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小沙彌一路轉過回廊,不多時便到了後禪院中。院子裏,兩個年齡稍長些的和尚正在和一個男子交談爭論些什麽。小喬皺了皺眉毛,微茫的夜色下看不清楚那個男子的麵貌,瘦高頎長的身材,穿一件棕黑色的長衫。

“施主,請不要著急!貧僧已經派我那師弟去找那位搶了你的馬的施主去了,過一會她就回來的!”當中的一個稍胖點的和尚道,語氣平和,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

“嗯,多謝大師了。深夜打擾,實在是冒昧得很!隻是那一件東西對在下來說真的很重要!那是我父親唯一留給我的東西!真要是弄丟了的話,我會難過自責一輩子的!”棕黑色的男子很有禮貌地回答了一句,但是語氣裏卻充滿了焦急。小喬懨懨地看了旁邊的小和尚一樣,根本就不是他說的那個樣子嗎?這個男人看起來很斯文,哪裏有吵架了!真是的!害得自己白擔心了一場!

“師兄,我已經把那位偷馬的施主找來了!”小沙彌興高采烈地叫嚷起來,快步走到那位胖子和尚麵前道。“嗯,做得不錯!”胖和尚善意地笑了笑。

“喂,什麽叫偷馬!我是借用好不好!說得我好像是一個賊一樣!你什麽意思,我攔馬的時候有說是借用的!”小喬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這個小和尚,真是在歪曲事實嘛!不過,自己的本來行當就是山賊來著的,所以當時攔了那匹馬也就忘記說是借用了!為了讓自己的麵子掛得住,隨便搪塞了一個理由出來,她現在可是三好良民。偷雞摸狗,攔路搶劫的事情已經金盆洗手了。

“少爺,就是她!就是這個女山賊搶了你地馬!”廊子裏忽然傳來一個有些童稚的聲音。小喬看去,卻是一個十六歲左右的書童從廊柱旁邊閃了出來。繞到了那個棕黑色男子地身邊,一邊哼了一聲,狠狠地瞪了小喬一眼。棕黑色的男子神情跟著一凜,目光幽冷地看向小喬。

“喂,什麽女山賊。你說得那麽難聽幹什麽?我有說過我是借用地!”小喬狠狠地回瞪了那個書童一眼,討厭,居然揭她的老底。“你還說你不是女山賊,一衝下來就踢我一屁股,摔得我屁股都疼死了!你根本就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麽咻地一聲騎著我家少爺的馬跑遠了!還好我一直守在路邊上,晚上又看到你帶著一個男人跑回來了,你看,馬都在這裏。人贓俱獲,你還想抵賴麽?”書童哼哼地道,一邊挽起了袖子。一邊指了指樹旁的駿馬,很是得意自豪的樣子。

“我……我忘記說借過了啦。好了啦。對不起你就是!你們要多少銀子。我賠給你們就是!不對,把你這匹馬也賣給我算了。它跑得挺快地!又很聽話!”小喬吐了吐舌頭,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算了,不跟這個小屁孩一般見識了。

“它很聽你的話?”棕黑色的男子有些困惑地看著小喬道,“奇怪,烈火駒平常都不讓人騎的!它已經二十多年了,除了我們家的人,誰都不讓碰的!你怎麽會沒有事情!”

“什麽?它活了這麽久?二十多年!”小喬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幾乎可以塞得下一個橘子。真是一匹神馬啊,資曆都這麽老了,難怪騎上去會那麽威風瀟灑,感覺就像飛一樣。“那是當然,當年烈火駒可是帶著我們家老爺上陣殺敵過了,不知道有多少金人都死在它的馬蹄下!你呀,也不知道走什麽狗屎運,烈火它居然沒有摔死你!”書童洋洋自得地道,一邊橫了小喬一眼。

“真是好馬神馬啊,我真是太喜歡它了!你們賣給我算了,要多少銀子,我都給你們!”小喬歡呼雀躍地道,一邊走到烈火麵前,拍了拍它的馬背道,“馬大哥,原來你這麽老資曆,這麽英勇帥氣,還殺了那些金國敵人!真是了不起,以後你都跟我成不成啊!”

“賣給你,真是好笑!你有銀子嗎?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是有什麽銀子,不然也用不著搶我家少爺地馬了!”書童哼了一聲,嘲諷起來。

“我當然……現在身上沒有什麽銀子,不過你們跟我去平王府就成了!我叫王爺給你們銀子!”小喬笑了笑道。“平王府,姑娘是平王府的人!你和王爺是……”棕黑色的男子蹙了蹙眉毛,有些意外地看著小喬。小喬微微地掃量了他一眼,嗯,剛剛還沒有注意,這個男人長得還真是美男子一個,不知道為什麽,小喬地心頭忽然湧起了一絲親切感。

“我和平王是……”說什麽好了,她和元豐之間算什麽了,如果說是朋友的話,恐怕是沒有幾個人相信地,還是不要說好了,一邊瞪了他一眼道,“喂,你問這麽多幹什麽啊,又不是不給你銀子,你管我是他地什麽人!討厭!”

