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也會啊!也會一直前進的。我不是陪著妳走到這裏來了嗎?」衛煙波握住她的手,原來她心裏一直都是這樣的害怕,而他什麽也不知道。

「就是因為這樣……衛煙波,你有大好前程,而我卻是未知數……」她吸了吸鼻子。

衛煙波慌了,又是焦急又是憤怒,他抓起她的手臂,張嘴就往那道疤咬去。

「妳的借口實在太多了!我來治療妳的心病……」事後他實在很後悔自己說過這句話,除了不帥氣之外,也顯得太笨。

花以燦幾乎當場石化,她僵硬的轉動眼珠,看著他吻住她手腕上的那道疤,不,正確來說,是啃。癢癢、酥酥、麻麻的,柔軟溫熱的唇瓣正放肆的在她手腕上輾轉。花以燦胸口湧上莫名的悸動,這樣的距離真近呢,她幾乎可以清楚的看見他眼底的波光流轉,清楚的……

恍惚了好一陣,她才回神,連忙哭道:「你幹嘛咬這麽用力?很痛耶!我有欠你錢嗎?我有欠你錢嗎?」

衛煙波輕輕放下她的手,但依然緊扣她的手腕,他盯著她,語氣有些嘲諷和無奈,「妳欠我的何止這些?」

「……是憐惜我還是可憐我?」她也不知道從哪多生了一副膽子,傷人傷己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說穿了就是她沒自信,不確定衛煙波是用什麽樣的心情來看待她。

衛煙波沒說話,隻是瞪著她,淡漠的瞳孔裏燃起熊熊火光,花以燦從書包裏抽出一本書,默默的擋住他的視線。

啪!衛煙波立刻拍掉。「以燦,妳膽子很大嘛!」

花以燦縮縮脖子,唉,她就是這樣,什麽事都辦不好,又常惹衛煙波生氣。嗚嗚,她知道她很欠揍啦!

衛煙波歎了口氣,朝她伸開手臂。

「妳確定妳真的不要嗎?以後這些都是別人的囉!」他溫柔的說,心裏卻有著深深的無力感,像是最後一搏,失敗了,就永遠退出她的世界。

花以燦一愣,哪有人拿自己當誘餌的?

……糟的是,她很想上鉤,應該說老早就情不自禁。

衛煙波捺著性子,一一說著:「不能載妳上下學、不能陪妳逛超市、不能牽手,也不能擁抱,我的時間不再是屬於妳的,當然,我也不會再對妳說這麽多話……因為這些福利全都是別人的了。」

他細細審視花以燦臉上表情,確定了一種情緒叫不安。他努力隱忍著嘴邊上揚的笑意,剛剛那段話他練了很久,隻是沒想到真正要說出口的時候,還真的多了一些悲傷的味道。

花以燦垂著眼,心底的驚駭像是傾盆大雨,淋得她滿身濕,衛煙波說的話太過真實,她一點抵抗的能力也沒有。

萬一,情況變成像他口中說的那樣,她能忍受嗎?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隻是因為她的膽小和懦弱。

「……如果衛煙波有喜歡的人,我會很難過,為什麽呢?」這樣矛盾的心態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呢?」他反問。

「……」因為她很自私,因為她不完美,因為她……

衛煙波冷眼看著她,撇了撇嘴角。「說著這些話的妳,難道不覺得過分嗎?」

花以燦一定要把他惹毛就對了!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也很傷人。」

衛煙波停在半空的手臂陡然放了下來,放棄似的躺在地板上,聲音低啞的問道:「我該拿妳怎麽辦才好?」

花以燦囁嚅了一會兒,始終沒有說出話來。這就是她要的嗎?把所有人都驅離自己的世界,包括衛煙波也是?她怎麽舍得?

