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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災難**故的飛艇是齊柏林公司的LZ-20型,按照體積載重量劃分屬於大型飛艇,它長160米,直徑18米,氣囊容積35000立方米,使用4台邁巴赫引擎推動,無風狀態下的最高時速為95公裏,是大戰時期德**隊訂購的製式飛艇,戰後齊柏林公司推出了使用載客吊艙的民用型號,德意誌航空公司是該型飛艇的最大主顧,至1916年夏天,至少有11艘這種型號的硬式飛艇活躍在歐洲航線上。

事故發生時,這艘被冠以“黑林根”之名的齊柏林飛艇剛剛完成一段長達1700多公裏的航程。利默裏克一號航空港的工作人員正按照飛艇係留的標準流程進行操作,再有那麽一兩分鍾,飛艇吊艙門與係留塔的空棧橋就將連接一處,以供飛艇乘員登陸。就在這個時候,飛艇尾部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燃起大火,而且火勢迅速蔓延,隻短短四十幾秒,整艘飛艇就變成了一團迅速下墜的大火球,38名乘員——6名工作人員和32名乘客,摔死、燒死以及重傷不治的達到了33人,僅有5人幸免於難。

由於全球航空博覽會將在次日開幕的關係,多個國家的記者在現場目睹空難事故,而且利默裏克聚集了各國王室政要和名流顯貴,愛爾蘭政府根本不可能采取對外封鎖消息的做法。事故發生後的半個小時,利默裏克所有的電報局都被擠得水泄不通,這個驚天新聞當天就在德法等國見諸報端,美國因為時差的關係,消息要到第二天才會為公眾所知,但可想而知的,多數報刊都將它放在頭版頭條……

早在大戰之前,齊柏林飛艇就一貫給人以穩定可靠的印象,如今這個被誇大了的形象現了原形,齊柏林公司以及使用齊柏林飛艇進行航空運營的企業必定受到重創,愛爾蘭的航空運輸百分之九十五是用飛機,本不該受此牽連,然而這個影響極壞的航空事故卻給盛況空前的第三屆全球航空博覽會蒙上了一層深重的陰影。

為了這次博覽會,愛爾蘭政府已經砸下了足夠建造一艘重巡洋艦的資金,若是半途而廢,這些資金打了水漂不說,還將給愛爾蘭的國家形象帶來糟糕的負麵影響。為此,夏樹從航空港視察回來之後,連忙召集他的內閣大臣、行政幕僚們商議對策。

與此同時,六百公裏外的倫敦,唐寧街10號,英國首相博納-勞在會議室的尊位坐定,橢圓形的紅木桌旁圍坐著眾內閣大臣以及幾名穿著軍裝的中年人,他們個個神采奕奕,目露精光,幸災樂禍之意寫在臉上。

在由陸軍情報官通報“黑林根”號空難情況之後,率先發言的並非內閣大臣們,而是陸軍總參謀長查爾斯-道格拉斯爵士。

“自戰爭結束以來,貴族富人乃至中產階級都熱衷於乘飛機、坐飛艇,一是因為新鮮、好奇,二是因為方便、快捷。如今歐洲的航空運輸業,德國一家獨大,愛爾蘭、意大利發展迅猛,從這三個國家主要航空企業的運營狀況來看,航空運輸利潤相當豐厚,照此趨勢下去,再有兩三年,英國航空業將被它們遠遠拋在身後,屆時無論是直接爆發戰爭還是出現外交衝突,我們又將處於極為被動的境地。所以,先生們,趁著我們的對手因為這場空難受到沉重打擊,我們務必要加快航空工業的發展,力爭在三年之內趕上愛爾蘭和意大利,五年之內追平德國。”

罷了,道格拉斯還補了一句“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區區一艘飛艇,真會對近兩年發展迅速的國際航空業造成曆史性的打擊?”工業大臣兼貿易委員會主席納特格林爵士道出自己的質疑。

連續三屆英國內閣的元老以及讓同僚們聞之皺眉的“刺頭王”,陸軍大臣基欽納元帥,甕聲甕氣地說:“如果我們無所作為,任由我們的對手想方設法做出補救,人們很快就會忘記這場災難,但如果我們主動引導輿論,對這場災難中存在的人為過錯抓住不放,情況就不一樣了。諸位,如果我們有足夠的勇氣和決心複興大英帝國,這場沒有硝煙的仗必須全力以赴。”

基欽納的頭號“辯友”,剛直不阿的財政大臣諾裏斯勳爵果然第一個跳了出來,他嚷嚷道:“我們可不是軍人,動不動就要跟敵人打仗拚命。之前的大戰,我們輸得太慘,殖民地大幅縮水,軍事實力比德國人差了一大截,要想複興國家,絕不能跟以德國為首的同盟國陣營硬來,應當采取韜光養晦的策略。這次就算英國官方不發聲,由媒體報紙鬧騰,太過明顯的指向性肯定會引起對手的警覺和反擊,那樣會對我們自己很不利。我們脆弱的經濟現在可打不起什麽沒有硝煙的戰爭!”

基欽納冷哼道:“要是連這點魄力都沒有,還談什麽複興?我們幹脆向德國人俯首稱臣,尋求他們的軍事保護好了!”

