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聲震天。

第二隊鬼麵軍士兵齊齊拔出腰刀舉向頭頂,口中連聲呼嘯,陽光在刀身上交互折射,光芒疊照,銀芒輝映,煞是晃眼。軍官把小旗對著城樓一揮,無數步兵抬著雲梯向高大的城牆發起衝擊,。

陳小樂距離城池頗遠,遠遠眺望,便如成千上萬的螞蟻在啃食一個巨大的饅頭一樣,不斷有鬼麵軍在雲梯上被箭石擊中,從高空跌落,慘叫著摔得粉身碎骨。

陳小樂還是第一次參與這種冷兵器時代的大規模攻堅戰,他雖然無數次在死亡邊緣徘徊過,仍然感到兩腿發軟,臉色蒼白,心髒怦怦跳個不停。同時,胸口的熱血也隨著那蒼勁有力的戰鼓聲逐漸湧上腦際,隻想找個人摁地上狂揍一番。

太衝界的人類,也許正是因為太依賴戰機航母坦克,所以才會在黑暗生靈的屠刀下節節敗退。戰爭歸根到底,是生命間的對抗,武器什麽的,再強大,能強的過天地之威力麽?

袁靜心正樂嗬嗬的指點戰局,忽見陳小樂在那裏雙眼赤紅,不斷的用舌頭舔下巴,拍拍他問道:“小子,心癢癢了吧,要不你也上去試試?”

陳小樂嘿嘿一笑,這會也顧不上什麽謙遜,大聲說道:“你敢上,我就陪你!”

袁靜心臉色一變,猛地一拍胸脯,扯著嗓子吼道:“娘的小娃竟敢小覷老子,上就上,誰不敢上誰是孫子!”擼起袖子就要往攻城部隊裏走,聶展星連忙拽住他:“兄弟,跟孩子逞什麽意氣,你乃一軍統帥,怎麽能親冒箭矢冒險上陣,再說你是遠程攻擊手,近戰非你所長,算了吧。”

陳小樂也沒真想去當肉墊攻城,自知失言,陪笑道:“袁將軍,我就隨便一說,不必當真。大將當運籌帷幄,決勝千裏,親身攻城,不是將軍該幹的事。”

“放屁!”袁靜心從腮前扯了幾根胡須下來,惱怒的說:“小子,你要是不敢去,跪地上磕十個響頭,喊我十聲祖爺爺。”

陳小樂勃然大怒,自己錘了兩下胸,咆哮起來:“上就上,不敢上的是他娘的龜孫子,走!將軍都不怕死,我怕個鳥!”

陸花語在旁邊聽了,大驚失色,忙拽他的衣服。

陳小樂把她的手撥拉到一旁,兩眼死死瞪著袁靜心:“怎麽著?”

聶展星等人死命阻攔,袁靜心大黑胳膊一橫,把鐵藤和冷霸仙齊摔了出去,獅子一樣大甩腦袋:“誰也別攔我,再攔我就不是兄弟,讓開!”

陳小樂索性豁出去了,這宏大的古戰場氣氛早已讓他獸性,再經袁靜心這麽一鬧,熱血衝昏了頭,與袁靜心並排向著護城河奔去。

那正在指揮攻城的軍官見袁靜心健步如飛跑過來,還以為有什麽差遣,點頭哈腰走上前等待訓話,袁靜心一腳把他踹在一邊,把弓跨在背上,拔出佩刀,三兩步從浮橋上衝過了護城河。陳小樂雙腿篩子般抖個不停,見袁靜心帶頭衝了過去,自知已無退路,氣急敗壞的拔出刀來,怒吼一聲,縮頭縮腦從浮橋上跑了過去。

兩人在城下相聚,袁靜心放聲大笑:“小子,怕了吧,現在回頭還來得,上了雲梯的沒有幾個能活下來,你敢不敢上?”

陳小樂鼓著眼睛瞪袁靜心,正要說話,不防城上擲下的一塊石頭打在城牆上變了方向,衝著他重重砸了下來,這下變出突然,陳小樂來不及運轉佛光之鎧,眼睜睜看著巨石迎麵撞來,驚得合不攏嘴,隻好用護體真力去硬扛。袁靜心暴吼一聲,將他推過一旁,揮刀將那石頭自正中劈成兩半,叫道:“小子,不行就回去,別為了一口氣把命留在這裏!”

陳小樂這一驚非同小可,他仿佛看到了千年前,他統領天罡地煞,披堅執銳,血戰天下的壯闊情景。又似看到了他與大鵬金翅鳥等人並肩作戰,與三界最強者們頑強作戰,直到一個個被打落塵埃,誓死不屈。

那樣的戰場都不曾畏怯過,現在這點程度,算什麽呢。

過往慘痛的經曆翻滾在腦海,耳邊殺聲震天,他忽然發覺雙腿不再發抖,握著皓月刀的手奇穩無比,似乎所有的恐懼都被那塊致命的石頭帶走,深吸了口氣,嘶聲喊道:“那你呢,你走不走?”

袁靜心揮刀擊打頭頂飛來的箭矢和石塊,嗷嗷大叫:“我既已殺到城下,如若膽怯退後,必使兵無鬥誌,軍心渙散。小子,你自己回去,老子要上了!”

陳小樂扶住一麵雲梯,叫道:“誰往後退誰是孫子!”用嘴叼住佩刀,奮力向上攀爬。

他其實也可以飛的,但是這當陽城的防禦太密集了,要是人在空中,肯定會被打成篩子。他雖有佛光之鎧護體,也不敢輕易的嚐試。萬一當陽城有個地境強者呢,萬一有十幾個地境強者呢,那不死翹翹了。跟著雲梯上,偶爾挨上幾下,那也沒什麽,終究不至於葬送了小命。

雲梯上不斷有中箭的鬼麵兵從半空摔落,陳小樂人在梯上,無從躲避,隻能揮拳把落向自己頭頂的兵士打飛,這極大的浪費了他的體力。最要命的還是城上守軍一刻不停的放箭,投擲石塊,擂木,無數致命的東西擦著臉頰飛過,帶著淒厲的風聲,隻要有一樣命中,陳小樂即便不被打死,也會因為從高空墜落摔個重傷。爬上雲梯的那一刻,就置身於進退無路的處境,隻能拚命的往上爬,爬的越高越要舍生忘死的前進,當陳小樂奮力攀爬到當陽城高一半時,萬一不留神摔下去,便必死無疑了。

可以說,爬雲梯是一種五分靠勇氣,五分靠運氣的行動,個人修為幾乎派不上任何用場。陳小樂像一個不知疲倦的蟲子,不停歇的攀向象征著生存的頂點,兩眼死死盯著上方,不防斜刺裏飛來一支冷箭,狠狠紮進他的左臂。這一箭並不致命,卻讓他的左手脫了力,差一點便失手鬆開雲梯。

陳小樂吃了一驚,要知他現在的護體真力已是不弱,能夠一箭射入他身軀,這弓箭手的修為至少不低於金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