她稍微挪動了下位置,雙腳跪坐在地板上,討好似的說:「我的腿可以借你喔!」

「哼。」衛煙波冷哼了聲,將頭扭往另一個方向。

「我……對不起。」嘴笨如她,也隻能說出這些話。

「一生中,要說對不起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衛煙波冷淡的答道。

花以燦露出苦笑,不由自主撫上他濃密的發絲。

「不過,我原諒妳。」他轉了過來,一雙深邃的眼很閃亮,看了花以燦一眼,將頭枕在她腿上。

「衛煙波,我覺得我很幸福。」這句話她倒是一口氣就說完。

他瞪她。「廢話。」

「……但是,我一定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能得到幸福的人。」好像在繞口令喔!

衛煙波盯著她──他再熟悉不過的臉孔。「所以?」

眼底起了薄薄霧氣,她悶聲道:「所以……如果、如果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有辦法克服心理障礙,沒有辦法走入人群……這樣的我、這樣的我……你還要嗎?」說完,花以燦的身體克製不住的顫抖。

先前她故意躲在天真無知的門後麵,現在她走了出來,帶著裸的情意。

衛煙波抱住她纖細的腰身,微微一笑。「就算妳胖得像神豬一樣,我也要的。」

「……也不用這樣比喻吧!」她流著淚抱怨,有些委屈,嘴角卻上揚成美麗的弧度。

衛煙波摸著她淚濕的臉龐,「妳哭屁啊?」

「我也覺得我哭屁啊……」她吸吸鼻子。

衛煙波起身,吻上她紅潤的嘴唇,幾乎是帶著故意性質的挑釁,弄疼她細致唇舌,直到彼此的氣息交融,他才換上溫柔的步調。

下一刻,花以燦又被壓在身下了。

她有些意亂情迷,全身發燙,滑溜的唇舌來到她雪白的頸子時,花以燦倏地瞪大眼。這、這太火熱了吧?她全身都要著火了耶!

她連忙拍著衛煙波的肩膀,趕忙滅火。

「還、還沒掃地,待會兒有人……來檢查耶!」隻是一句話,怎麽這麽難說出口。

衛煙波頓了下,抬起熾熱的黑眸,花以燦緊張的望著他,他又再度吻上她粉嫩的嘴唇。花以燦溫柔的承接他的力道,一剛一柔,配合的天衣無縫。

她的手由肩膀滑至他勁瘦的腰,輕輕的攀附其上,衛煙波的吻一次比一次還要濃烈,這人……到底是忍了多久啊?

「等、等一下……」卡、卡、卡!這戲不能再演下去了!

衛煙波陡然離開,喘著氣,花以燦白嫩的肩頸上全是他的吻痕,上衣開了一、兩顆鈕扣,他一臉不悅的將扣子扣回去。

「怎麽了?」哇,第一次看到有人吃豆腐吃得這麽不開心的。

「沒事。」衛煙波一如往常的回答,隻有微瞇的黑眸泄漏他的懊惱。嘖,他又失控了!

「那個、那個……等一下鍾點老師就來了,所以我們還是快點……」她居然別扭起來了。

「嗯。」他倒是很自然,還幫花以燦整理亂翹的短發。

「我去擦鏡子。」咻,她一溜煙跑開。

衛煙波笑了笑,卷起衣袖,打算克盡他模範生的職責,嗯……雖然他不是很想掃地,真是煞風景啊!

花以燦有一下沒一下的擦拭落地鏡,衛煙波站在她後方掃地,她正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鏡子裏的倒影。她的臉一直帶著淡淡的紅暈,連她都不太好意思看著鏡中自己的表情。

他們以前是青梅竹馬,那麽現在是……男女朋友嗎?

