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冰川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再看許邵時,卻嚇了一跳。隻見他雙目微閉,但是擋不住裏麵流光異彩。這一走神,他立時心裏一痛,仿佛要暈了過去,這才連忙收斂心神,暗呼青蓮派傲世青蓮的厲害。

一曲方畢,眾人都是心神不定。許邵長嘯一聲,正待離去,卻瞥見幾人後的地上爬著一人,正是姬無雙剛才斬其手掌的黃河幫弟子。許邵暗歎一聲,欽佩其風骨,身形急衝,一手將他提起,回頭對駱冰川道:“快走!”兩人一人提一人,消失在林間。眾人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大喊著要去拿人時,哪裏拿的到了。

幾人縱馬急馳。許邵那那青年胸口貼著踏雪的馬背,一手從他背後源源不斷地輸送真氣進去。那姬無雙穴道仍然被點著,被駱冰川放在馬背上。藍鳳凰在旁見兩人神色都是不善,姬無雙一臉的驚訝和憤怒,也不說話,隻是低頭緊拉著馬韁。

幾人馳到剛才的客棧,許邵先把那黃河幫的青年放進自己屋裏,出來時,駱冰川已經解了姬無雙的穴道。姬無雙見許邵出來,收起一副對駱冰川冷冰冰的臉色,衝許邵微微一笑,道:“又讓你救了我一回。”許邵冷冷一哼,道:“姬女俠,這是許邵最後一次救你性命,從此許邵不再認識姬無雙,姬無雙也不認識我許邵。”

姬無雙臉色一變,顫聲道:“你,你說什麽?”許邵雙目一寒,怒道:“我原本以為天州傳言失實,在夢湖上聽你琴聲,這才不計較那些天州傳言,當你是位奇女子。可沒想到我還是看錯了你!你這般殘忍好殺,實在和在下不是一路人,我青蓮派門規不讓在下濫傷無辜,助紂為虐,我今日救你,來日怕是就要後悔。”

姬無雙氣得滿麵通紅,兩行眼淚滾落,大聲道:“不錯!我是人見人棄的妖女,天州上人人不齒,殺人如麻,生性殘忍,原本就沒指望青蓮派的高徒相救。你後悔救我是嗎?好!我姬無雙既然欠你一條命,還給你又何妨?”說完,反手從六弦琴裏抽出那幽冥劍,向自己脖子上抹去。

三人大驚,齊齊出手去攔。許邵快了半步,搶先一掌拍上,震開那幽冥劍,但是劍鋒也在他掌緣割了一道口子。

姬無雙大驚,不顧滿臉淚痕,哭著忙道:“你怎麽樣?怎麽樣?”伸手要去看,藍鳳凰卻早就把許邵那隻手掌握起,從衣服上撕下一條來,給許邵纏上。姬無雙一愣,連忙停了步子。

許邵瞪著姬無雙,大聲道:“你還要任性下去麽?你已經殺了這麽多人,害得我大哥傷了腿,難道心裏就沒一絲內疚?我救過你,可是卻沒讓你來償還,你傷了多少條人命?每人都有父母妻兒,你欠他們的比我可多得多!你若要去償還,償還得起嗎?”

藍鳳凰在旁忙道:“師兄,你說話太重了……”駱冰川一言不發,站在一旁,卻也覺得許邵言語過於激烈了些。

姬無雙流著眼淚,道:“不錯,我姬無雙就應該在我那無雙居裏一動不動,等著他們找上門去把我殺了,再放上一把火才是。辛大俠是不是這個意思?”

許邵火氣已消,聽到無雙居有些陌生,後來才想到那裏應該就是姬無雙的家。他搖頭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些人雖然可惡,但罪不至死。你做了這麽多的案子出來,隻怕罪孽比他們還要深得多。像躺在我房裏的那位黃河幫兄弟,是條響當當的好漢子,你卻仗著你武功之強,硬斬他一條手臂。你這般殘忍,凶性未除,與禽獸何異?”

