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繼續沉淪

逝者如斯夫,不分晝夜。

時間跟我捉著迷藏,一晃又是結束了一個學期,軒明以壓倒性優勢一路屠殺到年級前十,整整高了我近300分,毫不留情地將我踢到千名之外。一時間,在座皆驚。軒明進入了前十,可以說是半隻腳踏進了複旦,這時件好事,值得慶祝,於是軒明覺得是時候向他心愛的蘋果小姐表白,卻又怕表白時沒有信心,便拉了我一同去。走在路上,他全然不顧七月如火的烈日,一遍一遍地嘮叨:“萱靜,我喜歡你,哦,不是,萱靜,我愛你,你呢?唉,也不是,萱靜……”我買了兩個冰淇淋,但軒明正在興頭上,根本沒有半點口渴的趨向,於是我把兩個冰淇淋全吃了。瞧著軒明的白癡模樣,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軒明依舊在自我陶醉:“等我從複旦出來後,我要和她開一個大大的蛋糕店,製作出全世界最好吃的蛋糕,養一對雙胞胎……”

到了蘋果小姐的店,軒明的腿又軟了,死活不肯進門,一氣之下,我把他推了進去,裏邊隻有李欣一個人,她自顧翻著明曉溪的《會有天使替我愛你》,正讀**部分呢,對於我們兩個來人她頭也不抬便機械式地說:“歡迎光臨,請問是訂兩盒蛋糕還是三盒蛋糕?”

我走過去,發現她旁邊還放了一本《左耳》和《麻雀要革命》,女孩就是女孩,隻讀得懂那些童話裏的愛情故事,而且是全身心投入,我曾經在淑儀那兒翻到一本《宮》,她說非常好看,於是我便隨手翻了幾頁,結果一句話也讀不懂,感覺像是看天書,它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它,為了不傷淑儀的心,我忍著發瘋的衝動將其翻完,好不容易舒了一口氣,淑儀卻問我裏麵寫了些啥,結果我當場就掛了,隻好支支吾吾地說:“該書太深奧了,不是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理解的。”後來我投桃抱李,租了滄月的《鏡》係列和蕭鼎的《誅仙》交給她,要她在一個月內看完跟我講內容。結果她第二天就把書還給我說我欺負她,盡租些她看不懂的書。沒辦法,我又隻好去換了幾本我看不懂的書給她,才將其擺平。對於書,我的心得是女生看得懂的男生看不懂,男生看看得懂的女生看不懂,當然,也有都看得懂的和都看不懂的,都看得懂的書多了,語文書,外語書都是。都看不懂的書一般較少,至少我還沒見過。

算了,扯的有些遠,還是把精力拉回來。看看李欣有什麽反應,不料這小妮子太過投入,嘴都笑裂開了,我站在她麵前竟沒給發現,我決定惡作劇一把,於是取下鑰匙上的小刀,橫著伸到她麵前說:“搶劫,把錢都交出來!”

她的雙目依然不離書本,對擺在麵前的刀子不理不聞,隻是不耐煩地說:“不同種類的蛋糕有不同的標價,我現在沒有時間,你請等一下……”

倒。

我不知道真的出現劫匪該怎麽辦,但肯定不可能“涼扮。”

收起刀,我向她問候:“小姑娘好。”

她隨口脫出:“叔叔好。”依然沒有抬頭。

嗯,不錯,有定力,這個時候竟還能一心二用,還真的不簡單。哎,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投入。

幹咳兩聲,我高聲叫嚷:“軒明來看你了。”

“涮。”一本書被她壓到墊子下麵,她抬起頭,看到是我,連忙起來說:“坐,坐。”我暗地裏笑,嘿嘿,問世間情為何物哇,隻是可憐天下有情人:我愛的人心有所屬,愛我的人慘不忍睹。

“你姐姐呢?”我問。

她指了指裏邊的作坊:“在裏邊做蛋糕呢。”

我給軒明施了個眼色,他嗖地一下就衝了進去,做得十分幹淨,速度之快連劉翔大哥也會為此汗顏,李欣的臉色有些難看,瞬時像有一萬隻螞蟻在她身上爬一樣煩躁不安,看樣子她想跟進去,我拉住她說:“你去幹什麽?乖乖坐下!”

不得已,她隻好重新去翻那本壓在墊子裏的書,但卻再也集中不起注意力,總是心不在焉地往裏邊看。煩躁了半天,她索性扔下書,站起來想對我說什麽,但欲言又止,就像一個啞巴想要向人傾訴,卻說不出話一樣。

“你想說什麽?”我問她。

她看著我,鼓著腮幫子,好笑又好氣地說:“我姐姐不會喜歡他!”

