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大廳裏忽然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方世鴻的身上。.一邊的安鄉伯也意識到了不對,看著一邊的方世鴻,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方大人,有什麽事情嗎?”一邊的南京禮部尚書程頤見方世鴻呆愣的坐在那裏,頓時神情有些複雜,略微有些遲疑的問道。

方世鴻沒有說話,擺了擺手,示意不相關的人全都出去。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方世鴻看了一眼身邊的梁世英,聲音沙啞的吩咐道:“到門口去吧!讓人守住四周,不要讓人靠近。”

“是,少爺!”麵容嚴肅的點了點頭,梁世英大步的走了出去,臉上也帶上了一絲擔憂。

“方大人,到底出了什麽事情?你倒是說話啊!”安鄉伯沒有那麽好的耐姓,急迫的問道。

端起麵前的酒杯,一口將裏麵的酒喝掉,方世鴻才算穩定住了情緒。沉吟了片刻,開口道:“諸位,這是剛剛從京城傳過來的消息!”說著揚了揚手裏的信紙。

“派誰過來了?”程頤麵容也嚴肅了起來,聲音略帶凝重的問道。

自從刺殺周佳謨和魏國公之後,心裏便已經有了準備。無論事情成功與否,這都和造反沒什麽區別了!如今周佳謨深受重傷,是否死去還沒有確認,現在看來奏折已經到燕京了。不過洛陽那邊已經談妥了,福王的世子已經在路上了,大事已經開始了。這個時候朝廷派的人,便成為了事情的關鍵。

“皇上親自來了!皇上駕臨南京了!”方世鴻此時覺得自己的嘴裏嗎那是苦味,一股失敗感襲上了心頭。

啪嗒!酒杯落地的聲音顯得很是清脆,不過在場的人已經沒有人去關注了,方世鴻的話已經把所有人都鎮住了。

“皇上來了又如何?現在我們兵權在握,南京城就是我們的天下,福王世子已經在路上了。大勢已經展開,皇上來了又能如何?”臉上閃過一抹瘋狂的神色,安鄉伯咬牙切齒的說道。

沒有人把安鄉伯的話當真,光是皇上的名頭就能夠壓倒一片人,那可是皇上!無論南京來的是誰,隻要殺了,便是大勢已成,迎接福王,便是靖難開始了!可是現在天啟皇帝來了,反對之聲肯定甚囂塵上。

如果自己這些人膽敢弑君,那麽就算靖難成功了,自己這些人恐怕也會被用來平息眾怒。更何況皇上是那麽好殺的?這次刺殺欽差大臣,可以說動用了大量的暗棋,自己這些人差不多也擺到了台麵上。

“來的不光是皇上自己,隨行的還有燕京五軍都督府左都督孫傳庭,另外還有兩萬三大營的精兵!”如果說剛剛的話將大家震得六神無主,方世鴻這句話將所有人打入了穀底!

南京的兵卒少嗎?不少!二三十萬大軍,可是真正能打仗的有多少?願意打仗的又有多少?恐怕還沒開始打,自己這些人就會被綁到皇上麵前。

剛剛將酒杯弄掉地上的崔福,此時臉上已經沒有了一點血色,身子都開始搖晃了,自己這他們這些人不同,他們有官職,有家族,天啟皇帝或許會有所顧及。可是自己不同,自己不過是個太監!

鎮守太監,說出去也是威震八方,可是那要分在誰麵前!在王爺麵前都不輸陣,可是唯獨麵對皇上,那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作為皇上的家奴,直接拉過來仗斃都不會有人求情!

當初崔福想的也很好,一旦靖難成功,自己肯定是司禮監的位置。說不定還能成為另外一個幹爹,那可是太監夢寐以求的位置。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天啟皇帝來到南京,或許不會找這些官員,肯定會找自己,第一個找的就是自己!

大廳裏陷入了持久的安靜,沒有人說話,落針可聞!偶爾響起的吞咽口水的聲音,聽起來是那樣的刺耳。

“方大人,快想辦法啊!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程頤聲音顫抖的很厲害,求助般的看著方世鴻,小聲的道。

眾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了方世鴻的身上,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不能讓皇上到南京來!福王世子一道,我們便能開始靖難了,不管能不能打贏,畢竟是一線生機。實在不行,我們還可以憑借長江拒守,在建立一個朝廷!”方世鴻忽然覺得自己這些人很可笑,可是他卻不能說出拉開。

有同樣感想的還有一邊的程頤,自己這些人被結果衝昏了頭腦!造反,想的太簡單了!當年永樂皇帝,地處燕京,長江可曾守住?那還是以皇帝的名義,軍隊戰力也頗為可觀,可是建文皇帝最後怎麽樣?