他這幾句話卻絲毫不留半點情麵,隻聽得姬無雙搖搖晃晃,站立不穩,似是要軟倒在地。藍鳳凰要上去扶,姬無雙卻向後退了一步,對許邵大聲喊道:“不錯!我姬無雙當然趕不上你辛大俠這般行俠仗義。希望辛大俠下次見到我姬無雙時,痛下殺手,為武林除害,不要心慈手軟才好!”說完,一個縱身,竟然飛身如了許邵房間裏麵。

許邵一驚,腳下一動,搶入房內,隻見那黃河幫的青年已經無影無蹤。他大驚之下,一步躍上窗欞,卻聽“錚”地一聲輕響,眼前一道銀光閃來。許邵大驚之下,一個倒縱,那銀光貼著他臉皮劃過,那正是姬無雙的鎖喉弦。

許邵輕輕落地,再躍上窗戶時,四周隻留一片寂靜。不知道是不是天機訣的緣故,姬無雙的輕功竟然長進許多,此時哪裏還有她的影子?

駱冰川倒吸一口涼氣,道:“她,當真用那鎖喉弦來射你麽?若不是賢弟你躲得快些,恐怕……”說到這裏,他覺得太不吉利,閉上了嘴。許邵指了指地上已經斷成兩半的琴弦,歎道:“這弦是已經被她斬斷了的。她終究害怕我萬一躲不過去,才事先把那琴弦削斷。”藍鳳凰疑惑道:“那姬姐姐她把那人帶走幹什麽啊?”許邵回轉過頭,苦笑一聲,道:“好個倔強的脾氣!她多半是把那人帶走去醫治了。我說她說的重了些,她幹脆就賭氣把那人帶去醫治好了給我看。”

三人默默無語,都是對望一陣子,許邵苦笑一聲,道:“好啦,咱們去京城。”藍鳳凰道:“那我先去看看那四個大刀會的家夥。”說完出門。

駱冰川待藍鳳凰離開,在旁道:“賢弟,你是故意激走姬姑娘的,是吧?”許邵苦笑道:“是瞞不過大哥的眼睛。我把她氣走了,她多半不會回到她那什麽無雙居裏麵去,而是出去散散心,這樣那幫什麽七省結盟的混蛋就找不到她。

黑雲幫幫主雖然死了,可是幫裏麵的弟子會把消息一字不露地說出來,她的無雙居多半就保不住,若是她回到那裏麵去,非再度被那些人圍起來。再者,今天我這一出麵,行程又會暴露了,那些覬覦天機訣的幫派多半又會找上我來,她在我身邊太危險。”

駱冰川嗬嗬笑道:“還有一條,她越來越喜歡賢弟你,與其讓她牽腸掛肚,倒不如索性狠狠訓斥她一頓,絕了她的非分之想。”

許邵嗬嗬一笑,道:“我心裏麵隻有一個,正如大哥你一樣,別人是再也裝不下的了。”駱冰川笑道:“不要把我和你扯在一起。你大哥我可沒這麽多‘風流債’。實話告訴你,你莫以為你那鬼靈精的師妹什麽都不知道,她可聰明得很,你氣走姬姑娘的用意,她多半也知道。”說完,轉身也出了門。

許邵不敢放了那些大刀會的人,害怕他們泄露了自己的行蹤,於是隻是解開他們的一隻手上的穴道好叫他們吃飯而已。自己則和駱冰川藍鳳凰在旁,叫了桌上好的酒菜大嚼。他們激鬥了半日,都是餓得狠了,此時都是拚命填著肚子。

隻聽一個柔和婉轉的聲音響起:“店家,麻煩您準備三桌酒菜,再要上十五間上房,一並結帳。”三人扭頭看去,眼前都是一亮。隻見一眾身著淡藍色紗衣的女子從店門走進,個個年紀青青,都隻二十歲上下,一樣的衣著打扮,容貌秀美。

為首一個容貌更是清麗絕俗,一雙大眼睛在那白皙的鵝蛋臉上一閃一閃,淡淡的眉,高高的鼻梁和那淡粉色的唇,長長的睫毛一閃一閃,讓人頓生我見猶憐之感。

這十五個藍衫少女進門後分開而坐,腰間的長劍都整整齊齊擺在一邊。駱冰川打量了她們許久,接著對許邵和藍鳳凰悄聲道:“這些女子就是玉池宮的。”許邵點點頭,道:“玉池宮我記得大哥你好象給我提過,離這京城可著實不遠哪!”

