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氣溫漸升,在科恩半島中部的一處曠野中,兩名身穿迷彩野戰服、頭盔網罩上插著青色枝葉的士兵借助一叢沙棘隱匿了身形,他們的臂章以刀劍和三葉草為主要圖案,這是愛爾蘭皇家陸軍的徽標。在他們的視線前方,一支英**隊依托南北走向的沙土路構築了陣地,士兵們此時仍在加固他們的塹壕,而這條戰線給人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簡陋、單薄,不像用來長期駐守且能夠抵禦敵方猛烈進攻的,那麽它的用途無外乎是警戒防禦、集結進攻這兩種。

在英軍陣地以東大約兩公裏的位置有一片茂密的赤鬆,遠遠望去,林間人氣旺盛,想必有相當數量的重武器部署在那裏,以此躲避來自空中的威脅。

趴在沙棘後麵觀察敵情的這二人組,一個臉長額窄,濃眉大眼,是標準的歐洲帥哥,一個臉短額寬,鼻矮嘴闊,許多成功的商賈和守財的地主就長成這個樣子。帥也好,醜也罷,戎裝在身,使命於心,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分。

觀察許久,一臉精明相的這名士兵低聲對自己的同伴說:“瞧啊,林子西南角有個很大的黑影,我覺得那是一輛英軍戰車,英國人肯定在這裏部署了成建製的裝甲部隊,沒準是一個連,也許是一個營,如果不能搞清楚的話,我們進攻的時候難免遇到麻煩。”

樣貌英俊的士兵有些想當然地回答:“喔,我看到了你說的那個黑影,有八成的可能是一輛重型戰車。我們要是傘兵就好了,直接越過敵軍戰線靠近了看,一目了然。”

“你確定要在敵人槍口下跳傘?還沒等你落地,英國人的槍彈就已經把你幹掉了,或者等你落地的時候,幾十個英國兵端著刺刀在旁邊等你,那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那就讓轟炸機往樹林裏丟幾顆燃燒彈,燒光了樹,裏麵有什麽不就一目了然了?”帥兵小夥嘟囔道。

“得了,要有這麽簡單,還派我們出來幹嘛?你繼續在這裏看著,我先回去報告。”他的同伴一邊說著,一邊將望遠鏡收進硬質皮盒,然後動作輕緩地往後挪。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躺放著兩輛黃綠迷彩塗裝的兩輪摩托車,上麵覆蓋了迷彩色的偽裝布,另外兩名相同裝束的士兵以跪蹲的姿態持槍警戒。

四人兩摩,這是愛爾蘭陸軍最常見的戰術偵察單位。

滾雷般的炮聲從遠處傳來,那是聯軍戰艦在對科恩半島北部的英軍展開炮擊,而這種聲響正好可以用來掩蓋摩托車的聲音,所以臉短額款的士兵適時地從偵察位置退下來之後,他的搭檔背上步槍,收起偽裝布,發動摩托車,載著同伴朝西北方駛去。

帶著鹹腥氣息的海風正是從那個方向吹來。

在同僚離開的整個過程中,長相英俊的愛爾蘭士兵沒有回頭看上一眼,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殿後的角色,表情非常之淡定,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滿或沮喪。

過了約莫十分鍾,一陣沉悶的轟鳴聲從後方傳來,匍匐在沙棘後麵的愛爾蘭偵察兵終於轉過頭,隻見偌大一群戰機自西而來,朝東飛去。它們雖未達到遮天蔽日之勢,依然給人以勢不可擋的磅礴之感,而且這些戰鷹不是一門心思地往前飛,在向戰線縱深移動的過程中,不斷有小編隊分散出來,從大編隊所在的飛行高度逐漸降低至低空,然後針對地麵上的英軍目標發動空襲。

片刻過後,四架塗有鐵十字徽標的雙翼戰機貼地飛過,它們的出現立即在英軍防線引發了激烈反應,維克斯機槍喀喀喀的密集嘶吼和維克斯機炮砰砰砰的慢速咆哮交織在了一起,漫天彈雨看似隨時可以將四架德軍戰鬥機擊落,但它們卻以高超的飛行技巧在英軍陣地上空自由穿梭,伺機將機身下方掛載的小型航空炸彈投下,轉而爬升、飛高。

前一輪襲擊剛過,英軍陣地上槍炮聲稍稍減弱,就在這時,當空傳來了罕有的呼嘯聲。人們仰頭觀望,隻見兩架淺灰色的下單翼戰機以令人訝異的角度俯衝下來,它們的飛行軌跡近乎直線,速度快得就像是兩道閃電,不熟悉情況的人們擔心它們是否會就此墜落,但它們旋即用精準的投彈和漂亮的拉起給出了答案。

“幹得真棒!”匍匐在沙棘後麵的愛爾蘭偵察兵由衷讚歎道,眼前這兩架俯衝轟炸機顯然是德意誌航空研發生產的ju-17或ju-33,它們有著無與倫比的大角度俯衝轟炸能力和極高的轟炸精度,在優秀飛行員的操控下,炸彈落點的圓徑誤差可以控製在五十米以內,其精度較傳統的水平轟炸有了質的提升,這也是愛爾蘭的ik-30及其改良型號ik-31無法比及的。

