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跪在地上的大臣,天啟皇帝淡然的笑了笑,伸手不斷的撫摸著手上的扳指,一句話也不說。下麵跪著的大臣心裏也是無比忐忑,沒有人知道天啟皇帝是怎麽想的,很多大臣現在才意識到,這位剛剛等級的少年的皇帝很是讓人琢磨不透。

許久,天啟皇帝慢慢的站了起來,看著下麵的大臣,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收斂,神情頗為嚴肅的道:“張居正乃是當年神宗皇帝所定的案子,朕身為神宗皇帝的孫子,不能隻聽你們一言便重審此案。”

見下麵的大臣又想說話,天啟皇帝輕輕的揮了揮手,淡然的道:“朕也知道,不可讓大明之臣承受不白之冤,所以朕決定齋戒七日。使人詢問神宗皇帝的意思,如果神宗皇帝覺得可行,朕自然是遵命。好了,就這樣決定了,退朝吧!”說完,天啟皇帝緩步的走出了大殿,步履沉穩,沒有絲毫的異常。

等到天啟皇帝走了,大殿裏的人才緩緩的站了起來,許多人都是麵麵相覷,這算不算一次沒有事先約定的逼宮?

看著走向自己的孫興邦,官應震冷冷的哼了一聲,猛地一甩袖子,大步的向外走去!

見官應震如此態度,孫興邦隻能搖著頭苦笑,看來這次的事情真的有些麻煩了。不由看向了不遠處的**星,當看到他嘴角那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趙興邦心中的擔心越來越大。再一次調轉自己的目光,這一次趙興邦看向的是戶部尚書吳亮嗣,在這朝堂上他能求助的對象恐怕也就隻有這個盟友了。

緩步的走到吳亮嗣的身邊,趙興邦沉聲道:“今天的事情頗為詭異,處處透著邪性,我們晚上見麵商議一下吧!”

慢慢的點了點頭,吳亮嗣小聲的道:“事情沒有看起來這麽簡單,也不是我們兩個能夠阻攔的,晚上我們去拜訪一下楊大人吧!他才是關鍵的人物,孫大人不在京城,我們能商量的人,也就隻有他一個人而已。”一邊說著,二人一邊慢慢的像著外麵走了出去。

緊緊的皺著眉頭,楊鶴的表情也是頗為凝重,有些擔心的向皇宮的後麵看去,臉上也是頗為擔憂。今天的事情處處透著怪異,顯然是有人早有預謀的,可是事情究竟是怎麽樣呢?

在這些人裏,唯一一個能笑的出來的就是**星了,他現在的心情非常好,汪文直真是一個人才,輕輕的用了一個手段,就讓三黨自亂陣腳了。

“大人,請跟我來!”楊鶴剛剛走出去不遠,一個小太監快步的來到他的身邊,小聲的道。

跟著小太監走出去不遠,楊鶴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才小聲的道:“公公,我們這是去哪裏啊?”

“楊大人,陛下在禦花園,咱家帶著大人過去!”小太監也沒有回頭,隻是規矩的回答道。

跟隨著小太監,左轉右轉,終於來到了禦花園中的一個涼亭。當看到坐在涼亭裏麵的天啟皇帝之後,楊鶴終於鬆了一口氣。

“臣,左都禦史楊鶴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來到天啟皇帝的身邊,楊鶴撩衣服跪倒,大禮參拜!

輕輕的揮了揮手,天啟皇帝笑著道:“愛卿免禮平身,來人,賜坐!”

等到楊鶴坐下,天啟皇帝笑著道:愛卿的氣色不錯,看起來日子過的還如意?”

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楊鶴有些尷尬的說道:“陛下,臣慚愧。在這個時候臣不能給陛下幫什麽忙,臣不如孫大人啊!”

見楊鶴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天啟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道:“愛卿誤會了,朕沒有別的意思,不知道愛卿對今日朝堂上的事情怎麽看?”天啟皇帝見楊鶴的樣子,覺得還是說正事吧!

沉吟了許久,楊鶴才沉聲道:“陛下,臣覺得事情絕對不像表麵看起來這麽簡單,也僅僅是為了張居正的事情,恐怕這裏另有隱情。”

看著楊鶴,天啟皇帝麵無表情,就那麽直直的看著,一句話也沒有說。直到楊鶴頭上有了汗水,天啟皇帝才沉聲道:“朕找你來,不是讓你說這些的,你應該明白朕的心思。這麽長時間了,朕一直覺得對你信任有加,不過你似乎對著還是有防備!怕什麽?怕朕喜怒無常?”