駱冰川點點頭,道:“玉池宮就在翠幽山的西邊,這翠幽山離你青蓮派倒也不算很遠。天州人稱,翠幽山,景山和青蓮,是天州上三大仙境,賢弟出身青蓮,著實讓人羨又讓人嫉啊!”藍鳳凰道:“那幾位姐姐都很漂亮啊,師兄你看上哪一個沒有?”

許邵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瞪著眼睛道:“鳳凰你剛才說什麽?”藍鳳凰吐吐舌頭,扮個鬼臉,低頭喝茶。

駱冰川嗬嗬笑道:“藍姑娘胸無城府,賢弟你可莫要負了她。”

許邵道:“那是自然。大哥,玉池宮人都這副打扮麽?”駱冰川哈哈低笑道:“當然不是。玉池宮三軒四閣十二坊,人人服色不同,地位也不一樣。三軒是‘聽雨軒’,‘臨風軒’和‘拂雲軒’;四閣是‘傲梅閣’,‘幽蘭閣’,‘雅菊閣’和‘鳳凰閣’。至於十二坊,是被四閣分管著,裏麵各色各樣的花都有啦,你大哥我也不知道了。”

許邵聽到“拂雲軒”三字,微微一愣,道:“那拂雲軒倒和我這拂雲手一個名字。”

藍鳳凰笑道:“拂雲手是咱們師父自己創的招式,說不定就是從玉池宮得的靈感。我這名字裏麵也有個‘鳳凰’字,確實也很湊巧了。”

許邵刮了藍鳳凰鼻子一下,轉頭向駱冰川道:“可是為什麽叫玉池宮?‘玉池’二字作何解?”

駱冰川哈哈笑道:“你別跟我掉書袋地說話,你大哥我肚子裏的墨水不多,聽不大懂。翠幽山西,最出名的就是池。千百個池子一個連一個,有大有小,形狀各異,堪稱奇觀。池水清澈無比,這才以‘玉池’二字命名。據說玉池宮就是建在這些個天然的小湖泊之上。”藍鳳凰歎道:“有機會定要去看一看。”

駱冰川皺皺眉頭,道:“好象不容易。玉池宮向來不歡迎外人,你們算得上是不速之客,隻怕要碰個釘子。弄不好還會打起來。”

許邵訝道:“這是什麽規矩?”駱冰川道:“玉池宮裏可都是美貌的女子,天州上色鬼甚多,怎麽不會去打主意?所以玉池宮才討厭外人。不過打過主意的人都在心裏想想而已,就算有膽大妄為的狂徒,去了以後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來的。裏麵機關陷阱重重,就是精通陣法之人進去都不一定能出來。”

幾人聊著玉池宮,聲音自然都壓得很低,惟恐那十幾名女子聽見了。三人嘀嘀咕咕,倒也沒惹那些女子注意。卻聽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少女對旁邊的為首的那少女笑著道:“羅姐姐,你猜今天早上那小子會怎樣?”

那羅姓少女還未答話,旁邊一少女強著道:“那定然是悲慘之極了。他既然也衝著那天機訣而來,那就是姬師姐的對頭了,咱們捉弄他一下,也是應該的。”旁邊少女都是嘻嘻笑著,但許邵和駱冰川卻聽得眉頭一皺。這些少女想來也是衝著天機訣,怎麽全天下的人都和天機訣有點關係?

