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十三人離去,九華山仍舊繼續著如火如荼的重建。

幸存下來的九華弟子,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生命,拚命的修煉,建設,竭盡自己的所能。新加入的成員們,大多在修界飄了太久太久,現在和兄弟朋友們齊聚一山,終於找到了一個溫暖的歸宿,心情亦是大好。

所有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真誠的微笑,隻有一個例外。

追風老頭走出森嚴,莊重,帶著點銅繡味的飛雲大殿,仰頭望著蒼白如紙的長空,雙手用力揉了揉眼睛。塵封在心底的記憶浪花般泛起,敲打著他的心頭。

腦中,不自禁的想起了當初撿葉飛孤的情形……

二十年前,雪山之巔,一個神情落拓的中年人,青衫白褲,腰懸長劍,手中提一個巨大的酒囊,遙望著眼前壯麗的景觀,仰天一聲長歎:“此身百戰血透盡,故國應憐寒士心。江山如畫妖嬈,卻哪裏比得上故國的一片荒涼。”

他頹然一笑,斜坐在厚厚的雪堆之中,正要狂飲消愁,被勁風刮得通紅的耳朵陡然動了一動,側耳細細聽了聽,失笑道:“怪哉,怪哉,這冰天雪地的,怎地似有嬰兒啼哭之聲。”雙腳在地麵一頓,身如展翅大鳥,騰在空中,循聲化作一道白光,落在一處峭壁之上。

眼前的景象讓他大吃一驚,一個繈褓中的嬰兒,小臉漲得通紅,不住聲的哭泣。這也罷了,九天之上,竟有一股渾厚之極的太古業力,緩緩的注入這嬰兒的眉心,光華四溢,隱隱蘊藏著驚人的力量。

中年人便是追風。他本是洪荒遺跡妖界的名宿,妖界覆滅之後,他曾追隨一位妖界的不世強者,建立恐怖的鬼麵軍團,與仙人為敵,百戰成功,屠戮蒼穹,也曾顯赫一時。後來群妖耽於享樂,置複興大業於不顧,一切努力化為烏有,追風心灰意冷之下,不告而別,來到了太衝界。追風混跡人間多年,藏身九華派中,作了個不管事的名譽長老,每日逍遙酒歌,放浪形骸,但是胸中的抱負,並沒有一天徹底放下過。

追風所學淵博,見多識廣,知道這太古業力,乃是天地陰陽交融時產生的摩擦,妙參造化,玄透天心。上次出現時,便引爆了規模空前的仙妖大戰,六界之內,死屍千萬,天地為之失色。

如今太古業力重見世間,莫非又有六界大劫!他隨即想到了激戰正酣的仙魔之戰,數十年前魔主悖天率軍強行征伐洪荒,仙人挺身而出,卻敗北大風城,損失慘重。兩界曆經數十年鏖戰,仙人終於大敗魔軍於霧隱國,徹底的扭轉了局勢,並且封印了魔國。

若是能扼斷這冉冉升起的太古業力,便可能打擊到仙人的命輪,推遲仙界的統一大業。

“仙人,你想一統六界,癡人說夢,欠我妖界的血債,我要爾等百倍償還!”追風醉眼惺忪的臉上,陡然流過一抹猙獰,大步走向兀自啼哭不止的嬰兒,右掌元力凝結,便要一掌拍下,阻斷那源源不絕的太古業力。

嬰兒見忽然有一個長胡子男人出現在眼前,把手掌放在他麵前,五色光芒流轉皮肉之間,隻道是與他玩耍,不禁咯咯一笑。

嬰兒不曉得什麽王圖霸業,血海深仇,所以這展顏一笑,出自本心,純真無邪。追風雖滿腔仇恨,鐵石心腸,元力凝在掌心,再也下不去手,喃喃地說:“六界交兵,豎子何辜。豈能為了國恨家仇,便斷送了一個無辜嬰兒的性命。”

他細細打量這嬰兒,皮膚嬌嫩吹彈可破,小小的眸子裏笑意盈盈,小嘴微張著,煞是可愛。

“罷了,罷了,血海深仇,自當以命相拚。俯仰天意,豈是我輩份所當為!”他搖了搖頭,將那嬰兒抱在懷中,小聲說道:小子,你福大命大,被爹媽拋棄在荒山野嶺都凍不死,幸虧遇到我追風大俠,心慈手軟,老子好事做到底,帶你回去修練,長大了幫老子揍他媽的狗屁仙人,你說好不好?

嬰兒聽不懂他說什麽,見他擠眉弄眼,形貌滑稽,樂不可支,伏在他懷裏笑個不停。

此後,追風將葉飛孤抱回九華,收為徒弟,並在他脖子上發現了一枚玉佩,知悉了嬰兒的身世。原來葉飛孤卻是魔國後起之秀葉窮之子,葉窮出道時,追風已離開魔國多年,對他的名字並不熟悉,也不在意。直到他推演天道,推算出葉飛孤與陳小樂將成為關係未來六界存亡的關鍵,這才對葉飛孤心生好奇,銳意培養。

“徒兒啊。”追風望著碧空如洗的天,輕歎了口氣:“天命所歸,相信你一定能逢凶化吉。但願你吉人天相吧,未來,是屬於你們這些後輩的了。為師就快要恢複昔日的修為了,等到那一天,我自會去和仙人並個你死我活。你我師徒,恐怕永無相見之期。在洪荒,開拓屬於你自己的偉業吧,為師雖灰飛煙滅,也會為你感到高興的。”

“你在那兒自言自語嘀咕什麽呢?”鍾紅邁步走過來,好奇地問道。

追風臉上的沉重登時洗空,露出嫉妒的猥瑣,咯咯的笑道:“小紅紅,我正想你,你就來了,這可真是心有靈犀了。怎樣,今晚來我房間,我教你修個煉?”

“靠。”鍾紅衝他比出一根中指:“照照鏡子看看你那張老臉吧,給老娘舔腳趾頭都覺得老,快省省吧。”

“你怎能如此傷我的心。”追風滄桑感十足的長歎一聲:“這正是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鍾紅切了一聲,道:“就你,還花,狗尾巴花吧。”

追風搖搖頭:“你不要小看了我這朵狗尾巴花,人不可貌相呢。那些精壯的小夥子光有個貌相,哪比得上本尊,能持久,要多久有多久。”

“行了行了,你少跟我說流氓話,要勾搭你去勾搭白娘子去。”鍾紅呸了一口,轉身就走。

追風眼珠子轉了一圈,嘿笑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你去勾搭一個試試!”鍾紅猛然轉過頭來,滿臉的憤怒。

追風愕然:“女人心,海底心,猜不透,猜不透,我還是去看島國國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