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傅依然氣呼呼的回到寢宮。而可憐的杜佑成則被派到井州去賑災了,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杜佑成的臉皺成了包子,眼淚都差點金鑾殿門前,流了出來。

他這一走,將預示著,足有一個來月的時間,他都見不到傅依然的麵了。

杜佑成雖走了,軒轅金卻仿佛被鬼附身了一般,很殷勤的跑來陪依然吃飯。

依然在對著自己的午飯,大快朵頤的時候,軒轅剛好趕到。

“軒轅將軍到~~”傳喚太監一個接著一個的通傳。

軒轅大踏步,像走進自己府邸一樣,走到依然的跟前,看見依然,他的眉毛似乎聳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麵無表情的臉。

依然僅抬了下眼皮,繼續吃飯。天知道她看著他那張冷臉,根本就食不下咽,所以能少看一眼盡量少看。

滿屋子的太監宮女都一臉黑線,這是什麽狀況?軒轅將軍,女皇,兩人相見,相看兩相厭的嗎?

下麵的,該怎麽接?

按理說,應該是,軒轅將軍叩見女皇陛下,然後大家跟著一起說,“聖母神皇,天命所向,聖明稱譽,萬歲萬福。”女皇也該停一下,說一聲:“免禮平身”,或者別的什麽。

但現在這種狀況,實在讓所有人無語了。

軒轅金坐在依然對麵坐下,有宮女盛了碗飯過來,他一聲不響的拿起筷子,就開始往嘴裏扒著米粒。

“軒轅金,咱們商量件事吧。”傅依然終於忍不住了,放下筷子說道。

她心中無限感慨,自己這皇帝做得確實沒什麽意思,每次軒轅金見她,都仿若還是在他的將軍府裏一樣,沒有一點對待皇帝的尊敬和禮貌,更不用提行跪拜大禮了。不過倘若軒轅金真的突然跪下的話,她都有些懷疑自己會不會驚嚇過度,當場死去。

“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軒轅金的臉埋在碗裏,頭也不抬,冷冷的聲音道。

傅依然的表情立時為之一滯,心中暗想,莫不是老天爺懲罰她上輩子做了傷天害理的大事,這輩子派他來整治她的。

不管了,她受不了了。傅依然一伸脖子,大義凜然道:“以後朕不要再跟你坐在一起吃飯了,那樣朕會消化不良的。”為了顯示她所說的話可信度極高,傅依然特的用‘朕’這個皇帝專用字眼。

“是,遵陛下旨意。”軒轅金眼皮也不抬一下,繼續往嘴裏把著飯粒。

難道她抬出皇帝的身份就這麽好使,他這麽快就同意了?傅依然狐疑的望著軒轅金,眼睛許久都沒眨一下。

軒轅金迅速吃完了一碗飯,對旁邊的宮女,道:“盛飯。”

“是。”宮女迅速盛好飯端了上來。

軒轅金埋頭苦吃,連吃了三碗,然後抹了抹嘴,離開了,期間沒再和傅依然說過第二句話。

第二日到了飯點的時候,軒轅金又來了。

“朕不是說過不要和你坐一起吃飯嗎?”傅依然立時被激怒了,氣憤言道。這個軒轅金,明明答應了的事,卻不好好遵守。

軒轅金也不做聲,隻點手讓兩個太監搭進來一個餐桌,就放在原來那個餐桌不遠的地方。然後坐下來,開始一聲不響的吃著飯。

這就是他所同意的不與她一起吃飯嗎?一人一桌,果然是沒坐在一起。

傅依然氣得眼都綠了,她自詡為聰明絕頂,卻沒想到被他倒打了一耙。傅依然心中暗自計較,一定要好好地整治軒轅金,以泄心頭之恨。

她都是當娘還這麽大火氣,又爭強好勝。軒轅金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下,眉頭輕皺了一下,然後又埋頭繼續吃,連吃三碗米飯,抹著嘴離開了。