我坐下來,聳聳肩,胡亂拿一本書翻著說:“其實,我也不相信你姐會喜歡他,你放心啦,碰過幾次釘子,他自然會冷靜下來,那時候,才是你下手的最好時機,現在那個白癡正在興頭上,誰惹著了他就跟誰沒完,你最好還是先忍耐一下。”

她不可思議地盯著我,臉上的愁雲一掃而光,卻多了幾絲疑惑。

十多分鍾後,蘋果小姐出來了,手裏端著新烤好的蛋糕,粉紅色的女仆套裝將她襯托地有些不現實,即使是卡通中的人物,在此也顯得相形見絀。她把蛋糕放到玻璃桌上,笑著對我說:“本來我準備待會通知你們的,沒想到你們就不請自來了,是不是嗅著香味一路聞過來的?”

一句話讓我們都笑了起來,我裂著牙看向軒明,詢問他表白了沒有。他一臉窘迫地搖搖頭,滿臉通紅。不用說也知道他今天練了一中午的台詞算是白費了。唉,何時他才能改變那扭扭捏捏的性格,活得像個男人啊?看來,這場“浪漫”的三角關係還得繼續。

蘋果小姐把蛋糕切成四份,盛在銀色的盤子裏。今天的蛋糕特別好看,底下是一層金黃的鋪邊,四周用白色的奶油一根根地拉下來遮住,看起來像希臘風格的建築,上邊就更加花枝招展了,有一種春天百花齊放的味道,還未吃呢,我的口水就吞了好幾口。

四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一周,軒明坐在李欣的對麵,我跟蘋果小姐對坐,但心裏總覺得有點不協調。

坐好後,蘋果小姐看著我們,指著軒明對我們說:“他考得最好,你們可要多加努力。特別是你!不要看,就是坐在對麵的那個滿嘴奶油的小孩,竟然考到了一千多名,實在讓人難以接受,就這樣的名次,你怎麽上大學呢?”

我抗議:“軒明那廝學習起來不要命,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幹的比牛累,跑的比馬多,吃的比豬差,這種非人的生活怎能讓我接受?”

四個人笑地人仰馬翻,軒明如同曬了太陽,笑的格外燦爛,全然不知我話中有話。

玩了一個下午,走時我問軒明在裏麵都跟蘋果小姐說了些什麽。軒明說:“我們至始至終僅僅說了一句話。”

“什麽話?”

“那句話是萱靜說的,她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腦子裏裝著什麽嗎?嘿嘿,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帶著笑,跟開玩笑似的,於是我就不敢表白了,一直等到我們出來,都沒說一句話。”

我驚訝道:“難道她知道你暗戀她?

“我也猜不透她那是什麽意思啊!你說呢,她那話的意思是什麽?”

我說:“你白癡啊,那麽明白都看不出來?”

“什麽,什麽?你說明白一點。”

“其實,我也不明白……”

西邊的太陽正要落山,紅彤彤的,回頭展望我們拖得很長的影子,我不禁品味起李欣今天說的話。

“其實表姐並不像你們看到的那樣快樂,姨父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十八歲那年,姨媽也死於癌症。所以,從小到大,她一點也不快樂,我感覺得出來。”

我望向軒明,他正在獨自沉思,可能還沒有從蘋果小姐的話中覺悟過來吧。

原來,這個可愛如孩子的姐姐竟有這麽一段辛酸的人生,原來,她堅持要我們叫她蘋果小姐。

我的心徒然變得悲涼,酸液從胸中一絲一絲地升到鼻孔,難受地發痛,其實,老大何嚐不是一隻蘋果呢?沒有目標,沒有明天,隻是別人口中的甜點,手中的玩物,養著用來保帥的卒子。

可是,他何時才能做回人真正的自己?腦海裏不斷重複他那句話:“一年,再過一年我就可以去想要的城市讀大學,就沒有人可心限製我了,那時,我將要真正地解放,完全的自由,做我自己的自己。”

軒明突然很高興地叫了一聲,拍著手對我說:“哈哈,萱靜一定喜歡我,她那句話是在暗示我,要我多加努力,嗯,一定是的,哈哈,我們以後要做出全世界最可口的蛋糕,生一對雙胞胎,過最最快樂的日子!”

“幼稚的孩子。”我心中苦笑。

其實,軒明和蘋果小姐是很相配的一對的,他們都是從悲傷中挺過來的最堅強的人,都有著同樣可憐的身世,都希望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過好每一天。

“過最快樂的日子!”他大聲叫著,聲音傳出很遠很遠。猶如上帝的天籟。我不打算將蘋果小姐的曾經告訴軒明,就如他不告訴我他跟那個絕症的女孩之間的故事一樣,保留一點秘密,生活才會更加完美。

現在,我已經相信軒明跟蘋果小姐會有結局了,而且,我打定注意要辦一件軒明想辦卻又辦不到的事,對於李欣,就隻好委屈她了,我必須在軒明和她之間做出選擇,從個人方麵考慮,我支持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