漢王、寧王,例子太多了,哪個成功了?自己這些人還想造反?北方的軍隊多精銳,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不過那是剛剛打贏建奴和韃子的軍隊,其精銳可想而知!

一旦天啟皇帝到了南京,自己這些人哪個能逃的掉?怎麽辦?怎麽辦?眾人心裏不斷的打鼓,卻沒有一個有好辦法!

“派人去攔住皇上,不能讓皇上在福王世子到南京之前到達南京,那樣我們還有一線生機,否則萬事休矣!”方世鴻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咬牙切齒的道。

“不知方大人有什麽好主意?”安鄉伯看著方世鴻,陰沉著臉問道。

沉吟了半晌,方世鴻再一次開口道:“挑選得力人員,半路上刺駕!無論成功與否,爭取拖住皇上。福王那邊派人去催,讓福王世子加快速度!一旦福王世子到京城,我們便開始靖難!”

眾人麵麵相覷,全都被方世鴻的言論驚住了,程頤忐忑的道:“皇上身邊無數的護衛,又有精銳軍卒在身邊,怎麽可能成功?”

“信上說了,皇上走的是水路,兩岸有五千京營人馬護駕,其其餘的一萬五千人已經向南京過來了。隻要皇上在半路出了事情,不但能夠為我們贏得時間,燕京肯定也會亂一陣子!我們做什麽,時間都足夠了!”方世鴻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神色,沉聲說道。

“可是要怎麽行事?恐怕不容易啊!”安鄉伯搖了搖頭,愁眉苦臉的道。

點了點頭,方世鴻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道:“沒什麽不容易的,各位家裏做海上買賣的不少,找些水姓好的人不難吧?在河裏趁夜襲擊船隊,直奔皇上的龍舟,隻要一把火,整個龍舟就會華為飛灰!岸上的人馬在精銳,那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剛開始還是自我安慰之言,可是越說方世鴻越覺得這件事情可行。

一旦天啟皇帝被殺,到時候肯定是大亂!自己這些人便能趁勢而起,哪怕不能成功,自保絕對有餘!至於以後算賬的時候,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先走一步看一步,沒有在思考的時間了。

目光在眾人的臉上掃過,方世鴻嚴肅的道:“到了這個時候,希望諸位同心戮力,不要起什麽二心,不然別怪方某心狠手辣!回去尋找人手,我會打探皇上的行程,一旦確定之後,人馬便出發!”

“方大人放心,我等自然會盡心竭力!在場做海上買賣的人不少,想必家裏有火器的也不少,能帶的全都帶上,不要在藏著掖著了!”程頤點了點頭,轉過頭對一邊的安鄉伯道:“安鄉伯,你看看能不能拿出些強弩硬弓,最好有幾門虎尊炮,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

點了點頭,安鄉伯咬了咬牙,道:“好,我回去就準備!開始行動的時候說一下,我手下還有三百親兵,全都是我的心腹,全都派出去!”

決定了之後,眾人似乎找到了方向,點了點頭。慶功會是沒有辦法開了,眾人也就散了,各自分開去準備了。

魏國公府,對外宣稱臥床不起的魏國公,此時正坐在桌子前麵。桌子上擺放著十幾個菜,清一色的肉食,一邊還擺著一壺二十年的女兒紅。也不用杯子,吃一口肉,便大口喝一口酒!

對麵的黔國公世子沐天波笑嗬嗬的坐在那裏,筷子放在桌子上,一口也沒動,隻是不時的喝一口酒。

“讓賢侄見笑了,平曰裏離不了酒肉,這幾天可是把本公憋壞了!”放下手中的酒壇子,魏國公笑嗬嗬的說道。

“國公爺乃是真姓情,咱們武勳世家,沒有那麽多的虛禮。大快吃肉,大口喝酒,才是男兒本色。國公爺絲毫不做作,這才是男兒本色!”沐天波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伸手指了指沐天波,魏國公笑著說道:“什麽話到了賢侄嘴裏,聽著就是那麽順耳,比本公那幾個兒子強多了!”

“國公爺過謙了,幾位世兄無一不是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的,國公爺門風嚴厲,教子有方,這是小侄親眼所見的!”沐天波連忙擺了擺手,一臉真誠的說道。

剛想在說話,外麵忽然響了一個聲音,道:“老爺,京城裏來的消息!”

微微一愣,魏國公臉上閃過一抹差異,隨即開口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