“姑娘既然說不出來自己的來路,在下自然是不賣地!”棕黑色的男子道。

“她是我不日將娶的王妃!”朗朗的夜空裏,傳來一聲痛快爽朗的回答,一襲錦衣的元豐手搖折扇,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微草緊緊地跟在身側,臉上露過一絲淡淡的酸澀,隨即隱沒在了清澈的笑容裏。

“元豐!你……”小喬驚詫地看著元豐,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在胡說些什麽啊,什麽王妃,她想都沒有想過。“見過平王!”棕黑色的男子麵色微微一怔,雙手抱拳,施然地行了一禮。武舉的時候,他和元豐是見過麵的,那個時候,元豐安然淡定地坐在一旁,手搖折扇,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超然灑脫氣質。而元豐的事跡他也是有所耳聞的,是他比較欽佩的一個人了,隻是元豐給人地感覺是那種捉摸不透,深藏不露之人。他心裏的想法,一般人很難猜測出來。

“無須多禮!”元豐灑然一笑,一邊看了看他道。“不知道丘大人肯出多少價錢才肯把這匹馬賣給我了!”

“這,王爺。微臣不是那個意思,這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此人正是武舉中獲得了第二名地丘山珂,現任兵部侍郎一職。“既然不是錢的問題,那又是什麽問題了?我家王妃看上了這匹寶馬,還望丘大人割愛成全!”元豐朗朗地笑開了。一邊走到小喬地身邊,左手搭在了小喬的肩膀上,將她半摟進了懷裏,一臉愛意地看著小喬。

丘山珂見得他二人如此恩愛,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閉了閉眼,為難地道:“此匹烈火駒是先父留下來的東西!它跟隨先父征戰沙場多年,我,我實在是不舍得將它賣掉!還望王爺不要為難臣下!”

“哦。這麽說,丘大人是不想給本王這一份薄麵了嘍?”元豐的臉上掠過一絲陰戾,目光漸漸轉冷。語氣中有一絲咄咄逼人的味道。

“元豐,算了。我還是不要了!雖然我很喜歡這匹馬。但是既然它是丘大人父親留下來地東西,一定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我。我們還是不要了吧!”小喬搖了搖頭,一邊扯了扯元豐的衣袖。

“不行,小喬,我說過的,不管你想要什麽東西,我一定會為你弄到手的,如果我現在連你一匹心愛的馬都不能給你的話,將來我又憑什麽給你幸福!”元豐似乎打定了主意,這匹馬非要到手不可。“元豐!你,你在說什麽啊?你……微草,你勸勸元豐,他……”小喬臉色一白,元豐說的話卻是越來越讓她不安了,一邊將目光投向了微草。微草淺淺一笑,盈盈地走上前來,看著丘山珂道:“丘大人,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家姐姐對你的烈火駒實在是喜歡得緊,不瞞您說,今天要不是這烈火駒地話,否則就要一屍三命了。難得姐姐和烈火駒這麽投緣,也算是一場緣分。我想,先父要是知道的話也不會怪罪你的!你放心,我們也絕對不會虧待烈火駒一絲一毫地!微草在這裏向大人下跪了,求大人成全我家王爺和姐姐!”說著,微草彎身下來,便要向丘山珂下跪。

丘山珂臉色一白,連地扶住了微草,籲了口氣道:“王妃不必這樣,你這不是讓臣下難堪嗎?微臣怎可受你如此大禮!好好,既然王妃如此中意烈火駒,也罷,我就將烈火駒送給王妃了!”

“真的嗎?你真地肯把烈火駒送給我?”小喬一臉歡喜激動地看著丘山珂,有些不可思議,一邊握住了微草地手道,“微草,謝謝你,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用,隻要姐姐喜歡就好!”微草淺淺一笑,一邊看向了一旁的元豐,元豐籲了口氣,訥訥地看著微草,臉上掠過一絲感激,走上前來道:“微草,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這麽好!”一邊說著,一邊將微草攬進了懷裏。

“如此,還請王妃好好照顧烈火駒!對了,王妃不知道有沒有在烈火駒地馬背上見到一個繡花荷包了?”丘山珂點了點頭,一邊問了起來。

“你說的是這個嗎?”小喬從衣袋裏掏出了一個精致小喬的花色荷包出來,遞給了丘山珂。丘山珂像是見到了寶貝一樣,慌地接了過來,喜不自禁地道:“正是!我一直害怕它會弄掉的,還好,還好,沒有丟掉!謝謝,謝謝你了,王妃!”說著又感激地看了小喬一眼。

“呃,你……你好像很珍惜這個繡花荷包啊,是你家娘子給你的嗎?繡得好好哦!你娘子是叫嚴蕊啊!”小喬嗬嗬一笑,搖了搖頭,看他那麽緊張那隻荷包,定然是最心愛之人贈送給他的了,而那隻荷包上正好繡了嚴蕊二字。丘山珂臉上掠過一絲青澀,搔了搔頭道:“她還不是我娘子!不過,快了!”

“丘大人如此盛意,本王銘記在心。時間不早了,本王想請大人明天過王府一敘,好讓本王略盡我的綿薄之意,感謝大人的饋贈之情!本王也就先告辭了!”說著,元豐已經向丘山珂抱拳行了一禮,一邊半摟著微草,一邊拉過小喬道,“小喬,我們走吧!”小喬點了點頭,嗯了一聲,一邊牽了烈火駒和元豐一道去了。

“奇怪,這個平王不是有一個王妃了,怎麽又來一個?好像沒有聽說過他又要娶親啊!”書童搔了搔頭,不解地道。“平王素來就不愛張揚,這個不清楚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我們也走吧!”丘山珂灑然地笑了笑,握著手中的那隻荷包,臉上掠過一絲難言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