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這個已經遺忘了很久的名字在這一刻緩緩地蘇醒。輕捷的手指微微一顫,揪心可怖的往事如潮水一般襲上了風柔的心頭,忍不住咳嗽起來。

“怎麽了,姑姑?你怎麽了?”小喬一臉詫異地看向風柔,望著她發白的臉,擔心起來。“我,我沒有事情,隻是咳嗽的老毛病而已!咳……”風柔捂著胸口,麵色慘然地搖了搖頭,空靈的眼眸裏有一股說不出的深邃。

“你真的沒有事情嗎?好好的,怎麽老毛病又犯了!姑姑呀,你自己要多注意一下身體才是!”小喬一邊扶住了風柔,關心地看著她。“放心吧,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風柔淺淺一笑,眸子閃過一絲猶疑,似乎在下著一個什麽重大的決定。風柔頓了頓,張了張嘴,看著一臉快活的小喬,有些迷失起來。她是怎麽知道風細細這個人的?她的婆家和細細又有什麽關係了?一連串的疑問在她腦海裏打轉,原本還為了小喬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而高興,可是這一刻,她猶豫起來了,她怕小喬的這一份幸福終不過是一場江南的煙花夢。

“小喬,你知道你婆婆的名字嗎?”風柔輕輕地道,終究還是問出了口。“好像是叫洛映紅來著的!”小喬嗯了一聲,不急不緩地說著。“洛映紅,你是說她叫洛映紅?”風柔不可置信地看著小喬,失態地捉住了小喬的肩膀,一臉的責問和痛憤。“姑姑,姑姑,你怎麽了?對啊。她是叫洛映紅!公公叫朱鴻烈!”小喬不解地看著反應如此之大的風柔,心裏湧起一絲不詳的預感,“姑姑。你認識他們是不是?你……”小喬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她再怎麽笨。也不會感覺不到風柔眼底那一絲難以掩飾地憂傷和無奈,直覺告訴她,姑姑和朱家一定有著某種關係。

“我……我怎麽可能會認識他們了?”風柔看著一臉不安的小喬,知道自己這個反應一定是嚇著她了,旋即展顏一笑道:“隻是這個名字和我曾經認識的一個朋友一模一樣而已.,電腦站所以我才會這麽奇怪地!姑姑這輩子都沒有怎麽下過山,更沒有去過芙蓉鎮,就談不上認識你的婆婆了!而且,聽你說,你婆婆已經五十歲了,和我那個朋友不是一路人!”說著和煦地笑了笑,一反剛才地失態。

“是嗎?真的是這樣?”小喬有些困惑茫然地看著她,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不然還能怎麽樣了?姑姑什麽時候騙過你,好了。傻丫頭,不提這些了!你剛剛會來,又是趕路過來的。一定很辛苦了!姑姑先送你回房間,待會吃飯的時候我再叫你!”風柔雲淡風清地笑了笑。拍了拍小喬的肩膀。小喬釋然而笑。聳了聳肩膀,說起來。她也確實有些累了,是該好好睡一交,養足了精神,才能高高興興地為明天給爹過壽做準備。

不時,風柔已經將小喬送回了房間,安置她睡下,這才放心地走了。跨出門檻地那一步,她隻覺得天好像要塌下來了一般,她以為此生此世都不會和過去有任何的牽連瓜葛了,卻沒有想到,命運又再一次將那些殘缺的過往狠心地抖落了出來。她以為當初的離開是對的,即使那個女人一直視自己如大敵,甚至不惜用一切殘暴的手段來對付自己,她也沒有刻意地去追究過,畢竟,是自己先欠了人家一個解釋。烽火歲月中的惺惺相惜是屬於風細細和朱鐵刀的俠骨柔情,離開了戰場,那個鐵骨錚錚的硬漢渴望地卻是一方恬淡的安寧,而年少的自己,卻無法給予。

