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行轅距離皇宮並不遠,亭台樓閣也都是和皇宮一樣的規製,就算稍有遜色也並不差多少。時至八月,天色已將漸漸的轉向秋天,秋老虎的威力依然是不同凡響。

端坐在涼亭裏,喝著冰鎮的酸梅湯,周嘉謨一臉的舒爽。對於這種夏日飲品,周嘉謨是十分的喜愛,不過年紀大了,不能喝的太多,不然肚子就造反了。輕輕的抿著酸梅湯,周嘉謨享受著難得的空閑。

不過老天似乎並不希望他如此清閑,一名禁衛快步的走了過來,恭敬的給周嘉謨行禮,道:“大人,外麵有人求見,這是拜帖!”

微微皺了皺眉頭,擾人清閑的惡客,周嘉謨也有些厭煩。拿過拜帖放在桌子上,沉聲道:“來的是什麽人?有沒有說什麽?”

“啟稟大人,來了四五個人,聽口音聽不出是哪裏人,天南地北的,很雜。至於身份他們沒說,隻是說大人看到拜帖就明白了。”禁衛臉上閃過一抹困惑,隨即便恢複了正常,恭敬的答道。

看來還挺有意思,將杯子裏的酸梅湯喝掉,周嘉謨伸手拿起了拜帖。從樣式上倒是沒看出什麽,隻不過普通的拜帖,官員之間通用的紅色拜帖。輕輕的展開,裏麵卻沒有像通常的拜帖一樣,隻是寫了一個名字:駱思恭。

這些周嘉謨倒是一愣,這是怎麽回事?駱思恭怎麽回到南京來?這麽神神秘秘的。不過駱思恭自己倒也不能不見,看了一眼一邊的禁衛,周嘉謨吩咐道:“把人請進來吧!”

“是,大人!”這些禁衛都是訓練有素,十分的幹練懂事,恭敬的答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時間不長,一身富家翁打扮的駱思恭便走了進來,雙手背在後麵。不時地四下看看。在他的身後跟著幾個漢子,眼神都很不善,目光謹慎的打量著四周。

“原來是駱賢弟,快過來坐!”周嘉謨並沒有起身,坐在涼亭裏笑嗬嗬的招呼駱思恭,以他的身份自然不會去迎接駱思恭,滿朝文武能讓他起身迎接的。恐怕也沒有幾個。見駱思恭似乎保密自己的身份,周嘉謨也沒有點破。

駱思恭連忙走上去,笑著對周嘉謨拱了拱手,道:“冒昧前來打擾,小弟心裏有愧。不過周兄既然到了南京,小弟要是不來。豈不是失了禮數?”

周嘉謨四下看了看,對不遠處的老仆人道:“你把這裏的人都帶走,老夫和駱賢弟說說話。”

“是,老爺!”周嘉謨的老仆人伺候在身邊幾十年了,自然認識駱思恭,也知道周嘉謨這是有事情要談,點了點頭。招呼周圍的走了出去。

微笑著看了一眼周嘉謨,駱思恭也轉過身,對身後的幾個漢子吩咐道:“你們幾個也離遠一些,可以四下看看!”

等到人都離開了,周嘉謨的麵容也嚴肅了起來,打量了一下駱思恭,道:“駱都督,這次到南京來恐怕有什麽事情吧!能夠讓駱都督如此小心謹慎。恐怕不是什麽小事情,不知道能不能和老夫說說?”

“大人說笑了,今天自然來見大人,自然就沒打算隱瞞大人。其實這次的事情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全憑大人決斷。”駱思恭笑了笑,將一邊的酸梅湯給自己倒了一碗。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意思。

“駱都督此話從何說起?難道駱都督是為了老夫來的?”周嘉謨略微能猜到一點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酸梅湯,一邊笑著說道。

緩緩的點了點頭,喝了一口酸梅湯。駱思恭笑著說道:“皇上派錦衣衛給大人過來幫忙,這次是大案子,皇上怕大人吃虧。錦衣衛可以處理一些大人不方便,不想過問的事情。再說直白些,錦衣衛做什麽的,大人心裏清楚的很。”

看著駱思恭,周嘉謨會心的笑了笑,天啟皇帝的安排周嘉謨自然明白。自己不是那種迂腐的官吏,對駱思恭也有了解,知道他不是那種奸邪小人,有了他的配合這次南京之行,自然會順利很多。

比如當下周嘉謨就有一一個煩心的事情,那就是審問犯人。從官應震那裏帶來的犯人,此時全都關在欽差行轅裏,普通的審問方法肯定沒什麽效果。現在駱思恭來了,正好交給他。對於那些奸商,周嘉謨的心裏是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正所謂惡人還需惡人磨。

