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北京城已經開始有夏天的感覺了,雖然沒有驕陽如火,卻也熱了起來。京城裏麵武狀元的事情剛過,大街小巷又開始議論雲南平叛的事情。

雲南的叛亂京城裏麵沒人關心,在他們開來邊塞之地的野蠻之人,叛亂是正常的,不叛亂那才是怪事。這些並不能成為人們的焦點,人們的焦點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這次平叛最大的功臣孫傳庭。

雖然午門獻節,人們對雲南的戰況已經知道了,這位年輕的統帥頓時成為了無數人崇拜的對象。有人甚至認為他就是內閣大學士孫承宗的年輕版,一時間風頭無兩。

外麵吵得沸沸揚揚,皇宮裏麵卻異常的安靜,天啟皇帝此時正在接見剛剛回京的孫傳庭。多半年的時間過去了,孫傳庭有了很大的變化,少了些儒雅氣,身上卻帶著幾分肅殺。看起來更像是儒帥了,已經頗具大將風度了。

“孫愛卿,這次辛苦了!西南邊陲的事情穩定了下來,朕的心裏也就好受了不少。朕已經下了聖旨,加你為中軍都督府的左都督,十二衛的親軍朕暫時沒有心思動。休息一個月之後,你要忙的事情就是整肅京城的三大營。”天啟皇帝笑嗬嗬的看著孫傳庭,臉上帶著親和的笑容。

“此次得勝,全賴皇上洪福齊天,將士們舍生忘死。臣尺寸之功,實在是當不起陛下如此厚譽。”無論心裏怎麽想的,這樣的客氣話是一定要說的。

緩緩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沉聲道:“愛卿的功勞朕都知道,好好為國進忠,朕不會虧待有功之臣的!”

“是,皇上!”孫傳庭恭敬的對著天啟皇帝施了一禮,沒有在說什麽。客氣話一次就夠了,再說反而顯得別有用心了。

“離開家這麽長時間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將士們的獎賞和陣亡將士的撫恤。這已經讓內閣擬定了。愛卿不必擔心,愛卿要好好想的是京營的事情,朕需要的是可堪一戰的京營,不是繡花枕頭。”沒有帶上親軍十二位,不過是因為這些親軍大部分已經淪為了朝廷的門麵,就像後世的儀仗隊,天啟皇帝也沒指望他們去打仗。

三大營卻不同。從成祖開始,三大營一直是明軍對精銳的軍隊。那是當年明成祖北逐蒙元留下的底子,後來土木堡之變,三大營精銳損失殆盡,才落到現在的模樣。天啟皇帝一直想要恢複三大營的榮光,這件事情麵前的人就能辦到。

“是。皇上!臣一定肝腦塗地,以報聖恩!”士為知己者死,天啟皇帝以國士待自己,孫傳庭自然要以國士報之。這就是文人的氣節,更是為臣的本分。

笑著點了點頭,天啟皇帝愉快的說道:“朕對愛卿自然是信得過,你和孫先生都姓孫。說不定還是同宗。你要好好的像孫先生學習,那才是你的目標!”

沒有人不知道孫承宗的地位,兩代皇帝的老師,內閣首輔大學士已經是文臣的頂峰。最難的是深受天啟皇帝的信任,兼任薊遼總督,更是文武一肩挑。乃是大明朝當朝第一人,天啟皇帝這麽說,顯然是覺得自己能成為第二個孫承宗。

“臣必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此生能夠得遇陛下這樣的英明之主。乃是臣的福分。臣此時必當為陛下所驅馳,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次孫傳庭撩起衣服跪倒在地,神色顯得有些激動,說話的都帶著顫音。

將孫傳庭攙扶了起來,天啟皇帝拍著他的肩膀道:“朕對愛卿寄予厚望,千萬不要讓朕失望!”

“是。臣謹記!”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溫度,孫傳庭的心裏頓時熱乎乎的,有了天啟皇帝的這就話,就算自己有一天戰死殺場。也足以含笑酒泉了。

孫傳庭退出去之後,天啟皇帝坐回了自己的龍椅上,輕輕的敲打著龍書案,似乎在琢磨著什麽事情。回頭看了一眼王承恩,天啟皇帝吩咐道:“你去把魏朝給朕找來,還有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

“是,皇上!”王承恩躬著身子施了一禮,快步的跑了出去。

沒有等多久,魏朝和駱思恭就都來了,兩個人全都是步履匆匆,臉上都帶著汗珠。每次天啟皇帝同時找他們來,肯定都是有大事情,他們可是一點都不敢耽誤。

“臣錦衣衛都指揮使駱思恭,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奴婢魏朝,參見皇上!”

