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遼陽的氣候不同,到了四月,貴州的天氣已經便的很暖和了。不過空氣中的潮氣讓人很不舒服,整天濕答答的,整個人都容易生病。

陸廣是貴州的一個小縣城,城牆不高也**,駐守的明軍也不多。安邦彥造反的時候,這裏也沒有進行怎麽激烈的抵抗就被占領了。不過三天前,這裏已經被明軍收複了,欽差大臣袁可立和四川布政使朱燮元,兩個人帶兵收複了這裏。

自從解了貴陽之圍,明軍一路上高歌猛進,已經拿下來陸廣,再向前就是大方。拿下大方之後,後麵就是水西了,那裏就是安邦彥的老巢。

陸廣城外的明軍大營,袁可立和朱燮元正在商談軍情,兩個人的臉上都頗為輕鬆。仗打到這個時候,結果一緊不言而喻,再有一點時間就能夠平定叛亂了。

“大人,已經和孫傳庭孫大人取得了聯係,現在他們在畢節,就是在大方的東側。距離並不是很遠,也就二十裏的路程。現在我們兵力充足,一戰攻下大防問題不大!”朱燮元笑著看著地圖,回頭對袁可立道。

沒有想象中的高興,袁可立的神色忽然嚴肅了起來,目光緊緊的盯著地圖,似乎遇到了什麽為難的事情。

朱燮元的心裏一沉,這一路上袁可立都是雲淡風輕的,今天這是怎麽了?難道有什麽不妥的地方?見袁可立轉過什麽,朱燮元連忙問道:“大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我們這一路過來實在是太順利了,雖然我們有火炮,可是這也是不要應該的。現在兩股叛軍合二為一,實力比以前要強很多,單從兵力上看,我們甚至要差很多。況且我們戰鬥裏強悍的除了一萬精銳的明軍,就隻有秦良玉秦將軍那裏的人馬了!至於周圍的六七萬土族,我們能打贏他們自然是以我們馬首是瞻,可是一旦有紕漏,恐怕他們未見得站在我們這邊。”袁可立神色頗為複雜的看著朱燮元,語氣中隱隱有些擔憂。

朱燮元也是能力非凡,聽袁可立這麽說,自然很快就想通了關節。既然叛軍有足夠的實力,為什麽節節敗退?這並不符合領兵打仗的慣例。如果真的是提檔不住,那抵抗也更加的激烈些,現在這樣子確時透著古怪。

“聽大人這麽說,這裏麵的確很奇怪,看樣子是另有隱情啊!”朱燮元此時也是臉上帶著凝重,說話的聲音也嚴肅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什麽高深的計謀,一來是希望我們放鬆警惕,小瞧他們,這樣我們才會犯錯。二來不過是希望們我們能夠鑽進他們設下的埋伏,看來在我們的前麵,似乎有埋伏啊!”袁可立忽然笑了起來,臉上露出了鬆一口氣的表情。

既然把事情想明白了,陰謀成了陽謀也就自然沒什麽好怕的了,朱燮元臉上一露出了笑容。雖然還不知道這些人準備怎麽埋伏,如果能把這個弄明白,那可就是事半功倍了!

“不過老夫的心裏還是擔心一件事情,那就是畢節孫大人那裏。在大方的東側就是赤水,雖說大方和畢節相距不遠,可是中間也隔著赤水。孫大人的手裏滿打滿算不過三萬人馬,如果孫大人由畢節出兵,來到赤水河的對岸,事情恐怕就麻煩了!”袁可立看著朱燮元,目光中滿是凝重,聲音低沉的道。

目光在地圖上來回的移動,朱燮元尋找著袁可立口中的位置,慢慢的臉色也變得陰沉了起來。現在兩股明軍夾擊大方,看起來是非常好的格局,可是真的做起來卻有些困難。最主要的原因隻有一個,那便是兵力的問題。

孫傳庭那裏的軍隊雖然精銳,可是人數隻有兩萬多,麵對十幾萬叛軍,或許有心無力。袁可立這邊也不用提,雖然號稱二十萬大軍,可是真正的人數不過十萬多一點。這裏麵精銳有三萬就不錯了,其餘的完全可以不考慮,到時候不添亂就不錯了,指望他們是指望不上的。

“孫大人雖然年紀不大,可是對於兵事卻是非常的了解,應該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吧?”朱燮元也帶上了一絲疑問,不過卻也有一絲遲疑,那是對孫傳庭能力的信任。

袁可立則是苦笑著搖頭,臉上帶著幾分無奈,道:“孫將軍如果真的注意這些,自然是沒什麽問題,就怕孫將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這是為何?請大人賜教!”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袁可立,朱燮元眉輕蹙的問道。在他看來,孫傳庭並不是那種眉頭沒腦的人,反倒是行事極為有分寸,這麽會做那樣的事情。

看了一眼朱燮元,袁可立輕輕的歎了口氣,道:“孫大人年紀輕輕,能力卻是非同小可,卻平易近人,沒有絲毫傲氣,這都是非常難得事情。可是孫大人對自己訓練出來的士卒卻有著極大的信心,在老夫看來,孫大人恨不得和叛軍一決雌雄呢!”