“駱都督,你這次就帶這些人來嗎?”周嘉謨看了一眼遠處的幾個漢子,笑著說道。

“大人說笑了,帶這些人過來又能幫什麽忙,其餘的人都在南京城裏。已經暗地裏布置下去了,到時候他們就出現了。”駱思恭連忙擺了擺手,雖然知道周嘉謨故意的,還是解釋道。

沉吟了片刻,周嘉謨又接著道:“這裏到真有一件事情,駱都督盡快帶人過來吧!既然已經到了南京了,那就盡快動手,不要耽誤時間了,皇上還在京城裏等著。”

“有什麽事情大人盡管說吧!駱某也不是來南京混吃混喝的,如果不做些什麽,皇上也會治駱某的罪。”駱思恭笑著看著周嘉謨,道。

沒有再猶豫,周嘉謨將事情遠遠本本的和駱思恭說了一遍,希望駱思恭怎麽做也說了。然後便坐在一邊看著駱思恭,等著他的回話。

“既然這樣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抓了十幾個人,不可能全是硬骨頭。是硬骨頭也沒關係,咱錦衣衛就是砸骨頭的。這些人就交給錦衣衛,大人你就等著好消息吧!到時候順藤摸瓜,一定能夠有所收獲。”駱思恭點了點頭,這對錦衣衛來說根本就是小事情。

商量完這件事情,駱思恭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看著周嘉謨道:“大人,不知道浙江的事情可有消息?”

“沒有,老夫剛到南京,浙江的事情還沒有頭緒。浙江的事情一直是錦衣衛在負責,駱都督過問一下吧!”周嘉謨眉頭輕蹙,臉上帶著一抹擔憂,沉聲道。

浙江已經鬧出兵變了,自己這邊確實應該好好查查,周嘉謨心裏不住的想到。以前自己還在擔心,浙江的事情是錦衣衛在負責,自己似乎有些無從下手。現在駱思恭來了,那剛剛好。對於駱思恭的能力和人品,周嘉謨都挺放心的。

點了點頭,駱思恭也看出周嘉謨不是客氣,沉聲道:“好的,等一下我就安排人去杭州,那裏也該動動了。用杭州的事情吸引注意力,南京這邊也下手一點。”

“不知道大人還有什麽計劃?或者有沒有什麽懷疑的人?可以讓錦衣衛暗地裏關注一下。”見周嘉謨同意了自己的看法,駱思恭又接著道。

苦笑著搖了搖頭,周嘉謨略微無奈的道:“老夫也是剛到南京,一切也都沒有頭緒。不過老夫準備明日去見魏國公,這件事情牽扯到了魏國公府,皇上也有話要帶給魏國公。”

“我想不用大人去見魏國公,大人到揚州去的消息雖然絕密,可是回來的時候難免走漏消息,想要瞞過有心人還是不容易的。魏國公府在南京根深蒂固,如果這點事情都不知道那就奇怪了。在駱某看來,魏國公很快就會登門了,以魏國公的精明,那是萬萬不會失了先機的。”駱思恭笑著看著周嘉謨,略有些玩味的道。

如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周嘉謨看了一眼駱思恭,笑著道:“那駱都督看來,這幾天會有不少人來拜訪老夫了?”

“那是一定的,無論是打探消息,還是想要摘清自己的,肯定都會到欽差行轅來。大人完全可以按兵不動,坐看雲起雲落。”駱思恭笑著道。

“老爺,外麵有人求見!”兩個人正說的時候,老仆人快步的走了過來。恭敬的給周嘉謨醒了一禮,又歉意的對駱思恭笑了笑,才將手裏的拜帖遞了上去。

詫異的看了一眼駱思恭,周嘉謨接過老仆人遞過來的拜帖,直接便翻看了起來。看了幾眼之後,便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駱思恭,道:“駱都督,難道你還有神算的本事?真的讓你說準了,魏國公還真的來了,這便是魏國公的拜帖。”

“大人不要取笑駱某了,這不過是些許推斷而已,大人不過是一時沒注意。這來拜訪的人大人盡可應付,與他們好好的談談,能夠查出些東西自然是好的。查不出來也沒關係,把他們穩住也就可以了。”駱思恭連忙擺了擺手,說實話對周嘉謨查案子的本事,駱思恭還真有些不放心。

“好了,駱都督,老夫明白了,駱都督不必擔心。不過這裏還有一份拜帖,你看看吧!”周嘉謨笑著看著駱思恭,駱思恭的善意周嘉謨自然能夠感覺的道。將手裏一份拜帖遞過去,周嘉謨笑著端起了一邊的酸梅湯。

駱思恭微微一愣,怎麽還讓自己看?不過他也沒有開口問,隻是接過拜帖,慢慢地打開。看了一眼之後,駱思恭便明白了周嘉謨為什麽讓自己看了,因為送這份拜帖的人乃是南京錦衣衛指揮使張大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