對於陸軍大臣的嘲諷,諾裏斯勳爵居然一點也不生氣,他冷笑說:“那就拜托我們的陸軍在下一場戰爭中拿出讓全世界信服的表現來吧!至少不要像兩次布爾戰爭那樣,還沒跟真正的敵人對上就把自己的銳氣和信心折騰光了。”

布爾戰爭的成敗該由那時候的軍事統帥負責,跟自己扯不上關係,所以基欽納並不惱火,而是回了一句“走著瞧”,然後清了清嗓子,回到正題上:“除了一兩艘供皇室政要使用的,差不多所有的齊柏林飛艇都灌裝著易燃易爆的氫氣,這其實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站在安全角度,搭乘飛艇跟坐在火藥桶上無異。生與死,差的隻是一點兒小火星。正好飛艇上有英國人——目前還不確定是兩個還是三個,我們可以讓死難者的家人起訴德意誌航運公司以及德國政府,以他們明知危險而不采取有效保護措施為由,向他們提出巨額索賠,並要求他們在解決安全問題之前必須暫停所有的飛艇航線。媒體報紙抓住這個民事訴訟多加報道,德國人就算知道是我們在幕後慫恿,也沒理由對我們進行反擊和製裁,隻要我們吸引足夠的關注度,讓人們對飛艇和飛機的安全性產生質疑,就能夠給航空業製造一場災難性的打擊。等到人們乘坐航空器的熱情消退了,航空工業的運轉自然會降慢速度,而我們利用政府資金支持本國航空業發展,此消彼長,追趕起來就要容易得多。等到飛行器的技術發展彌補了這些安全問題,我們可能再也找不到這樣好的機會了!”

在場的內閣大臣們,多數都被基欽納這深刻的剖析和細致的謀劃給打動了,而且如今英**方的航空力量多半歸屬陸軍指揮,基欽納在這方麵確實具有較大的權威性。不過,有了之前幾次跟對手交鋒的失敗教訓,大臣們仍對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持謹慎態度,因為不僅是經濟和財政,當下英國各個領域基本處於戰後的修養恢複期,脆弱得實在難以經受起新的打擊。首相博納-勞便建議說:“陸軍大臣的精妙非凡,我們可以立即著手布置,但出於穩妥起見,我們先不挑起輿論攻擊,看看外界的反應以及同盟國的舉動再擇機發難。”

基欽納雖有不滿,卻沒有像從前那樣憤於形、怒於色,他冷冷說道:“最好的機會就在眼前,若是錯過了,也是天命所歸,我們各自盡力,無論結果如何,都不必有所苛責。”

眾人至此散會,首相博納-勞還趕著去白金漢宮向喬治五世匯報。夜色已經降臨,基欽納沒有返回陸軍部,而是讓司機直接驅車返回住處,到家後便打開收音機,但收聽的卻不是英國的廣播節目,而是調到了愛爾蘭國家廣播電台的頻率。愛爾蘭王國在憲法中確立了愛爾蘭蓋爾語的官方用語地位,但愛爾蘭國家廣播電台有個習慣,那就是每一則新聞都會以蓋爾語、德語、法語、西班牙語以及英語滾動播報數次。理論上,短波電台的信號可以達到覆蓋洲際的效果,但在正常情況下,除了愛爾蘭本島以及相鄰的英國、法國之外,僅荷蘭、比利時、丹麥、德國西部以及西班牙北部等地區可以通過收音機接收到清晰可辨的信號,再遠一些就無法保證信號的穩定性了。

在晚上九點之前,愛爾蘭國家廣播電台仍在介紹次日的全球航空博覽會,還特別對飛行競賽單元進行了規則講解,競速賽、技巧賽以及團體賽都設立了200萬馬克的單項冠軍獎勵,這對於絕大多數航空運動愛好者來說都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在這個時代,擁有收音機的家庭並不很多,可收聽的廣播節目也非常有限,一家人往往是在午間休息或所有的工作、聚會活動都結束後才呆在收音機前聽一會兒廣播,所以中午一點和晚上九點算是黃金檔。九點整,坐在收音機旁小酌的基欽納終於等到了一個嚴肅而沉重的聲音,愛爾蘭國家廣播電台播報了有關當天的“黑林根”號空難事故的新聞,此時距離事件的發生已經過去了將近八個小時,很多人都已經通過各種渠道獲知了消息,而這則廣播新聞相當於愛爾蘭的官方公告,有著毋庸置疑的準確性。聽到廣播提及空難,基欽納酌酒的動作出現了片刻的停頓,由於他並不精通愛爾蘭蓋爾語,後麵有很多措辭他沒辦法弄明白,隻好耐著性子等著最後的英語播報——聽清所有內容之後,他的動作再次出現了停頓,而且停頓的時間比之前久得多。空難事故與車禍、墜馬等意外傷亡的對比確實很有說服力,而航空賠償和航空保險的概念對人們的恐懼心理有很好的弱化、轉移效果,基欽納頓時意識到,自己那自鳴得意的策略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高明,而那個神一樣的對手依然延續著神一樣的表現,這讓他愈發的感到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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