那些少女笑聲不停,領頭那羅姓少女嗔道:“咱們拿了他的包袱,又大大地作弄了他一下,鬧得也該夠了,咱們還是把包袱給他送回去。說不定裏麵有什麽重要的東西。”

旁邊一少女咯咯笑道:“哈哈,羅姐姐看他長得俊,看上人家啦?”另一少女也笑道:“咱們玉池宮堂堂幽蘭閣閣主,竟然喜歡上那傻小子,嘻嘻!”那羅姓少女暈紅上臉,許邵三人心裏卻又是一動,那羅姓少女年紀輕輕,竟然是玉池宮四閣裏麵的幽蘭閣閣主,若不是別人說來,他們怎樣也不會相信。

隻聽那羅姓少女捋了捋鬢角,一抹暈紅一現即逝。隨即又道:“看他在酒樓上長籲短歎,滿腹心事的樣子,咱們這麽做,可有點對不起他。”旁邊桌上一少女道:“算啦算啦,咱們羅閣主心眼好在玉池宮可是出了名的,不把包袱還給那小子咱們羅閣主怕是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啦!”

說完從身旁拿過一個黃布包袱,笑道:“我先打開看看怎樣?”那羅姓少女忙道:“不行!珊兒,那是別人東西,咱們怎好擅自打開?”那少女嘻嘻笑著,把那包袱擲了過來。

羅姓少女伸手一接,但見手腕一翻,已將那包袱穩穩地接住。旁邊的許邵和駱冰川都是行家,心下都是暗讚:“好功夫!”這一抓輕描淡寫,卻是一記擒拿手的妙招。玉池宮劍法武林響譽,但沒想到手上的功夫也是一點不弱於人。旁邊的少女咯咯笑聲不絕於耳。

旁邊一少女岔開話題,道:“姬師姐也真是的,宮主這麽縱容她,她也不知道收斂一些,還搶了什麽天機訣,弄出這麽多禍害。”又一少女道:“她現在可是天州上出了名的女魔頭了,她殺人這麽多,宮主每回提起她都是大大不高興呢!”

許邵三人都是聽得清楚,這裏麵的姬師姐九成九就是那姬無雙了,但是她怎麽會和玉池宮扯上關係?許邵看駱冰川時,駱冰川也一臉茫然,低聲道:“姬無雙在天州上這幾年,從來沒人說過她的師承來曆,難道她竟然是玉池宮的?怪不得……”

隻聽一少女又道:“不高興歸不高興,宮主聽了天州上沸沸揚揚的消息,似乎對姬師姐不利,不是叫咱們幽蘭閣派人出來查探嗎?依我說根本就不用,她在天州上這幾年,武功智計怕都已經勝過咱們啦。不過話又說回來,咱們玉池宮向來不讓宮裏的姐妹們出去,怎麽對姬師姐是個例外?玉池宮忌諱殺人,怎麽姬師姐殺了這麽多人宮主都不管?還要我們出來看看,怕姬師姐給人欺負了。”

那羅姓少女道:“我也是聽宮主說了以後才知道,原來宮主年輕的時候,因為一件事情和玉池宮幾乎決裂,當時整個玉池宮就宮主的師姐幫她說話。所以咱們宮主對她師姐一直心存感激。後來那師姐嫁到別家,不久得病去世,隻留下一個女兒。宮主念著她師姐的好,把那女兒接到玉池宮來,悉心撫養長大。那女兒就是姬師姐了。”旁邊一少女哦了一聲,道:“那姬師姐手上的幽冥劍也是宮主師姐的東西了?”羅姓少女點點頭。

隻聽另外一人道:“那宮主年輕時候為的是什麽事啊?”羅姓少女搖搖頭,道:“宮主不肯說。想來是什麽傷心事。”旁邊一少女道:“好象宮主年輕時候認識了一個人,他是……”旁邊一少女連忙道:“好啦,在這裏嚼什麽舌頭,不怕宮主罰你麽?”

眾女嘻嘻嬌笑,許邵和駱冰川都沒興趣再聽。既然姬無雙又這些人幫忙,那些什麽七省聯盟想來毫不足懼。三人吃完,許邵搶著結了帳,正待離去,隻聽旁邊一個少女道:“羅姐姐,你還抱著那包袱不放啊?”

