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梧州小王爺(一)()

天朦朦的亮了,一夜的雨也終於歇了歇。

在顛簸的大馬車裏,閔少爺『摸』『摸』『奶』娘的額頭:“『奶』娘,好一些了嗎?”

“我沒什麽事的,現在隻要你安全了,我的病馬上就好了。”

“安全嗎?”他坐在一邊,一雙黛眼飄向前方,偶爾的車廂縫隙處,可以看到趕馬車的那個人的背——那個幾個時辰前不由分說的把她從破廟裏拽出來,又幾乎是扔上馬車的人。

其實他不用他那麽拽著的,那個鬼地方,莫說是又黑又冷,就是那幾個被結果的死屍,就夠讓她不願意再多待了。他隻是想問清楚這人是誰,又要帶他們去哪裏,可是這個家夥就是不願意回答他的一連串問題。那麽他幹什麽要上他的馬車呢?萬一剛出狼群又入虎『穴』,他又該如何脫身?

“少爺,你不用擔心了。他應該就是老爺所說的可以幫助你的人啊。”

“啊?是嗎?『奶』娘如何得知?”一臉驚奇的小少爺突然回想起在自己被“扔”上馬車的時候,那個陌生人似乎對車下正躊躇的『奶』娘說了一句什麽。“『奶』娘,那個人給你說了什麽嗎?”

“是啊,他說他來自梧州肖府。”

“梧州?肖府?”

“是,老爺應該跟你提過梧州的肖王爺吧。”

“記得記得,就是爹爹的八拜之交,皇上的胞弟肖王爺啊。雖然爹爹經常說起他們一同征戰過的往事,可是這個肖王爺很早就退隱朝廷,也和我們家沒有什麽過往了。我也隻是聽說,而沒有見到過肖王爺的麵呢。”

“是啊,當年肖王爺離開京都的時候,你還沒有出世。不想這一晃眼就是十六年了。再相逢時,已經天人兩隔……”

看著『奶』娘的聲音又哽咽起來,少爺連忙想岔開話題,免得自己也淚眼相垂。此時此刻,他還不想讓自己陷入到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造成的悲戚中,因為突然,所以,要仔細想明白的事情還有好多。比如入宮給皇上診病的爹爹緣何傳來自盡而亡的噩耗;比如一直體虛但並無致命疾病的皇上如何突然駕崩;又比如那個國舅李軻域又憑什麽說是爹爹害死了皇上,要追殺於他;而爹爹最後一次入宮前,交待了『奶』娘和他一路往南的行程,難道事先知道了將要發生的變故?這些疑問一個個編織在一起,像團『亂』麻一樣充斥著他的腦子,理不出頭緒。所以,他覺得自己不能一味的難過。

“『奶』娘,你說那個人是肖府的什麽人呢?看著還有些武功的樣子。”她努力想找一些別的話題。

“我猜想,他或許就是肖王爺的公子肖然。當年肖王爺離開京都前與老爺作別時,夫人懷胎待產,我那時剛剛進府伺候夫人,曾見過他一麵。那時肖公子雖隻有六七歲的年紀,卻已是聰明伶俐,英姿卓然呢。”

“『奶』娘,不許你在我麵前誇別人嘛。”少爺似乎有些不樂意的朝一旁的『奶』娘眨眨眼。

“肖公子與當今太子是表兄弟,如若太子登基,這肖公子也是名副其實的小王爺哦。”

『奶』娘是閔夫人正懷胎腹中時,就進府伺候著的。生產時,閔夫人纖弱的身子沒有禁得住難產的急症,撒手人寰。隻留嗷嗷待哺的嬰孩,『奶』娘便一手帶大了他,說是閔家的仆人,倒更像是個家人了。因此近二十年來對身邊的人情世故也略知一二。

沒錯,來人的確是肖王爺的獨子肖然。數天前突然被父親命令北上迎接保護閔禦醫的家人。能讓父親用得上“命令”,可見事情的嚴重『性』,肖然自然不敢片刻耽誤。小時候的肖然,對那位閔伯伯很有印象,他知道那位與父親八拜之交的閔禦醫,不但是醫術高明,更有不凡的武藝。如今突遭不測,其中必有值得深究的原委。隻是他萬沒有想到,這個令他崇敬的人物,其子嗣竟然如此柔弱且不堪一擊,著實讓他有點替閔伯伯惋惜起來。

但無論如何,既然閔家如今隻有這麽一個血脈,又是爹爹千叮嚀萬囑咐,他也隻得趕緊辦完事回去好交差,畢竟還有很多事需要他忙呢。

知道了這個馬車主人的身份之後,似乎心裏的確踏實了好些。起碼此刻閔少爺有心情環顧一下這個車廂了。這不是一個尋常人家用的馬車,不止是比一般的車廂大一些,裏麵的布置也一應俱全。柔軟的絲絨坐榻,溫暖的錦緞靠枕,連遮擋小小窗口的幔子,也是上好的真絲料子。看樣子,這個肖家倒是很會享受的人家啊。隻是這個不尋常的馬車,在逃亡的路上,是不是有點招搖紮眼呢?看來這個肖公子哪裏有『奶』娘說的那樣厲害,不是太過輕浮草率,就是狂妄自大到對敵人不以為然!

哼,我倒沒覺得你真有多大的本事!

天再次暗下來的時候,馬車停在了一處隱蔽的叢林空地處。閔少爺也終於可以下來活動一下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