兩架俯衝轟炸機投下的重磅炸彈旋即化成兩根衝天而起的煙柱,隔著幾公裏距離都能感覺到劇烈爆炸的震感,轉眼過後,又有兩架戰機以同樣的方式對英軍防線實施了攻擊。這種俯衝轟炸對整條防線的破壞固然有限,最大的作用是在心理上沉重打擊了普通的英軍士兵,讓他們對聯軍的強大攻擊力心存恐懼。

看著己方戰機輪番**陣地上的英軍,大多數人都會感到快意,這名英俊的愛爾蘭偵察兵也不例外,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火光躍動、塵煙四起的戰場上,希望會有那麽一兩顆炸彈丟進那片赤鬆林,可是聯軍飛行員們似乎更願意攻擊看得見的敵軍目標,畢竟炸彈有限,而在以農牧業為主的科恩半島,自然生成的樹林和灌木叢比比皆是。

轟炸持續進行,多數人把注意力放在了中低空和地麵,其實中高空的形勢才是具有決定意義的——雙方戰鷹早已展開了又一場激烈搏殺。聯軍戰鬥機試圖將英國空軍的空戰力量絞殺殆盡,它們在數量上擁有明顯的優勢,而且一改前日嚴密保護己方轟炸機的策略,把擊殺英軍戰鬥機放在了首要位置上,兩種戰術殊途同歸,英軍戰鬥機部隊在越來越大的傷亡麵前壓力重重。

由於失去了己方戰鬥機的貼身保護,聯軍轟炸機飛行員同樣麵臨著嚴峻的戰鬥形勢,戰術轟炸機普遍孱弱的自衛火力難以跟英軍戰鬥機抗衡,轉眼功夫,兩架沒來得及撤走的俯衝轟炸機便再度“俯衝”下來,這一次它們沒有任何拉起的跡象,徑直墜落地麵,但在飛機完全失控之前,一組飛行員成功跳傘,另一組飛行員僅有一人逃生。

英軍陣地上的官兵已經被猛烈的轟炸掃射弄懵了,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縮在塹壕裏麵,機槍和機炮火力也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凶猛了,愛爾蘭偵察兵遂將注意力轉向那些跳傘的聯軍飛行員,眼見一朵白色的傘花落向不遠處,他迅速退出潛伏位置,跪蹲著對留守在摩托車旁的搭檔說:“漢克,你去接應那名飛行員,如果他還活著的話,直接送回營部,明白嗎?”

他的搭檔是個滿臉雀斑的金發青年,年齡要比自己小兩歲,剛剛也一直在關注己方跳傘飛行員的情況。收到同伴的指示,他以麻利的動作收拾好摩托車,戴起防風眼鏡:“你一個人守在這裏沒問題?”

跟搭檔的動作正好想法,偵察兵從背後取下自己的胡伯特-ii型步槍,用帥氣的動作將子彈上了膛,很肯定地回答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自己多加小心!”

摩托車手點點頭,這裏離英軍陣地不到兩公裏,為了防備英軍探哨,他們來跟去都需要找尋恰當的時機,激烈的空襲正好可以掩蓋他們交談以及摩托車啟動的聲響。

目送搭檔絕塵而去之後,偵察兵回到了沙棘後麵,第一眼就皺起了眉頭:四名英國騎兵縱馬越過陣地朝自己奔來,莫不是發現了自己?

再抬頭一看,頓時恍然,一朵降落傘悠悠地往這邊飄來,掛在傘下的家夥兩隻腳還在淩空踢踏!

融入德式作風的愛爾蘭軍隊,訓練之嚴格不遜於任何國家,而偵察兵在愛爾蘭陸軍是僅次於傘兵的精英角色,新兵服役一年以上才有資格參加篩選,體能、格鬥、射擊、繪圖、駕駛必須樣樣精通,由此享受著士兵之中最為優厚的薪金待遇。眼看著四名英國騎兵迅速逼近,匍匐在沙棘後麵的這名愛爾蘭偵察兵毫無懼色,他以輕緩的動作端起步槍,全神貫注地瞄準,直到有十足把握射中領頭的英國騎兵,方才扣動扳機……

炸彈的轟然巨響完全遮住了這一聲微弱的槍響,領頭的騎兵應聲墜馬,後麵三名騎兵倉惶四顧,陣地上的英軍士兵恐怕沒幾個會注意到這裏的意外情況。

愛爾蘭偵察兵飛快地拉動槍栓,胡伯特-ii不遜恩菲爾德-ii的射擊速度在這時體現出了巨大的優勢,三秒之後,他二度開火,第二名英國騎兵在離同伴栽倒位置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墜馬。沙棘遮住了步槍射擊所產生的少量煙塵,加之雙方還隔了百多米,餘下兩名英國騎兵依然未能找準襲擊者的藏身之處。在這毫無遮蔽的開闊地帶,為免遭受跟同伴一樣的厄運,他們俯身貼著馬背,並驅使戰馬不斷改變奔跑的方向。

凝神定氣的瞄準了五六秒,帥氣的愛爾蘭偵察兵三度出手,但這一次運氣稍差,子彈稍稍偏出,而那兩名英國騎兵聽到槍聲當即策馬轉身,朝己方陣地一路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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