愛爾蘭**的抵觸情緒。若貝爾法斯特地區是在幾年甚至十幾年之後舉行公投,結果很有可能是跟現在截然相反的。

等夏樹回到臨時辦公桌前,住艙的艙門被輕輕敲響。得到允許之後,一名愛爾蘭海軍尉官進來報告說:“殿下,我們在西北方海麵發現兩艘英艦,初步判斷是兩艘驅逐艦,我們暫未與之聯絡,對方也沒有任何表示。安德魯斯上校命我前來向您請示,是否需要調整航線,貼著法國海岸航行?”

夏樹不以為然地說:“它們應該隻是來探察我方舉動的,不必擔心。如果上校覺得有必要調整航線的話,那就調整吧!我個人沒有什麽意見。”

這名長相普通、個頭略矮的尉官連忙答道:“是,殿下,我會把您的指示如實轉達給上校。”

夏樹想了想:“中尉,請順便幫我發一份電報給國防部,電報的內容是‘風起了’,明白嗎?”

尉官複述說:“給國防部發一份電報,內容是‘風起了’。這份電報是否需要加密?”

夏樹道:“一級加密。”

“遵命,殿下。”尉官將所有這些都記在了自己的腦裏。

夏樹雙手合十,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桌麵的相框上,那是四年前他與夏洛特所拍的一張合影,彼時的他們青春洋溢、笑容輕鬆,看起來幸福了。

午後,奉命在聖喬治海峽附近水域巡弋的英國老式防護巡洋艦“海鷗”號發現了一艘戰列巡洋艦和兩艘大型魚雷艇,艘艦艇是從愛爾蘭東南部軍港威克斯福德方向駛來,徑直朝著英吉利海峽駛去。建造於上個世紀90年代初的“海鷗”號本已被列入退役名單,由於英國海軍在大戰中損失驚人,“海鷗”號在經過改裝後又重新回到了一線。短期的改裝並沒有讓它像那些裝甲巡洋艦一樣實力大增,原來就很弱的武備居然還受到了削弱,隻留下一門艦艏炮和四門機關炮,擁擠的甲板加裝了一具彈射器和一台機械吊臂,最多可搭載兩架水上飛機,這艘防護巡洋艦由此扮演起了與早期通報艦相似的斥候角色。

一架肖特式水上飛機旋即從“海鷗”號彈射起飛,在英國海軍飛行員的操控下飛臨目標上空,艘艦艇旗杆上的愛爾蘭海軍旗清楚地揭示了它們的身份,座聯裝主炮的外觀特征亦使英國飛行員可以當場判斷它是大名鼎鼎的愛爾蘭主力艦“貝爾法斯特”號——原屬德國海軍的“馮-德-坦恩”號。大戰期間,這艘德製戰巡隻在地中海和黑海小露身手,並沒有在任何一場重量級的海戰中登場亮相,但它的戰鬥力完全可以參考較早建造的“布呂歇爾”號和稍晚服役的毛奇級姊妹艦。在1915年的聖誕節行將到來之時,除了兩艘秘密完工的伊麗莎白女王級超無畏艦,英國海軍沒有任何一艘艦艇能夠與之抗衡。

但是,氣勢雄武、身姿矯健的“貝爾法斯特”號戰列巡洋艦並非夏樹所號令的“風”,在這個氣溫稍有回升的午後,駐防在貝爾法斯特地區西部的英軍官兵被鋪天蓋地的轟鳴聲所籠罩,他們看到成群結隊的飛機從防區上空飛過,即便是追隨英國遠征軍在法國參戰的軍官和老兵,也未曾見識過這樣壯觀的場麵。自英國和愛爾蘭建立正式外交關係以來,愛爾蘭軍機越界進入貝爾法斯特地區的次數大幅減少,英軍部隊也接到了不得擅自對空射擊的命令,並釋放了先前扣留下來的愛爾蘭飛行員,雙方的克製舉動曾讓人對局勢的發展感到樂觀,但如今這一幕卻把人們的幻想擊得粉碎——雖然飛機飛越邊界尚未被明確定義為“入侵”,愛爾蘭航空部隊的大舉越境,本質上遠比地麵部隊的小規模滲透還要嚴重。

這是對貝爾法斯特地區即將舉行公投的報複,絕大多數英軍官兵都想到了這一點,而讓他們憂心如焚的是,哪怕這些愛爾蘭戰機每架隻攜帶一公斤炸彈,也足以在先下手為強的情況下重創英軍在貝爾法斯特地區的防空部署,繼而讓孤立無援、背水一戰的英軍部隊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

麵對洶湧越境的愛爾蘭戰機,貝爾法斯特的英國駐軍司令詹姆斯-格裏爾森將軍於第一時間命令戰鬥機部隊升空,但在倫敦方麵做出決定之前,他隻能授權飛行員們在敵人先開火的情況下實施反擊。帝國總參謀部的指令遲遲未到,愛爾蘭戰機像是可怕的蝗蟲,占據了貝爾法斯特的整個天空,持續不斷的噪音讓英國駐軍以及當地居民心煩意燥、惶恐不安,而這樣的情緒跟他們在兩個小時之前得知英國政府將在貝爾法斯特地區組織公投時幾乎是正好相反的。

在神經緊繃的狀態下,偶然的失誤在所難免,而這種失誤造成的影響很可能是毀滅性的——貝爾法斯特西郊,英國陸軍第7防空營陣地,一名士兵在操作中不慎觸發火炮,單單這門3英寸口徑的防空速射炮威脅不大,但是聽到炮聲,又有幾個炮組在未獲軍官命令的情況下開了火,險些將兩架愛爾蘭戰機給擊落下來。

從防空陣地上方飛過的愛爾蘭戰機沒有進行還擊,實際上,沒有一架越界進入貝爾法斯特空域的愛爾蘭戰機攜帶了炸彈,但英軍防空部隊的走火讓愛爾蘭空軍完全實現了預先的目標。接獲報告之後隻過了十幾分鍾,一條簡短而又有力的電由愛爾蘭政府發向全世界:“英隊向在愛爾蘭上空飛行的愛爾蘭飛機開火!”緊接著,愛爾蘭王位候選人約阿希姆以個人名義從航行中的“自由萬歲”號發出通電,指責英國政府在貝爾法斯特組織舉行公投是蓄意分裂愛爾蘭的險惡用心,是剝奪愛爾蘭王國對貝爾法斯特地區合法主權的惡劣行徑,盡管英國1911年製定和1913年修正的《艦空法》規定英國政府有權禁止外國飛機通過英國國土的上空,但貝爾法斯特地區屬於有主權爭端的地區,愛爾蘭挨過人士駕機飛越此地是為了表示對英國的抗議,英隊在非戰爭狀態下攻擊愛爾蘭飛機——包括無武裝的民用飛機,則屬於危險的敵對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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