自此之後的幾日裏傅依然過得異常充實,就連上朝的時候都在想著如何整軒轅金。他不是非要和她一起吃飯嗎?那就讓他吃個夠。

傅依然命人把他做的椅子故意鋸斷腿,然後又用膠沾上,從外表看起來與完好的椅子沒任何區別。

這樣的椅子給軒轅金做,即使摔不到他,也夠他狼狽的了。

傅依然邊裝作做樣的喝著湯,邊偷眼觀瞧。軒轅金似乎發現了椅子不對勁,但他根本不為所動,他乃是練武之人,紮著馬步也能吃掉三碗飯。

傅依然見一計不成,第二天便幹脆連桌子腿一起鋸斷了。

第二日,軒轅金麵無表情進到鳳藻宮,根本不看傅依然一眼,自顧自的往椅子上一坐。椅子經不起他的重量,哢吧一聲腿折了。軒轅金一提氣,腳尖點指椅腿,竟使椅子完好站立。

這時太監、宮女魚貫而入,把早已準備好的超大份飯菜端了上來。桌子經不起重量,“咵嚓”一聲,斜向了一邊。

眼看著湯汁就要濺撒出來,軒轅金迅速用左手扶住桌角,桌子穩穩站住。剩下的一隻右手用來盛湯盛飯,兼任往嘴裏送食,居然靈活自如,無絲毫滯泄之處。

傅依然看得稀奇,不由撐掌大讚起來。軒轅金的這場精彩表演,一點不亞於雜耍團的藝人。

軒轅金對於傅依然的聒噪一點不為所動,依舊慢條斯理的嚼著飯菜。

今日的米飯了,傅依然吩咐廚房多加了一把沙子,放足了材料。但軒轅金吃起來,仿佛未覺。一口接一口的,照樣吃了三碗,其間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仿佛他在吃的是天下最完美的食物。

吃過飯,軒轅金放下筷子,鬆開左手,站了起來。任憑桌子倒落,杯、盤、碟、碗,呯呯砰砰摔在地上,濺落了一地的湯汁。

臨出殿門前,軒轅金忽然轉回頭,冒出一句:“今日你的氣可消了?”

傅依然一呆,眼望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之外,半天沒緩過神來。他的意思是指,陪著自己幾天來不動聲色,不怒不惱的表演,就隻為了讓她氣消嗎?

傅依然忽然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他了,他外表冷漠,卻沒想到如此心細如發,知道自己氣他把杜佑成支了出去,竟舍得花時間讓她不再生氣。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一個月過後,杜佑成終於完成賑災大任趕了回來。連日在外奔波,足曬了一個多月,杜佑成變得活像是一個被扔到煤堆裏滾了三圈,再拎出來抖落煤渣的黑小子。

“佑成哥哥,你這個樣子看起來不錯啊,很有男子漢味道哦。”傅依然繞著杜佑成轉了三圈,打趣道。

杜佑成被她看得有些害羞,臉微微一紅。不過好在臉色太黑,看不出有任何紅暈。

拉著杜佑成坐下,傅依然問道:“你這次賑災,可有什麽稀罕的見聞?”

“當然有了。”杜佑成微笑道。隨即滔滔不絕的把自己一路之上的所見所聞,添油加醋的講述了一遍,他為了滿足傅依然的好奇心,故意說的很誇張,還捏造了許多不實之處。

傅依然果然聽的津津有味,萬般豔羨的咂著嘴道:“不如咱們也回去玩一回吧,沒準也能碰上幾件驚天大事。”她被杜佑成表述的經曆,說的心裏發癢,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出宮逛逛。

從未出過皇宮的人,就像籠子裏養的金絲雀,從不知道外麵的好處。而她卻是一隻曾在外麵經曆過風雨的山雀,當然不想一輩子待在皇宮裏發黴、發爛、發臭。

杜佑成沒想到她說風就是雨,笑道:“你想回宮也不難,隻是軒轅金看得有些緊,別忘了他現在可是統管朝廷和皇宮。”

不提此事還好,一提此事傅依然的火氣就不住的往上撞。他把持朝政也就算了,居然還約束她的自由,真是可惡。想到此,傅依然恨聲道:“擇日不如撞日,咱們現在就走。”說著拉起杜佑成就往殿外走。

杜佑成忙叫道:“去也可以,你先把身上的衣服換了。”

傅依然一想也對,就她身上這三十多斤重的宮服,到了宮外也得被人當怪物看。

兩人更換了衣服,輕車簡行就出了宮。本來身為女皇,出宮不容易,好在有杜佑成跟著,往他坐車裏一躲,就萬事皆有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