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從經過修正的戰損統計來看,敵艦隊昨夜的炮擊共炸毀了我方作戰飛機39架,炸傷57架,炸壞飛行跑道19處,導致約5700公斤彈藥和265000升燃料被毀,而到目前為止已確認有104人死亡,至少328人受傷。總的來說,這次夜襲對我們在聖米格爾島的作戰力量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我們的軍心士氣,所以我個人覺得不但要繼續對特塞爾島的美英軍隊實施轟炸,如果有可能的話,采取以牙還牙的行動對英雄港進行夜間炮擊。”

德國戰列巡洋艦“馬肯森”號的高級軍官會議室裏,中校以上軍官11人圍桌而坐,居上位的是出任同盟國主力艦隊指揮官兼亞速爾群島戰區總司令的愛爾蘭國王約阿希姆一世陛下,剛剛的發言者是坐在他左手邊的德國海軍第1偵察艦隊司令馬克斯-巴斯蒂安中將,而在巴斯蒂安中將對麵的位置坐著以德國公海艦隊參謀長身份兼任同盟國艦隊參謀長的羅爾夫-拉爾斯海軍少將在貝恩克上將卸任同盟國艦隊司令職務後,拉爾斯接受了新司令官的挽留,繼續在同盟國艦隊扮演重要角色。

隨著夜幕消散、曙光降臨,徹夜搜尋敵蹤的同盟國輕艦艇這時已經重新歸攏至戰列巡洋艦“馬肯森”號麾下。按照夏樹的預判,在白晝受到航母艦載機襲擊的情況下,敵方指揮官於夜間增派主力艦前往弗洛裏斯島是大概率事件,若己方艦艇在夜間偵察過程中發現敵艦隊蹤跡,那麽“馬肯森”號指揮下的21艘快速艦艇將以狼群之勢聚攏,然後猛撲上去發動魚雷攻擊,隻要取得戰果,不論大小,皆能沉重打擊美英聯合作戰部隊的士氣,擾亂他們的作戰部署,迫使其接連犯錯,倒是沒料到敵人居然以攻為守,派出快速編隊偷襲聖米格爾島,然後在天亮之前遠遁,從而避開了同盟國陸基航空部隊的報複性反擊。

巴斯蒂安將軍的建議符合常規邏輯,但在夏樹這裏基本沒有參考價值。他掃視眾人,發現艦隊參謀長仍在凝眉思索,便道:“拉爾斯將軍?”

羅爾夫-拉爾斯顯然沒有走神,他雙手合十置於桌麵,語氣溫緩地說:“按理說,我們應當繼續在特塞爾與弗洛裏斯之間設伏,短時間內隻要我們的襲擊編隊仍在威脅敵人的補給線,他們就不得不從前線抽調主力戰艦加入護航船隊,但敵人昨晚以巡洋艦隊夜襲聖米格爾島,這讓我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因為以我對斯坦德利的研究加上前麵幾個月的交手情況,這完全不像是他的作戰風格。當然了,人要是被逼到了絕境,做出任何奇怪事情都不足為奇。”

拉爾斯未必是言者無心,夏樹確是聽者有意,聯想起早先的一份情報,他意識到敵人此時走馬換將的可能性不小,要是真的換了個對手,那麽針對斯坦德利量身定製的策略就很有調整的必要了。

於是,夏樹轉向負責無線電監聽和解譯工作的阿爾貝特-希佩爾中校德國海軍元帥弗蘭茨-馮-希佩爾的次子:“這幾天有沒有截收到采用雙重密碼的敵方通訊電報?”

這位希佩爾中校,容貌和神態酷似中年時期的希佩爾元帥,卻不像自己的父親那樣擁有一流的作戰指揮才能和出眾的人格魅力,他依循個人的興趣和專長成為了一名資深的技術軍官。麵對上位者的提問,中校毫不遲疑地回答道:“大量。”

“能否破譯出部分內容或個別詞組?”夏樹追問。

“可以,但這需要占用很大一部分人力和設備。”中校的回答依然簡明扼要。

夏樹考慮了一下:“我們要盡快弄清楚敵人是否對關鍵崗位進行了人事調整,這對我們下一步的作戰行動意義重大,所以,希佩爾中校,我授權你調用你認為必要的資源,希望你你的團隊能夠成為我們贏得這場戰役的重要功臣。”

中校應道:“好的,陛下,我明白了。”

在解譯敵方密碼工作取得成效之前,夏樹當然不會消極以待,他向眾人闡述道:“昨夜的事件使我們在聖米格爾島的作戰部隊蒙受了不小的損失,航空設施也受到了一定的損壞,可以預見的是,今天前往特塞爾島實施轟炸的航空部隊將會受到敵人極其強烈的抵抗,可能會有較多的戰機被擊落,縱然如此,針對特塞爾的攻擊也應繼續下去,直到達成階段性的作戰目標。至於弗洛裏斯島方麵,我有個新的想法令第2特混編隊前去炮擊島上設施以及在近岸海域錨泊的運輸船隻,給我們的對手製造緊張形勢,逼迫他們調遣主力艦艇前去增援。”