另外一少女笑道:“我就說嘛,咱們這裏有人看上那傻小子啦!瞧瞧,抱著人家的包袱不放,生怕給人弄壞了。”羅姓少女臉上一紅,道:“小喜,別亂說!”那小喜咯咯笑著道:“那傻小子叫什麽來著?”說完站起身來,學著那人的模樣,一抱拳,道:“在下蒼莽山李,李什麽來著?”

旁邊一少女接口道:“李默然!”那少女啊哈一聲,道:“是啦,在下蒼莽山李默然,不知姑娘有何見教?”幾名少女笑成一團。

李默然三字入耳,許邵那一口酒可實實在在地噴了出來。他找尋李默然多日,卻被種種事情耽誤了下來,現在聽那些女子所言,她們日間捉弄的那人竟然是李默然,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許邵回頭望去,卻見那一眾少女也都在打量著他。

原來他剛才噴了口酒,吸引了她們的注意,那三桌少女的目光都轉了過來。見許邵氣宇軒昂,瀟灑不凡,駱冰川也是英氣逼人,臉上都是一紅。再看藍鳳凰絕世駭俗的容貌,更是驚訝萬分。她們來此一路上從未見過如此人物,都是好奇地打量著。

許邵上前一步,先施一禮,繼而道:“敢問姑娘可是玉池宮的羅閣主?”那少女點點頭,微微一笑道:“是。我就是羅夢香。”

許邵來不及自我介紹,忙急急問道:“日間羅閣主,這個,捉弄的那人,可是叫李默然?”他說到這裏,語氣竟然微微發顫。隻聽旁邊又是一少女輕聲笑道:“又來一個傻小子!”惹來一陣輕笑。許邵無暇顧及,隻是急切地望著那羅夢香。

羅夢香臉上一紅,道:“他是這麽說的,不知道那人可是公子的朋友麽?”許邵哈哈笑道:“不錯,他是我少時朋友。在下現在就在找他,敢問姑娘能否告知他在何處?”

羅夢香臉上一紅,正待答話,旁邊一少女搶著笑道:“我們還不知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告訴你?哈哈哈,你和他也是一樣的傻,所以也是蒼莽山的是不是?”

這話一出,惹來一群嬌笑。玉池宮裏的人極少出來走動,是以天州上的種種規矩慣例她們是一概不懂。今日也就遇上了許邵,若是遇上別人,隻怕就要結上一個大大的梁子。許邵臉上一紅,忙道:“在下不是蒼莽山一脈,在下是青蓮派的許邵,見過各位了。”

眾女一聽“青蓮”二字,臉色都是一變。羅夢香驚訝地看著許邵,顫聲道:“你剛才說什麽?”許邵見她臉色不善,一字一句地道:“在下青蓮許邵。”

隻聽咯啷聲響不絕,眾女子紛紛拔劍,繼而上前。那一十五少女除了羅夢香,站成一列,竟然人人拔出長劍,指著許邵胸口。許邵沒想到有此變故,連忙後退一步,驚道:“各位……”駱冰川看出形勢不好,連忙上前,站在許邵身側,藍鳳凰卻早已拔出雙劍,站在許邵旁。

羅夢香神情嚴肅,雙目如水,死死盯著許邵,顫聲道:“你是青蓮派的?”許邵見她神色冰冷,正在詫異,當下緩緩道:“不錯,在下正是青蓮派的。”羅夢香又遊移不定地打量了許邵一下,緩緩問道:“武樂山是你什麽人?”

許邵聽她說話這麽不客氣,眉頭微微一皺,但還是道:“那是家師。”羅夢香長籲一口氣,淒然道:“既然如此,咱們就沒話好說了。青蓮派惡名遠播,玉池宮和青蓮派勢不兩立。你拔刀吧!”