刷刷刷──思及此,她更是用力的擦拭鏡麵,手中的報紙都快被她揉碎了。

「照妳這種擦法,鏡子很快就破了。」衛煙波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體貼的搭著她的肩,讓她不至於嚇著。

花以燦愣愣的回過頭,盯著他好看的嘴角。

「我來擦吧,高的地方妳擦不到。」語畢,他自動接過她手中的報紙。

衛煙波舉高手,仰頭擦著最高處。花以燦看著看著,連他下顎的弧度都覺得好優美,她突然伸出手,主動環抱他的腰。

「怎麽了?」衛煙波一愣。

「……沒事。」她隻是覺得很開心、很開心而已。

「我的手現在很髒……」他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清潔劑,沒辦法回抱,真可惡!

「沒關係,我的手更髒。」花以燦嘻嘻一笑。

「是、是、是。」都擦在他製服上了,是吧!

「咳咳咳……」

「衛煙波,你咳嗽?」她仰頭看著他。

「我沒有啊!」衛煙波一臉莫名其妙。

「咳,那個,同學……本校沒有禁止談戀愛的校規,但是你們掃完了沒?」拿著評分表的鍾點老師一臉莞爾的站在門邊。

花以燦立刻像驚弓之鳥,跳得遠遠的,相形之下,衛煙波就顯得處變不驚。

「掃完了,老師你可以檢查。」

鍾點老師檢查時從頭到尾都帶著滿臉笑意,左一句不錯、右一句不錯,花以燦差點挖個洞鑽進去,衛煙波臉上則始終掛著禮貌性的微笑,這時候花以燦才明白,衛煙波的表麵工夫做得有多麽到家。

她該慶幸衛煙波從沒拿這一麵對待過她嗎?

「好了,檢查通過,你們可以回家了。」鍾點老師帶著神秘的笑意退場。

衛煙波拿起書包,遞給花以燦,口袋裏不小心掉出一本東西。

「什麽東西?」花以燦正想彎腰拾起。

衛煙波眼一瞇,動作奇快無比,立刻將那本小冊子踢飛。

「咦?你不要嗎?」她納悶於他的舉動。

「不要了。」他沒那個臉撿起來,特別是在花以燦麵前。

「不要也不用亂丟啊!」

「走了、走了,那一點也不重要。」他催促。

「是嗎?你臉紅耶!」

他沒回答,直接把花以燦拉出門外。

隔了幾個月,舞蹈班的學生來韻律教室上課。

第一次眾人圍在一起嘰嘰喳喳的,沒有做例行的劈腿拉筋。

「什麽?那本書是什麽?」

「完全戀愛三十六計。」

「移花接木、順手牽羊、上屋抽梯、借花獻佛、美人計……」

「噯噯,那個美人計旁邊還畫個叉叉,改成美男計耶!」

「哇塞!這本書也太猛了吧!」

「影印!影印!」

「全班傳閱!全班傳閱啦!」

就這樣,花爸傳授給衛煙波的小冊子在學校裏蔚為風行,知情的衛煙波臉色一陣鐵青,但不管是誰都不認為這本冊子和他有什麽關聯,至於身為囊中物的花以燦,則是早已中箭,卻完全不知內情。

寒假就這麽短短的一個月,過完年好像也沒什麽意思了。她除了和衛煙波手牽著手去逛年貨大街之外,也沒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重點是,街坊鄰居好像完全不以為意。怎麽會這樣?他們可是從青梅竹馬晉升到男女朋友的階段,這等級不一樣啊!大家卻一臉稀鬆平常的模樣。唉,難道隻有她一個人很雀躍嗎?

衛煙波也沒什麽多大的改變,總覺得他好像謀策了很久……有可能嗎?

這就是幸福嗎?不知不覺的降臨身邊,又或者是幸福早在自己身邊卻不知足?雖然現階段她非常的滿意,但心頭卻總是有一股不安的情緒縈繞不散。

這種感覺就好像便秘了三個月的人,抱著放棄的心態去上廁所,想不到居然出乎意料的順利……不,這種比喻不好。那麽,是長期饑餓的非洲難民第一次吃到糖果的表情……嗯,好一點。

「想什麽?」衛煙波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

「便秘和非洲難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