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夜幕下,懸掛著新聯合王國海軍戰旗的“法爾”號重巡洋艦和“梅爾頓”號輕巡洋艦正結伴航行在撒丁島以西的開闊水域。就在這個夜晚,它們聯手炮擊了位於撒丁島西北部的意軍陸基雷達站,以持續半個小時的猛烈轟擊摧毀了這座雷達站的主要設施,此舉不但可以打擊意大利軍隊的士氣,更能夠迫使意軍高層在西部戰線投入更多的兵力,從而減輕奧匈帝國軍隊在東部戰線的壓力。

目標任務既已達成,兩艘巡洋艦毫不遲疑地踏上了返航的旅程,官兵們並沒有如釋重負地放鬆警惕,而是通過己方艦載雷達預警機提供的偵察報告密切關注著身後的敵情動向。

“呃,它們奔著卡恰角去了?”

“法爾”號重巡洋艦的戰鬥艦橋裏,艦長莫洛伊上校反複摸著自己剛長出胡渣的下巴。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思考問題的習慣性動作。

“我看,意大利人不至於笨到認為我們將卡恰角雷達站摧毀之後,還會繼續呆在那附近轉悠吧?”以特別觀察員身份登艦隨行的多赫蒂少校道出了自己的見解。

“如果不是判斷錯誤,那就是在故意避戰——以四艘輕巡洋艦對抗一艘重巡洋艦和一艘輕巡洋艦,沒人會覺得這時一場好應付的戰鬥,對吧?”莫洛伊上校同樣以反問的語氣表達了肯定的意味。他們之所以知悉敵方四艘艦艇均為輕巡洋艦,並不完全是艦載雷達預警機的功勞,而是很大程度上源於諜報和基於諜報信息的專業分析——盡管比昂凱利艦隊一路上小心翼翼地隱匿行蹤,極少對外聯絡,但在意大利海軍司令部,有關這支艦隊的信息並沒有鎖進保險箱,奧匈帝國的諜報人員巧妙地獲得了情報,奧軍參謀部則在第一時間將情報分享給了同盟者。

“那真是有些可惜呢!”多赫蒂少校用一支小勺不緊不慢地攪動著鋼製水杯裏的熱咖啡,“我本以為今晚會有一場精彩的海戰,看來現在可以直接去睡覺了。”

“或許,我們可以稍稍放慢航速,那樣的話,它們還有可能循著我們的蹤跡追上來,不過……我很懷疑敵人有沒有這個膽量前來。”莫洛伊上校調侃道。

“據我所知,大多數意大利人是熱愛和平的。他們安於現狀,享受生活,不願意以任何形式卷入任何一場戰爭。”多赫蒂繼續攪著咖啡,卻遲遲沒有喝上一口。

莫洛伊上校雙手叉腰道:“這麽說來,意大利人征服世界的野心已在古羅馬帝國時期用盡了?”

“那倒未必要追溯到一千多年以前。”多赫蒂不緊不慢地闡述道,“意大利人之所以缺乏尚武精神,大概跟他們在藝術和商業領域的成就有很大的關係吧!再者,神聖羅馬帝國時期的城邦國家體係,使得意大利人作為一個民族不再像從前那樣有凝聚力——大多數意大利人都有很強的地域觀念,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南方人厭惡北方人,這種觀念導致軍隊內部派係林立,矛盾重重。”

莫洛伊上校摸摸下巴:“人民和軍隊不願征戰,統治者卻樂此不彼的四處擴張。”

“所以,意大利軍隊在戰場上的表現總是不盡如人意,它們非得占有很大的優勢,才可能贏得一場艱難的勝利。”說罷,多赫蒂將咖啡杯遞給身旁的同僚。

莫洛伊擼起袖子看了看手表,然後對多赫蒂說:“祝您睡個好覺!少校!”

多赫蒂微笑著敬禮道:“早晨見!尊敬的指揮官!”

莫洛伊還以軍禮:“早晨見!尊敬的特別觀察員!”

多赫蒂離開了戰鬥艦橋,而與之同行的另一名特別觀察員,一位年輕的海軍中尉,則在那裏不急不慢地喝著多赫蒂留下的咖啡。

這時候,莫洛伊也吩咐副官給自己續上一杯咖啡來。

“上校,您不去休息一會兒?”