此話一出,許邵和藍鳳凰都是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旁邊的駱冰川哭笑不得地道:“羅閣主,青蓮派在天州上哪裏來的惡名?俠名遠播倒是真的。天州上的人提起武樂前輩,無不翹起大拇指稱讚。閣主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羅夢香一愣,旁邊一少女卻搶先道:“青蓮派裏沒一個好東西,武樂山最不是好人!”轉頭對羅夢香道:“羅姐姐,青蓮派的家夥詭計多端,最會花言巧語,咱們還跟他廢話什麽?”說完,一劍刺出,中宮直進,下得竟然是殺手。與此同時,旁邊又有兩柄長劍遞了過來。

許邵自下得青蓮以來,聽到眾人說到武樂山時,無一不是尊敬萬分,他也引以為傲。但現在那少女竟然出言侮辱,還說他青蓮派裏沒一個好東西,叫他摸不著頭腦之餘也是怒氣上湧。現在見那少女初始便下了殺手,心下怒氣更甚,卷塵刀反手出鞘,連劈三刀。三聲脆響,卷塵刀在在那三柄長劍上各磕一下。

一時三劍顫抖不已,幾乎要脫手飛出。那三名少女卻死命抓住,劍鋒一轉,一刺紫宮穴,一刺乳根穴,一刺步廊穴,竟然都是胸口周圍要害。三名少女配合得極好,三劍不快不慢,竟然是同時刺到。認穴之準,也是匪夷所思。

許邵微微一笑,卷塵刀翻轉,從三劍之間絞了進去。誰知那三劍未到,招式又變,一劍削他左肩,一劍封其手腕,另一劍更狠,竟然撩向他下陰。

許邵心下一驚,雙腳凝立如山,手腕一動,引著第二劍削下,正好和第三劍相碰。繼而卷塵刀上撩,將上麵刺向他肩頭的那劍帶開。這幾下招式精妙,不費半點力氣,旁邊的駱冰川忍不住喝了聲采。

但見那三劍晃動,又要攻上。許邵心下不耐煩起來,一式“微波拂鏡”,卷塵刀帶著疾風掃過,那三劍相交隻一下聲響。隻見那三名少女忍受不住許邵渾厚的內力,倒退數步,臉色都是一變。待提起手裏長劍再上,卻都是呀地一聲叫出來,隻見上麵已經多了一兩個缺口。原來卷塵刀是利刃,這幾下幾乎要削斷她們的長劍。

許邵凝立原地,抱拳道:“在下得罪了。隻是羅閣主似乎對青蓮派有什麽誤會……”羅夢香神色淒涼,道:“你刀雖然好,但也未必比得過我這柄‘夷光’!”竟是不理會許邵所言,嗆啷一聲,拔出她身旁的長劍。

但見那劍紋如水,陽光照射下,讓人目眩。劍鋒微微顫動,似是小溪在緩緩流著一般。整把劍透露著清新悠遠的氣質,正如那空穀幽蘭一般。當年美女西施其人,想來也是一朵美麗的蘭花,難怪羅夢香的劍和西施的名字一樣。

許邵稱讚一聲:“好劍!”既而道:“在下隻是想打聽我那朋友的去處,你們辱我青蓮派在先,又對在下莫名其妙的動手,不知道青蓮派到底什麽地方得罪了你玉池宮?”

羅夢香見許邵神色誠懇,眼眶含淚,道:“宮主說了,玉池宮的人在外見到青蓮派的弟子,定然不可輕饒!你師父害得我們宮主傷心一世,就是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許邵眉頭一皺,羅夢香的話他是一句也聽不懂。武樂山從來沒跟他提起過什麽玉池宮的事情,什麽害他們宮主一世雲雲,更是不知所雲。羅夢香見他眉頭緊鎖,還道他在內疚,當下牙齒一咬,道:“師命難違!看劍!”一劍疾刺過來。

許邵正待要擋架,旁邊的藍鳳凰卻早迎上來,道:“我也是青蓮派的,不許你罵我師父!”雙劍一招“零落依草木”,雙劍連環疾刺,將那夷光劍接了過去。但見劍光霍霍,星星點點,那川女雙飛劍的精妙處盡數顯了出來。

