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依然見哄不睡他,也便不哄了,一個人坐在床沿邊上,也盯著床頭的流蘇發呆。

外麵的喊殺聲越來越響,似乎大地都被震得顫動起來。 傅依然呆呆的坐著,心裏什麽都不想,隻默默感受著那震動帶來的咚咚心跳聲。

又過了一會兒,城外一陣急促的銅鑼聲響,大運已經戰畢收兵了。 大約軒轅金也該回來了吧,傅依然站起身,去城門外迎接他的歸來。

軒轅金一身是血的打馬進城,午時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紅色中透著點點的金。 身體雖顯得疲憊,但他的精神卻是出奇的好。

“你怎樣?可是受傷了嗎?”傅依然疾走幾步,有些焦急的問道。 他不僅身上是血,就是臉上也被濺的許多血點子,根本看不出哪裏受了傷。

“沒事,這都是別人的血。 ”軒轅金請拉著她的手,冷峻的臉上lou出一抹笑容。

沒事就好,傅依然暗自噓了一口氣,又問,“打得怎麽樣?可是贏了?”

軒轅金搖搖頭,頗有些感慨道:“淩紫陌也是個硬茬,這要豁出去打了,我還未必打得過他。 ”他說著臉上竟出現一絲喜色,竟似有一種英雄惜英雄的感觸。

看來是輸了。 傅依然心中暗歎,男人的世界,作為女人永遠都不可能明白,雄性動物似乎總有一種征服的欲望。 征服天下,征服女人。 也征服男人。 尤其是碰上同樣強勢地人,甚至會以與之相爭為樂的。 軒轅金就是這樣,他仿佛打出了癮頭一樣,雖敗了,卻依然很是鬥誌高昂。

兩人一起走回居所,軒轅金洗了把臉,換了身幹淨衣服。 就急匆匆召集各將軍,召開軍事會議。 商量下一次的布置情況了。

一整個下午,晉國都沒有再進攻,兩邊暫時偃旗息鼓,做出一時的和平景象。 如此過了三日,兩國似乎都沒盡全力,每天隻打半日。 到了下午的時候,就再也聽不到任何戰聲了。

大運和晉國開戰。 最得益的就是其餘兩國了。 據派在兩國的探子來報,早在開戰地第一日,偏東南的迦葉國已經有軍事調動,派兵在邊境之地,似乎就等著兩國打個兩敗俱傷,立刻從國內出兵,趁機會坐收漁翁之利。

就是雲飛花執政地中葉國,也樂得在一邊觀花看景。 瞧瞧熱鬧。

麵對這種情況,淩紫陌就是再愚蠢,也不敢傾盡全力攻打大運。 所以他每天隻打半日,剩餘的時間喝喝茶,跟大臣們聊聊天,嗑嗑牙。 日子居然過得很是逍遙自在。 他在等,等大運錢絕糧光,等傅依然肯向他低頭,肯親手把金陌送到他手上。

此時的傅依然,確實在經曆著一場內心的煎熬,金陌一直吵嚷著要去爹爹那裏,一副想要置她於不顧的絕情樣子。 自古養兒防老,他這兒子卻似乎有些心向外人。 當然淩紫陌也不算真正的外人。 傅依然歎息一聲,臉上的愁容更甚了。

淩紫陌在城外地進攻依舊不斷,他仿佛是在以一種貓戲老鼠的閑適心情。 不停刺激著大運士兵的軍心。 挑撥著他們脆弱的心靈。 大運的很多士兵,對這種無意義的仗越打越沒精神。 有些士兵已經有了厭戰的情緒。 這種情緒仿佛會傳染一樣,迅速的傳播出去。

更令人憂心地是,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拖長,大軍的糧草也所剩不多了,再打下去,早晚會自己先把自己給耗幹淨了。

早在幾日之前,就從京城傳來杜佑成的消息,京城已經無糧可送了。 因為要征糧的原因,杜佑成和很多氏族大家矛盾重重,再征下去,很有可能造成朝廷動蕩,到時內憂外患,絕非大運之福。

傅依然心中焦急,跟軒轅金商議怎麽籌備糧草。 軒轅金對此也無法可想,歎息著勸她不要著急。 但這怎麽可能不著急呢?

正在兩人一籌莫展之時,無緇城卻忽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上次來過地那個陳家老實人這次又造訪了。 他這回不僅帶來了陳少主的熱情的慰問信,還帶了很多米糧和軍餉,要送給大運。

這可是救命的錢啊。 傅依然心中高興不已,陳少主大方的讓人吃驚。 她收了這份重禮,並重謝了那老實人,還讓他帶信對蔚然公子表示謝意。

禮雖收下了,但她隻是高興了一會兒,那老實人一走,傅依然心裏就有些犯嘀咕了。 天下沒有白吃的米糧,陳蔚然是生意人,沒有好處的事想必根本不會沾邊。他若不是真的好心,那到底會是什麽原因使得他對大運這麽慷慨解囊呢?

戰事還在進行著,但傅依然卻總覺得難以安心。 她心中反複思索著陳蔚然可能得到的好處,但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能從她這兒得到什麽?

除非他隻是想讓兩國打仗,想叫兩國拚個你死我活,然後從其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奶奶地,如果這真是他地最終目的,那這仗還真不能再打下去了。

傅依然一時想不清楚,便決定暫時停止戰鬥。 她令侍衛在城門上掛上免戰牌,休戰三日。

免戰牌一掛,晉國沒有再進行每日一次地宣戰,偃旗息鼓,休兵三日。 或許淩紫陌已經猜到傅依然的決心,不動聲色的靜等著這邊的答案

傅依然猶豫了三天,終於決定把金陌送到晉國,交給淩紫陌教養。 她下這決心主要得益於陳少主,若不是陳家派人巴巴的來送糧,讓她覺得心中很是不安,或許傅依然還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軒轅金對此沒有任何意義,他早就想好這件事全憑傅依然做主,她不肯送人,打仗他奉陪,她忽然想通了,把金陌送走。 雖有些舍不得金陌離開,但他還是尊重她的意思。

於是,金陌送往晉國的事,就這樣定了下來。

休戰的消息傳到晉軍那裏,淩紫陌顯得很開心,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好久了。 一大早,太陽還沒出來,他就親自帶人守在無緇城外,等著接金陌。

但是到了午時時分,他等得脖子都長了,傅依然才把金陌從城裏送了出來。

從城裏的居所到城外隻有幾百米的距離,傅依然卻一步一挨的走得很是漫長。 真要把兒子送人,她心疼的猶如刀絞。 但是為了大運的國民,大運的朝廷,她隻能忍痛割愛了。 大運國傳承十幾代,絕不能毀在她的手裏。

無緇城外,遠遠的淩紫陌站在距城一裏的地方,向這邊觀望著。 見他們出來,打馬上前,臉上現出幾分急切之色。

兩人身後各站著一隊兵馬,陽光映照之下,他們的身影越移越近,相距不過一步的距離,方才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