莫洛伊搖了搖頭:“十年難得的際遇,可不能因為一個瞌睡給錯失掉了。”

年輕的海軍中尉不明所以,但對於他的探問,莫洛伊卻不願多說。

興許莫洛伊已有預感,過了不多久,隨行的“梅爾頓”號輕巡洋艦突然降低航速,而後發來燈光信號:我艦漏損情況加重,需減速進行搶修,預計在兩個小時內完成。

望著舷窗外漆黑一片的海麵,莫洛伊嘀咕道:“天意如此。”

一個小時後,“梅爾頓”號的搶修工作仍在緊鑼密鼓地進行著。從己方艦載預警機反饋的消息來看,意大利人似乎發現這兩艘艦艇沒有全速脫離,而是在這距離撒丁島三個多小時航程的海域逗留,所以,原本開赴卡恰角海域的四艘意大利戰艦調整航向高速駛來。

“既然那兩艘高級配置的意大利戰列艦依然在島嶼間的隱蔽位置按兵不動。”莫洛伊自顧自地冷笑道,“那我們今晚就隻好拿他們的輕巡洋艦練練手了。”

就噸位而言,“法爾”號足以碾壓早期的無畏艦,但它的主炮、動力以及防護係統的絕對重量隻有那些老式無畏艦的1/2到2/3,餘下來的重量被用在了通訊、探測、火控、損管以及補給上,所以像“法爾”號這樣一艘設計精良、裝備完善的現代化重巡洋艦,綜合作戰能力遠遠超過了無畏時代的老艦,如若正麵相遇,“法爾”號高射程、高精度、高穿深的主炮完全能夠在對手射程之外將其暴打,而4座四聯裝管式無線電製導火箭彈發射器,可在半分鍾內發射16枚“凱伊之箭”——作為新聯合王國研製的第一代反艦導彈,“凱伊之箭”采用無線製導為主、雷達自導為輔的戰鬥模式,其彈頭位置裝有攝像頭,通過無線電將圖像傳回母艦,使操控人員能夠應付各種天氣和海況下的戰鬥。如全程無線製導,對20公裏、15公裏、10公裏的海上目標,攻擊的誤差範圍為81米、65米、48米,這意味著對於驅逐艦以上級別的艦船,在距敵20公裏位置開火即可保證75%左右的命中率,距敵10公裏就基本可以確保命中。若發射後因敵方幹擾而致無線電訊號不暢,或是在夜間、極惡劣天氣下使用,則自動轉為雷達自導模式,對20公裏、15公裏、10公裏的海上目標,攻擊誤差範圍為米,對巡洋艦以上級別的艦船,在距敵20公裏位置開火依然可以保證30%左右的命中率。

威力方麵,“凱伊之箭”標準型的裝藥量約為西方同盟國製式毫米魚雷的三分之二,因采用高拋式飛行軌跡,對海麵目標實施大角度俯衝攻擊,而且攻擊末端的速度接近音速,在使用穿甲型戰鬥部的情況下,別說是對付老式無畏艦,就算是新式戰列艦挨上一發也未知生死!

見莫洛伊上校吩咐手下軍官做好發射無線製導型反艦火箭彈的準備工作,跟多赫蒂一樣來自海軍參謀部的中尉軍官不禁發問:“上校,您打算用‘凱伊之箭’教訓那些冒失的意大利巡洋艦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當然可以毫發無傷地將它們擊敗,可敵人的主力艦必定會對我們進行防範,而我們也就此失去了一次出敵不意打擊對手的機會,這樣值得嗎?”

莫洛伊沒有因為對方的一連串問題而失去耐心,他知道,這些特別觀察員在戰術策略方麵有很好的理論素養,但欠缺基層指揮經驗和實戰經曆,所以海軍參謀部會把他們派到戰鬥一線來,且不給予他們任何的管轄權和決策權。

“即便我們主動避戰,又或是以艦炮跟敵艦交火,難道意大利人就對我們裝備製導式反艦火箭彈不加提防了?這種革命性的技術,就如同無畏艦和航空母艦一樣,促使既有的海戰模式發生革命性的變化,德國、美國、日本都在極力跟進,意大利人不會視若無睹的。”

中尉軍官想了想:“您分析的確實很有道理,剛剛是我唐突了,非常抱歉!”

莫洛伊擺了擺手:“無論是主炮搭配雷達火控係統也好,還是單純使用‘凱伊之箭’也罷,對付區區幾艘意大利輕巡洋艦並沒有什麽難度,我真正擔心的是意大利人的的潛艇。”

在“梅爾頓”號減速搶修期間,“法爾”號始終以巡航速度在附近海域盤桓,此時上有預警機值守,下有艦載雷達警戒,他們不必擔心敵人的水麵艦艇或是航空部隊突然來襲——夜間轟炸的特性雖然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掩蓋意軍轟炸機速度慢、防禦弱的缺點,但完備的火控雷達體係和成熟的無線電近炸引信能夠保證艦艇防空火力“晝夜無恙”。正如莫洛伊上校說說,這支雙巡洋艦編隊最大的安全隱患在於它們的反潛能力非常薄弱,一旦遭遇意大利潛艇,情況就很是不妙了。

戰場局勢不但瞬息萬變,而且往往是怕什麽來什麽,就在“梅爾頓”號搶修工作接近完成之時,艦上的聲呐係統便探測到幾公裏之外有疑似潛艇的不明物體靠近,艦員們剛剛拉響反潛警報聲,值守在被動式聲納設備前的操作員便急忙大叫道:“左舷前方發現魚雷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