羅夢香劍法身居玉池宮閣主之位,劍法自然是裏麵數得著的好手。況且她年少習劍,資質悟性無一不是上佳之選。但藍鳳凰這兩柄短劍使將出來,卻讓她大大吃了一驚,雙劍翻飛,靈動異常,稍不注意就能挨上一下。她心裏大驚,劍身連抖,其軟如絲,其柔如水,一柄夷光劍仿佛活了一般。但見一劍刺出,閃爍不定,劍芒吞吐,宛若一條白練。

藍鳳凰雙劍奇招層出不窮,每招每式都不離那羅夢香周身要害。這套劍法看似優雅,內藏殺招,委實不容易對付。藍鳳凰從“斜風吹細雨”,“西風生翠蘿”到“白雲依靜渚”,無一不是恰到好處,有攻有守。羅夢香一時不覺,竟然有些手忙腳亂。但她的“春水劍法”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夷光劍吞吐間,藍鳳凰也得費神擋架。

兩人又拆十幾招,旁邊的玉池宮的少女早就按捺不住,長劍紛紛遞將上來。許邵哪裏容她們動手,一柄卷塵刀使的密不透風,凡是遞來的長劍,無一不是三招兩式讓他打發了回去。隻聽兩聲脆響,兩個劍頭掉在地上,卻是有兩名少女使劍過猛,長劍被許邵震斷。

羅夢香在旁邊看得清楚,僅僅是一個藍鳳凰就如此難以對付,更不用說旁邊的許邵和虎視眈眈的駱冰川了。當下夷光劍一收,迅速後退兩步。藍鳳凰見她收劍,先是一愣,繼而雙劍護住胸前。羅夢香一跺腳,道:“好,算你青蓮派的人厲害,我羅夢香奈何不了你許邵,我們宮主自然會來收拾你!”說完,帶著手下的少女一起離開。

許邵要待上去問個清楚,但也知道羅夢香多半不會告訴他,弄不好還要再打一架。見她們出門乘馬離去,當下對駱冰川道:“大哥,我要去看看。多半她們和我那李兄弟有些瓜葛。”

駱冰川在旁點點頭,道:“李兄弟最近幾年響譽天州,你大哥我早就有心結交。嘿嘿,蒼莽山的小白狼,究竟是何風采?”

許邵道:“那咱們就一起去看看,隻是這京城之行,還得緩一緩,怕對不住大哥了。”駱冰川嗬嗬笑道:“多玩一玩也好,就怕我那清兒在家等急了。”

藍鳳凰嘻嘻一笑,道:“駱大哥若是等不及,把那姐姐接出來玩玩也好,京城的官家小姐成天憋在家裏,有什麽好?”駱冰川苦笑一下,道:“若是真能接出來就好了!”抬步出門,一下上了禦風。

三人走出客棧,店老板是熱情相送。他們在這客棧不到兩天,就打足了兩場架,壓壞了四張桌子,還攆跑了這玉池宮少女,讓掌櫃的一個大生意泡了湯,那掌櫃早就在叫苦不迭。可是聽說駱冰川是京城裏的捕頭,又是三品帶刀護衛,他哪裏惹得起了,隻能一個勁地燒香拜佛求他們早走。

現在看他們出門,掌櫃的自然大喜,嘴裏說著歡迎下次繼續光臨之類的話,心裏一直盼著他們不要再來才好,最好是到這鎮上的別家客棧裏去。

禦風踏雪慢慢前進,但是緊緊跟著那行玉池宮女。但見她們前行,竟然也朝停馬坡走去。許邵等心裏一動,隻見她們慢慢前行,也是在識別路途。遠遠地隻聽一少女道:“姬師姐又把他的無雙居換到了這附近,怎麽這麽難找?她一年換了怕有七八次香閨了吧?”

另一少女道:“你以為天州這麽好玩嗎?到處是機關陷阱,爾虞我詐,稍不留神就能丟了性命。比如剛才那姓辛的,看著氣度不凡,斯文有禮,宛然一個風流瀟灑的公子,結果咱們一問便給露了底,竟然是青蓮派的。若是他不說出來,弄不好著了他的道兒都不知道。”

許邵差點從馬上摔了下來。那女子竟然拿他當例子來說天州的險惡,當真讓他哭笑不得。猛然前方那少女馬匹驟停,依稀聽那羅夢香道:“是你!你是來拿包袱的罷?好,我給你便是!”