巴斯蒂安中將當即應和:“我舉雙手讚成。”

幾位參謀軍官在眼神交流之後,紛紛點頭表示支持,唯獨拉爾斯提出了異議:

“對付斯坦德利,這個計策有很高的成功幾率,可是現在我們必須考慮到出現了新對手的可能性。眾所周知,特塞爾島與弗洛裏斯島的距離是360公裏,包括戰鬥機在內的各式作戰飛機能夠在兩地之間輕鬆轉場。經過昨天的戰鬥,敵人有可能將弗洛裏斯島的部分戰鬥機調往特塞爾,將特塞爾的轟炸機部隊調往弗洛裏斯,這樣一來,第2特混編隊在靠近福洛裏斯島的過程中有可能遭到敵機的猛烈空襲,即便航程謀劃得當,在實施夜間炮擊之前沒有被發現,之後能否全身而退也是個未知數。”

夏樹思慮片刻,覺得拉爾斯所言有理有據,便詢問他對後續作戰有何建議。

在開口之前,拉爾斯躊躇了好一會兒:“是這樣的,陛下,考慮到敵人很可能從我們近期的作戰行動中判斷出您的到來,而您以往指揮過的戰鬥又是以往海軍界研究的熱門題材,我擔心他們既會在特塞爾做好應對空襲的準備,又會在弗洛裏斯防備我們的襲擊,即便我們兩麵出擊的策略最終得手,也免不了付出較大的代價。與其如此,我們何不試試敵人意料不到的攻擊路線?”

“逆向思維!”夏樹點了點頭,“能有這樣的想法很好,拉爾斯將軍,接著往下說。”

拉爾斯顯然已經有了全盤的考慮,他起身走到掛著大西洋海圖的那麵艙壁前,以嚴謹的思維和清晰的條理解起來。幾分鍾後,當他話音落下,滿場皆是驚愕的神情。

大膽,新穎,有自己當年的靈氣……這是從夏樹腦海中蹦出來的念頭。驚歎之餘,亦有種人不得不服老的感慨。盡管自己重返戰場之前已經做了非常周全的準備,而且一上場就來了兩個漂亮的射門得分,但要論戰場上運籌帷幄的能力,19年前才是真正的巔峰狀態。

“不過,根據我的推算,這一計劃大獲成功的幾率隻有六成左右,若被敵人識破意圖,在戰鬥初始階段即傾力應戰,失敗恐怕是無可避免的,除了造成參戰艦艇和兵員的損失,還會對我們的戰略布局造成一定的影響,所以……”拉爾斯將目光投向夏樹,言外之意,是請這位統帥自行定奪。

夏樹並不急於表態,而是離開位置來到拉爾斯身旁,近距離凝視這張海圖上的各種線條和標識。它不同於人們以往看到的大西洋海圖,而是以亞速爾群島為中心、涵蓋美洲東岸和歐洲西岸的特製地圖,而且為了方便使用,整圖使用中間高、四邊低的漸進比例尺。

過了一會兒,夏樹側頭對拉爾斯說:“確實,我先前的設想是我最喜歡的作戰套路,容易被敵人預料到並提前做好應對,而你的計劃最大的亮點就是跳出了誘敵而殲的套路,反其道而行。需要注意的是,我們當前在亞速爾戰場的總體實力依然處於相對劣勢,眼下的作戰部署應避免過分冒進,沒必要孤注一擲,”

拉爾斯恭謙地低下頭:“在下的計劃其實是今天早餐時突發奇想的念頭,因時間倉促,還沒來得及反複推敲琢磨,能得到陛下的肯定和指點,實屬在下之幸。”

夏樹直接無視這些客套話,他一邊思考一邊與之探討:“敵人奪取科爾武島前後隻用了27個小時,而如果我們投入半數主力艦艇和六千陸戰兵,最快的話需要多少時間?”

考慮了兩分鍾,拉爾斯答道:“極致狀況,兩到三天;正常情況,一個星期左右。”

“事實上,出現極致狀況的幾率很低,敵人早已做好了抵禦大規模炮擊的準備工作。”夏樹自行補充道,“敵人不會輕易放棄這裏的任何一座島嶼,所以我們不能采取常規的攻擊手段。”

“是的,陛下,您分析的一點都沒有錯。”拉爾斯的思緒行雲流水,“若以空降傘兵和海灘登陸齊頭並進,大概會有三成幾率達到極致狀況,而據我所知,愛爾蘭空降部隊有進行這方麵的訓練,且在馬恩島和北威爾士進行過真正的島嶼空降作戰,目前駐紮在聖米格爾島的第5空降營便具備這一作戰能力。”

夏樹嘴角微挑,數周之前,他應德軍總參謀部要求向亞速爾群島增派了8000名愛爾蘭士兵,當時便考慮到日後的戰術需求,將心組建的愛爾蘭第5空降營編入增援部隊之列,如今看來,這一未雨綢繆的想法還真是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