朱燮元頓時愣住了,滿臉不敢置信的道:“用兩萬多士卒對十幾萬叛軍,孫大人真的會這麽做?”在他看著這是覺對不可能的,就算能打贏,自己這邊也會損失慘重的。

用手下最精銳的士卒的聖明去和叛軍對拚,這實在是不明智的行為,又不是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時候。

慢慢的搖了搖頭,朱燮元看著袁可立,語氣篤定的道:“大人,這次我不讚同你的看法,袁大人是不會這可做的。那些精銳的士卒是袁大人訓練出來的,他舍不得用人命去打這種仗。如果帶來的京營損失慘重,孫大人對皇上也沒有辦法交代。”

詫異的看朱燮元,袁可立的眉頭輕輕的**了幾下,他捋著自己的胡子想了許久,才沉聲道:“不錯,真的不錯!如今有了種見識,真是不容易,隻要有這樣的心思,這官有你升的。”

朱燮元也是一愣,原本一位袁可立會說什麽,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說。對著袁可立拱了拱手,朱燮元笑著說道:“當年可掬應試,承蒙險勝不棄,傾心教導。現如今先生風采不減當年,希望能夠得到先生教誨,就心滿意足了!”

笑著指了指朱燮元,袁可立搖了搖頭,臉色慢慢的嚴肅了起來,回頭對朱燮元道:“不管最後的結果怎麽樣,孫將軍會怎麽做,我們都要把事情做好。休整的差不多了,等一下你出去告訴下麵的人一聲,明天一早拔營起寨直奔大方。

對著袁可立一抱拳,朱燮元行了一個軍禮,語氣恭敬的說道。

這邊袁可立和朱燮元準備出發了,被他們掛在心上身在畢節的孫傳庭正目光炯炯的盯著地圖。臉上的神情頗為凝重,不時的伸手指一指,口中還不住的喃喃自語。時而眉頭緊皺,時而麵帶笑容。

良久,孫傳庭慢慢的坐回椅子上,輕輕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臉上帶著幾分疲累。將桌子上的茶水端起來喝了一口,覺察已經涼了,孫傳庭眉頭微蹙的將茶碗放下。

“報!”這個時候忽然響起了士卒的聲音,孫傳庭眉頭皺的更緊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表情也變得頗為嚴肅,沉聲道:“進來吧!”

傳令兵大步的走了進來,對著孫傳庭行了一個軍禮,臉上帶著恭敬道:“大帥,已經得到袁大人他們的消息了,這是袁大人的信件!”說著向前走了幾步,雙手將信件托於掌上。

孫傳庭的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喜色,伸手將信件拿了起來,迫不及待的便拆開來看。上麵果然是袁可立的字體,信上詳細的記述了兩個人分兵之後的經曆,以及下一步進攻大方的事情。在信的後麵,袁可立再三的強調,一定讓孫傳庭等著自己圍困大方之後,在派人渡赤水。在沒有接到袁可立的消息之前,讓孫傳統呆在畢節。

將信放在一邊,孫傳庭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喃喃自語的道:“袁大人,你擔心我,我還在擔心你!雖然你那裏人不少,可是真的打起來未必能行。反倒是我這邊雖然人少,可是戰力卻高很多啊!”

孫傳庭的心裏明白,自己和袁可立兩邊都不能出事,一旦出事那就前功盡棄了。如果等援軍,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現在隻能孤注一擲。不過也不是沒有活路,曆史上以少勝多的事情多了,何況自己這邊又不是太少。

看了一眼站在那裏的傳令兵,孫傳庭沉聲道:“傳本帥的命令,明曰一早拔營起寨,兵發赤水!”

“是,將軍!”傳令兵恭敬的施了一禮,轉身出去傳令了。

大帳裏麵再一次恢複了安靜,孫傳庭轉過身再一次看著地圖,這次他的目光落到了大方另一側的陸廣。眼中閃著不定的光芒,頗為擔心的道:“希望叛軍不要那麽聰明,如果奇襲我們兩側任何一側,事情恐怕都會很麻煩。希望他們都呆在大方城裏,事情就容易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