許邵強烈按捺下狂跳的心,縱馬上前。隻見一個白衣男子攔在了羅夢香馬前,正好接住了羅夢香擲給他的包袱。看那男子相貌二十二三上下,濃眉大眼,依稀便是當年李默然少時模樣,隻是臉上已經有了少許的滄桑之色。

許邵一下子躍下馬來,大聲叫道:“李大哥!還記得小弟麽?”急奔上前。李默然先是一愣,見到許邵上前來,仔細一瞧,也是又驚又喜道:“是許兄弟?”許邵哈哈大笑,道:“不錯!李大哥!可想煞小弟了!”兩人撫掌,哈哈大笑,均是不勝之喜。

羅夢香見是許邵,臉色一變,又看到跟上來的藍鳳凰和駱冰川,怒道:“你,你竟然跟著我們?”許邵哈哈笑著轉身,道:“多謝姑娘引路,在下感激不盡!李大哥和在下多年的交情,多謝羅閣主能把包袱賜還。”羅夢香氣得臉色通紅,右手握住了夷光劍劍柄。

李默然訝道:“原來許兄弟和這位姑娘相識……”許邵還未答話,羅夢香淒然道:“我怎會和他相識?我原本以為你是還算是個正人君子,沒想到你也跟青蓮派的惡徒同流合汙!算我看錯了你。”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李默然聽得一頭霧水,道:“姑娘你說什麽?什麽青蓮派的惡徒?”羅夢香驟然回頭,喜道:“你還不知道他是青蓮派的惡徒麽?”

李默然又是一愣,道:“我這許兄弟是青蓮派武樂前輩的得意弟子,這個在下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姑娘說什麽青蓮惡徒,同流合汙,這個在下可就不懂了。”羅夢香道:“你和這青蓮派的惡徒稱兄道弟,還不是同流合汙是什麽?”李默然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仍然沒聽懂那羅夢香到底說什麽。

許邵不理羅夢香,隻因這誤會並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解得開的。他搶著介紹了藍鳳凰和駱冰川,李默然一一施禮。看那駱冰川時,不禁讚道:“早就聽聞神捕駱兄的名號,如雷貫耳,今日一見,果然不凡。”駱冰川哈哈笑道:“李兄過謙了,小弟抓的都是些無名小卒,不足掛齒。李兄響譽蒼莽山,在下一直有心結識。”兩人生了英雄惜英雄之意,都是心裏暗讚不已。

羅夢香看他們在這裏大哥小弟叫個沒完,心裏更是不舒服,低聲道:“你跟他們一起,我便走了。拿了你的包袱,實在對不住,不過你要是仍然想打那天機訣的主意,我玉池宮便不會饒你。”

李默然見她掉轉馬頭,正待離去,忙道:“且慢!”羅夢香回過頭來,神情淒涼,道:“怎麽?”李默然一愣,想到沒什麽好說,一時也說不出話來。

羅夢香又看他一眼,眼神滿含著幽怨。李默然心裏一震,道:“姑娘,你能不能把話說個清楚?”羅夢香淒然道:“說得還不清楚麽?”李默然一時無語,許邵卻不耐煩起來,一把拉過李默然,道:“羅姑娘的事情咱們一會再說,李大哥,我姐姐和南宮叔叔還好吧?”

李默然渾身一震,雙目看著許邵的眼睛,顫聲道:“他們,他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許邵心裏覺得不妙,連忙追問道:“他們怎麽樣?生病了嗎?”

語氣已經輕微發顫。李默然深吸了一口氣,把語氣盡量放得平緩了些,但仍然是有些發顫地道:“前年春節剛過,我和師父和趙姑娘在蒼莽山遇到了問鼎幫的人,我受了重傷,不醒人事,醒來後,師父和趙姑娘他們……”許邵雙手顫抖,兩隻眼睛緊緊盯著李默然,顫抖著道:“他們到底怎麽樣?”

許邵此時忽然又一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