“什麽,你說小喬地婆婆是洛映紅,是她?”何宛心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風柔,放下了手中的燒火棍,紅潤地臉色一瞬間變成了蒼白色。“嗯!”風柔幽幽地點了點頭,清麗地眸子掠過一絲憂傷。何宛心一臉鬱悶地看著風柔,吐了口氣,目光凝重起來,真是剪不斷理還亂啊!二十多年的感情糾結如今卻在他們地兒女身上延續下來,冥冥之中,好像是一種注定。

“那你打算怎麽辦?”何宛心一臉哀愁地看著風柔,淡淡地道。“還能有什麽辦法,隻能這個樣子了!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提起來還做什麽了?如果小喬覺得現在她想要的是很幸福的,我又何必去打破這份美好!”風柔微微地翹起朱唇,看著廚灶上的一籃子胡蘿卜,思緒開始飄回了那段金戈鐵馬的崢嶸歲月裏。

“雖然是這麽說,可是那個女人當初那麽對你,現在又跟小喬過不去,如果讓她知道了你和小喬的關係,她那樣瘋狂的人會做出什麽事情來我們是一點也不知道啊!你別忘了,當初要不是她派人追殺你的話,你怎麽會掉下山崖了?”何宛心搖了搖頭,好氣地看著風柔,有時候她覺得風柔的與世無爭是一種懦弱退怯的表現。如果當初她肯堅持的話,或許就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麵了。

“都已經過去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風細細這個人了,我隻是風柔而已。就算她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何況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爭什麽,報複什麽!這一生,平平靜靜地在山寨裏過完下半生已經是很幸福的了!”風柔自失地笑了笑,緩緩地呼出一口氣“難道你真的打算瞞著小喬一輩子,永遠也不讓她知道這個秘密嗎?其實我覺得,她有權知道自己的身世。柔兒,難道你就不想聽她叫你一聲娘嗎?你真的就當她一輩子的姑姑嗎?”何宛心搖了搖頭,言語之間有些淡淡的失落和惆悵。明明是自己十月懷胎的女兒,她卻選擇了退守一旁,甚至告訴女兒她的娘親已經早死,何宛心不懂,為什麽風柔可以這麽甘心地安守這二十年的寂寞,雖然他們已經情同姐妹,可是在有些事情上她不是很讚同風柔這麽做的。

“想了又如何,不想又怎麽樣,十八年我都過來了,還有什麽不可以堅持下去的,隻要小喬自己覺得幸福,我是不會阻止她的!告訴了她的身世,隻會讓她活在痛苦之中,我不想看到一個沒有活力的小喬。她跟在大哥身邊,總是不錯的!她可以沒有娘,卻不可以沒有爹!宛心,你不也一樣嗎?你也在逃避自己的過去,不是嗎?”風柔蹙了蹙眉,哂然一笑,“就算當初我真的跟了鐵刀大哥的話,我也未必會幸福的!我和他,本就不是一路人的!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是啊,一轉眼都二十多年了,那些發生的事情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可是我們的生命就差不多走到盡頭了!小喬也不再是那個處處要我們操心的小女孩了,她可以有自己的選擇了。”何宛心悵然若失地笑了笑,二十多年前,他們都是天真爛漫的活潑少女,帶著愛情的向往,投入到了那一段烽火連天的崢嶸歲月裏。他們愛上了同樣英武威猛的男子,所不同的是,她愛的人給了他全部,卻在那一句等我得勝回來就娶你的誓言中成了愛情的絕響,馮馬河一戰,送回來的隻是他千瘡百孔的軀體。而風柔,默默無言地站在了那個男人的背後,用自己柔弱的身體為他撐起了一方晴空。在對的時間裏遇見了錯的人,是一件很殘酷的事情吧!風柔從來沒有要求過他什麽,她知道,那個男人已經無法給她所有的一切,何況,家中還有妻兒在等待著他的歸去,她是無法將他留在自己身邊的。他給自己的承諾,亦不過是寒冬的一場暖流罷了,溫暖了一時,卻無法為她抵擋一生的寒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