兩個人走進大殿之後,全都跪倒行禮,一板一眼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起來說話吧!”天啟皇帝麵無表情的揮了揮手,聲音平和的說道。

“謝皇上!”兩個人站起來之後,全都低眉順眼的站在一邊,等著天啟皇帝訓話。

目光在兩個人的身上掃過,天啟皇帝喝了一口茶,又將目光轉向一邊的王承恩,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王承恩自然明白,將大殿裏麵的人全都趕了出去,然後又轉回身站在了大殿裏麵。

“今天找你們兩個人來,有一件事情朕要和你們說,你們全都記在心裏。如果走漏了風聲,後果不用朕說什麽!”天啟皇帝的聲音非常的嚴肅,目光中帶著審視。

魏朝和駱思恭頓時心中一凜,平日裏天啟皇帝的說的話,原本就沒有人敢傳出去。在這宮裏因為這個被杖斃的太監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今天天啟皇帝這麽慎重的說出來,事情自然是萬分的嚴重。

兩個人連忙躬身施禮,語氣嚴肅的道:“陛下放心,臣等謹記!”

緩緩的點了點頭,天啟皇帝接著道:“朕準備出去走走!”

天啟皇帝的話剛出口,大殿裏的三個人全都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三個人想都沒想,撩衣服就跪倒了,王承恩帶著哭腔道:“皇上乃是社稷之主,天下的安危全都係於陛下一身,如果陛下有什麽閃失,奴婢萬死!”

皺著眉頭看著要說話的另外兩個人,天啟皇帝一拍桌子,大聲的道:“都給朕起來,朕已經拿定了主意,你們不要在說什麽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全都慢慢的站了起來,他們不是文官,死諫那一套做不來。天啟皇帝既然這樣說,他們有話也說不出來了。

“京城裏麵的事情給朕盯緊了,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自己拿主意,大事情向朕稟報。東廠那裏出一個勘合,這次陳林會陪在朕的身邊,駐守在各地的太監他要全能節製。錦衣衛那邊出兩個人,能夠調動錦衣衛在各地的衙門,至於什麽人,駱愛卿你自己安排!”天啟皇帝也沒理會他們的表情,自己是一定要出去走走,這個是不會改變的。

“是,皇上!”駱思恭還好一些,魏朝的心裏則是翻江倒海。各地的鎮守太監,這次自己恐怕要遭。那些太監背地裏幹的齷齪事太多了,平時還好遮掩一下,如果被皇上知道了,自己恐怕就沒命了。

見魏朝的樣子,天啟皇帝心裏像明鏡一樣,錦衣衛在地方上也就是收一些陋規常例。在大明朝已經是半公開的了,這個沒什麽。東廠派往各地的鎮守太監卻不一樣,大多都是兼著鹽稅、礦稅的差事。那些錢全是天啟皇帝的錢,事情敗露了,魏朝自然不會有好果子吃。

“朕把醜話說在前麵,這個消息朕隻和你們兩個說了,回去之後不可以走漏一點風聲。如果誰把消息放出去了,你們就等著殺頭吧!”天啟皇帝再一次重複了一遍,如果事先走漏了消息,那就真的成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了。

“是,皇上!”魏朝的心裏未嚐沒有給下麵的人通通氣的心思,現在卻是不敢了。

揮了揮手,天啟皇帝沉聲道:“都會去安排吧!”

等到兩個人離開了,天啟皇帝回身對王承恩道:“你去把劉一璟、周嘉謨和徐光啟給朕找來!”廠衛這邊說完了,內閣也是要打個招呼的。

說服這三個人可比魏朝兩個人費力多了,天啟皇帝費了很多的口水才說服他們。三令五申不能放出消息,幾個人自然知道厲害,全都神情嚴肅的答應了。

一切準備就緒,天啟皇帝又開始頭疼後宮的事情,張皇後那裏好交代,太後那裏卻不行。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天啟皇帝請進宮裏一個**師,下旨要為大明朝祈福。閉關一百零八天,所有政事全都送進宮,早朝取消了。又囑咐司禮監掌印太監王安,把批紅的決定權交給了這位老太監,天啟皇帝才算一切準備就緒。

這裏雖然準備就緒了,外麵還要準備,天啟皇帝這次出行需要帶護衛。在騰衝四衛裏麵選出了二百精銳,這些都是天啟皇帝的貼身禁衛,同時又帶了一百錦衣衛。等到一切準備好了,已經是三天之後。

天啟皇帝出行自然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好在已經有了龍昌商號的名義。天啟皇帝便以龍昌商號少東家的名義出去,做事自然是方便很多,一切準備就緒,終於可以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