“陛下,臣,臣無話可說!”此時楊鶴真的是冒汗了,臉上也是一臉緊張,最後一臉頹然的說道。

“或許你覺得朕委屈了你,可是這樣一點事情你還要藏著掖著,隻能讓朕這麽想。你是朕的人,有朕給你撐腰,你怕什麽?你剛剛說你不如孫承宗,朕看不光是能力的問題,主要是你的想法。你要知道,你現在是朕的人,放開手腳,不要什麽人或者什麽事束縛了你。”天啟皇帝拍著楊鶴的肩膀,淡然的說道。

用力的點了點頭,楊鶴大聲的道:“是,陛下!”

滿意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沉聲道:“現在說說吧!今天的事情你怎麽看?”

“陛下,今天的事情確實透著詭異,開始站出來的是浙黨的人,可是臣看孫興邦的樣子,顯然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況且孫興邦不是不知道官應震對張居正的看法,所以這件事情應該不是孫興邦安排的。齊浙楚黨的另外一個人就是戶部尚書吳亮嗣,這個人顯然也沒有必要這樣做。臣觀察官應震的反映,顯然是對浙黨和齊黨的人很是不滿,所臣覺得這件事情應該是。”楊鶴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隻是最後卻被天啟皇帝揮手打斷了。

“是東林黨!”天啟皇帝輕輕的歎了口氣,緩緩的說出了一個名字,接著臉色便沉了下來。

半晌,天啟皇帝才緩緩的道:“用這種方法將齊浙楚黨拆開,而楚黨是三黨之中實力最強的,隻要將楚黨拉過去,那麽就能大大的削弱三黨的實力。就算其餘的兩黨投入你這個黨派,也是於事無補。畢竟你和孫承宗出來的時間短,根基薄,不是東林黨的對手的。”

“陛下,臣可不是結黨啊!臣對陛下忠心耿耿,對朝廷也是盡心盡責,臣!”楊鶴見天啟皇帝將自己個東林黨他們相提並論,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跪倒在地大聲的道。

苦笑著看著楊鶴,天啟皇帝將他慢慢的扶了起來,溫言道:“愛卿不必如此,愛卿的心意朕自然明白,朕就是那麽一說。愛卿沒有結黨,忠心為國,朕自然知道。就算愛卿結黨,也是朕的黨,愛卿不必擔心。愛卿既然以國士報之,朕自當以國士代之,愛卿放心!”

沉吟了一下,天啟皇帝接著道:“事情看起來和簡單,可是從布局上來講,絲毫沒有破綻,這是一位高人啊!在朕看來,這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肯定還有其他的策略。官應震希望朝為張居正平反,畢竟那是湖北人的驕傲,他是無論如何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的,哪怕明明知道這是東林黨的陰謀。至於孫興邦和吳亮嗣就有些可憐了,孫興邦被人栽贓嫁禍,可謂有口難辨,可謂啞巴吃黃連。整個布局環環相扣,對人心的把握非常的到位,真的不知道東林黨何時出了這樣一個人物,真是個人才啊!”

見天啟皇帝看明白了一切,楊鶴的心裏暗歎,這位少年天子果然不簡單。這眼光真是老辣,想了想沉聲問道:“那陛下,有什麽應對的辦法了嗎?”

看了一眼楊鶴,天啟皇帝笑著道:“辦法?為什麽要有辦法?你說朕應該站在哪邊?朕敢說,不出一天,今天朝上的事情就會傳遍京城,朝廷要為張居正平反。張居正在百姓的心裏意味著什麽,朕不說愛卿也知道。隻要消息傳出去,朕除了重審張居正的案子,還有什麽別的辦法嗎?如果朕硬壓下去,一個昏君的帽子是跑不掉了,這些人從來都是將自己擺在正義的一方的。”

楊鶴此時也愣住了,這些他還真的沒有想到,皺著眉頭有些遲疑的道:“如果陛下重審張居正的案子,那官應震自然要跳出來,孫興邦肯定控製不住那些人,那三黨就真的亂了。這樣東林黨的計劃就成了,真是陰險,太陰險了!”

緩緩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笑著道:“他們在做這個局的時候,就前後都想到了,無論朕同意不同意,他們都能取得好處。現在朕對著布局的人,越來越好奇了。”

見天啟皇帝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楊鶴頓時有些著急,頗為擔心的道:“陛下,還是想想辦法啊!這樣下去不行了,如果真的讓他們做到了,那事情就麻煩了!”

笑著看著楊鶴,天啟皇帝欣慰的道:“楊愛卿忠君愛國,朕的心裏很欣慰,如果天下都是愛卿和孫愛卿這樣的官,我大明的天下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愛卿不要擔心,不是有句古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嗎?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沒有什麽稀奇的!”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天啟皇帝的笑容,楊鶴覺得自己的後輩一陣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