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展星的話才說到一半,眼中忽然煥然神采,一天華麗,幾乎撐爆了他的瞳孔。

那一劍,淒美如仙河之將傾。

力量,已不再重要。

這一刻,美麗的色彩,讓整個天空都為之驚豔。

所有正在搏鬥,或者觀戰的人,都被這突然的異象給驚呆了。

泡沫一樣的流光,從空氣中滲透出來,每一個泡沫,都似帶著一段難以割舍的情愫。

漸漸地,泡沫中生長出一朵朵奪目驚豔的花。

風掠過,花枯萎,花瓣自十萬英尺的高空飄落。

殤。

沒有比殘敗的花更落寞的了。

聶展星捂著胸口,木然的跪了下去,口中狂湧出一縷鮮血。

他剛剛被那一劍的風華所震駭。

立刻又被那一劍的力量所重創。

他根本沒法去封堵,也無處抵擋。

這一劍最盛的,是意境。

不是力道。

陳小樂冷冷的看著聶展星,氣勢仿佛君臨天下。

殊不知,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他的身軀,剛剛已經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創傷,那種痛苦,換作另一個人,早就生不如死的呻吟了。

可在這一劍攻出後,心中的痛,一下子就壓下了身體的痛。

那些沉積了千年的疼痛,瞬間,撲襲而來,打得他心髒幾乎都要爆裂開來。

聶展星被打成了重傷,不可思議的跪在地上。

陳小樂也是重傷,心神也已經傷到,裏外皆傷,痛上加痛。表麵上雖然不可一世,其實已經頹然到了極點。

四道目光,隔著虛空,硬硬的相對,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殺意。

這已經是聶展星第二次敗在陳小樂手裏。

兩次,全都在眾目睽睽之下,萬軍陣前。

聶展星的心中滿是苦澀,他費了好大的努力,才說服了自己的內心,布下了這場鴻門宴,大圍殺。沒想到打來打去,得到的仍是一場羞辱。

一敗而再敗,在自己的部下麵前,他的威嚴登時掃地。

陳小樂微微一笑,轉身望向陸花語。

江屠瘋狂的擊打著陸花語,陸花語竟然開始抵擋。

她的修為,在這場失利懸殊的對決中,霍然突破,進入到了地境。

雖然和江屠比起來,仍然差距不小,起碼可以勉強的抵擋一下了。

江屠的獰笑則是惡心之至,他像是一隻在戲弄老鼠的貓,逗弄著陸花語。他不僅要擊敗花語,更要讓陸花語從心底裏折服於他,崇拜於他,愛戀於她。修界之中,征服一個女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她感覺到,你比她強大得多,你比她所鍾愛的男人,同樣強大得多。

強者為王,強者才配擁有愛情,擁有美人,擁有軟玉溫香的奢華享受。

陳小樂攥著拳頭,向江屠的方位走去,才走了兩步,右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的力氣已經耗光,就算是最簡單的移動,作起來也費勁的很。

不過,這又能怎樣呢。

花語落在別人手裏,就算腿真的斷了,他爬也要爬過去。

陳小樂的解決之道很簡單,他用左手紮進了腿部的肌肉之中,九陰白骨爪!

疼痛刺激的他渾身一激靈。

痛苦,可以激發人類最後的潛能。

陳小樂把最後一分潛力也給壓榨了出來,他沒別的念頭,就是想給葉飛孤把路給開出來,不管這件事做起來有千難萬難,他也一定要幹到底。

江屠斜著眼,看著陳小樂彎腰站起,右拳前伸,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

陸花語陡然一個反肘,頂在他胸口,將江屠撞得踉蹌退後數步。她自己則一個箭步,跳到了陳小樂的背後。

不管到什麽時候,陸花語心底深處,還是將陳小樂當作依靠,哪怕他已疲憊的直不起腰來,她的潛意識還是在依賴著他。

陳小樂則是有苦難言。

他全身上下都痛得要散架了,盡管勉力站著,每過一秒都可能突兀倒下。

他必須撐著,用盡身體最後一分氣力來撐下去。

江屠雖心有懼意,可眼力並沒有下降,他當然已經看出陳小樂外強中幹,甚至,他的外部也沒怎麽強。

羸弱,疲憊,顫巍巍,一臉的痛苦。

一個雙腿抖得像是筷子一樣的男人,能夠掀起什麽樣的風浪?

江屠的腦子,在刹那間轉了無數個圈,最後還是穩妥起見,大喝一聲:“鋒芒戰士,第二隊,布陣,上!”

鬼麵軍中,又推出來三百多精銳。

刀光如雪,人人穿著輕便的衣甲。

和剛才高頭大馬,強壯如牛的重甲戰士不同,這一隊鋒芒戰士,身軀都很靈巧,健壯而不臃腫,一個個的健步如飛,目光淩厲,從腳步的挪動來看,全都是移動速度驚人的可怕家夥。

現在陳小樂最弱的一點的是什麽?

不是力量,不是修為,也不是防禦力。

他最為薄弱的就是移動能力,一身的傷,讓他隻能勉為其難的向前移動腳步,連轉個身都難如登天。

以他現在的狀態,怎可能同時應對四麵八方同時湧來的三百多高速攻擊?

江屠這一手玩得很是狠毒,看到聶展星陰溝裏翻了船,一向謹慎的江屠自己不願意去冒險,就派手底下的小卒子去衝鋒陷陣。

就算這三百人全都死了,起碼也能磨出陳小樂一張鮮為人知的底牌,對江屠而言,這有利無弊。

至於那三百人的生死存亡,關他甚事?

鬼麵軍有十萬人呢,死十個三百也死得起,一將功成萬骨枯,心慈手軟,還逐鹿個屁的天下!

用小卒子的命換心腹大患的命,這筆賬怎麽算怎麽合適。

陳小樂冷冷的看著那三百輕兵箭矢一樣紛紛揚揚射了過來,整個身體陷入到一種虛妄狀態。

好像他,已經不複存在了一樣。

天地之間,似是再也沒有陳小樂這個人的呼吸,聲音,目光,痕跡。

他已與天地融為一體,似是亙古便立在這裏一樣,無論多麽的狼狽,無論多麽的淒涼,這一刻,他與天齊高!

“這是。”艱難站起的聶展星,滿眼驚恐的望向陳小樂,口中喃喃的吐出一句話來:“他的神格,在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