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用什麽方法叫她起床呢?用吹風機吹她腳底?還是在她房間裏跳繩?花以燦微微一笑,衛煙波要叫她起床可是費盡千機百計。她也不是故意要睡這麽沉的,隻是一入睡就不想醒過來了,隻有夢裏的世界最安全。

她習慣性的揉著眼,看見熟悉的傘緩緩靠近時,眼睛亮了起來。雙手貼在玻璃窗上,光滑的玻璃映照出她黑白分明的眼瞳,而她的眼瞳鎖定著傘下的身影。

她的頭顱緩緩的由右邊移至左邊,目送著衛煙波的步伐,直到看不清楚為止,他的傘下有著另一個女生。她瞪著瞪著,望眼欲穿,然後她走到鏡子前梳起她的褐色長發,再慢慢的拿起每天要吃的藥物,她的手抖著,卻不知恐懼從何而來。

突然間,她用力將藥瓶扔到牆上,膠囊散了一地。她慌亂的翻著抽屜裏的剪刀,一把拿起來,剪了她最心愛的長發,她的眼淚像掉至地上的發那樣落下。

花以燦用力的哭著,她從沒這樣哭過,她總是很快樂的,一直到那一天……如果她沒有留著長辮子,是不是那個人就沒有辦法抓到她了?是否她今天仍然笑得很愉快?再也不用吃藥、再也不用穿外套,她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牽手擁抱。

她再也不要期待了,她什麽都不要了,什麽都不要了,可不可以?花以燦坐在地板上,麵無表情。

衛煙波拍著身上的雨珠,剛才和人共撐一把傘,身體都濕了一半。花以燦那隻豬不知道睡醒了沒?他踏著穩健的步伐推門而入,連敲都沒敲一下。

「花以肥……」她的運動量不夠,為了激勵她,他總是故意說她胖,說著說著好像變習慣了。

衛煙波的臉一沉,瞳孔驟地收縮。他顫抖著手,勉強勾出一笑,清冷的眼底波動著流光,他將花以燦抱至椅子上,找來報紙剪一個洞,套在她脖子上,拿起她手中的剪刀。

「妳的新發型醜死了,我幫妳修一修吧。」

花以燦眨著眼,駝著背,沒有回話。

「妳張著眼在睡覺嗎?」他靠在她耳邊輕聲說著。「這樣不好,越來越像豬了,我要怎麽叫妳起床呢?妳偶爾也看看我吧。」

花以燦黑白分明的眼開始聚集眼淚。

「妳這發型……要不要我拿鏡子給妳看?真的是鬼見愁啊!我都替妳煩惱了……嗯,我要怎麽修呢?」衛煙波低沉的嗓音不斷的響起,他這輩子還沒有一次說這麽多話過。

花以燦的臉變形了,握起身側的小拳頭。

「劉海修齊的,妳覺得怎麽樣?可是這樣妳的臉看起來更圓,就像肉包子一樣……」

「衛煙波!」她大吼,眼淚飆了出來。

「醒了啊?」衛煙波明顯鬆一口氣。

花以燦抹著眼淚,可憐兮兮的扁著嘴,他看不出來她很難過嗎?她很難過啊!全世界都知道!

「衛煙波……如果,我是說如果,你、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要跟我說喔……我不會再、再纏著你了……」她揉著眼,還不明白自己此刻傷心矛盾的心情,她總覺得自己像衛煙波的包袱,也怕有一天他真的把她當包袱了。

衛煙波抿著嘴角,晶亮的眼底有著微不可見的笑意,他扯著嘴角說:「好啊!」

她吸著鼻子,抖著聲音說:「我剛剛去一個地方了。」

「哪裏?」

「一個很安靜很舒服的地方。」她的表情還有些癡迷。

「有我嗎?」

「……沒有。」她小小聲的說著。

「妳敢再去一次,我就揍妳。」他冷著聲音威脅。

「喔。」

「嗯。」這還差不多。

不久後,哀號聲響起。

「衛煙波!你真的把我的劉海剪成齊的……天啊!我明天不要去學校了……」

「不可以,這不是借口。」他冷靜的說著。

「你真的確定要讀鎮上的高中就好?」頭發花白的老師推著眼鏡問道。

「嗯。」

「以你的成績,是可以申請到更好的學校的。」

「我知道。」

「你要不要慎重的考慮一下?班上的同學幾乎都到大城市念書了。」

「不用了,我考慮的很清楚。」

老師歎了一口氣,手裏握著衛煙波的誌願單。「其實……發生那件事我們都很遺憾,我也知道你跟花以燦很好,但是你不必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你懂我在說什麽嗎?」

「知道。」

「我就明說好了,花以燦會變成這樣並不是你的責任,你不需要……」

「老師,花以燦已經痊愈了,隻是心態上還沒調整過來,還有……我也不認為她是我的責任。」衛煙波直接打斷老師的話。

「那你把她當什麽?」

「她是、花以燦她是……」他聳了下肩,沒有繼續說下去,清俊的臉龐出現溫暖的笑意。

花以燦總愛問著他「如果如果」,而他總是回答「沒有如果」,他不喜歡不確定的答案。

然而花以燦就是那個有著一千萬個如果,他也要放在心裏麵的人,就算是這樣的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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