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地道,就聽見了小河流水的聲音。

天氣依舊幹冷,到處一片死黑,已經是夜晚了。

楊壞清楚記得,今天就是完成任務的最後一天了。

明天早晨天亮的時候,會有人在下遊的無人渡接應。他必須得想法子,趁著今天晚上就沿河而下,到達那個荒郊的小渡口。

他在想象著,那兩匹馬被發現後,藍衣堡的高手們立刻就知道中了他的毒計了,然後他們又會回到大路上,開始對自己的去向進一步分析。然後他們會得出結論,馬在左林荒道的盡頭上,人肯定是往右邊荒草地帶逃跑的,因為人與馬往同一個方向逃跑很容易被斑斕嗅到氣味,是解釋不過去的。於是他們又追入右邊的荒草地,直到追到無人渡,與藍衣堡布控在那裏的殺手們匯合,結果,他們又發現上了當,於是便連同無人渡布控的殺手們一齊回到大路上,於是他們不再靠斑斕追蹤,而是憑著肉眼可以辨別的細微特征追查自己的去向,因為不管怎麽走,還是留下了一些腳印,於是他們又沿著腳印追入左邊的林中,這一次是追對了,可惜整個下午已經過去了,夜幕降臨下來。

到了晚上就不好找了,那些殺手們隻好打著火把沿途尋找,有可能找不到,有可能會找到丁小浪毒性發作的地方。在那裏,不僅丁小浪將草滾亂,自己還粗暴的野蠻侵占過小丫的身子,小丫流了那麽多的血,那裏草葉子上肯定也有。殺手們找到那裏後,很自然就找到了地道口,一問,當然立刻就能問出有三個人從地道中過去了,當然隨在後麵就要追來了。

事情的整個過程就是這樣,楊壞早就放映般地在腦海中放了幾遍。現在最重要的是趕時間,藍衣堡那些殺手們一旦知道自己進了地道,不可能想不到地道的這邊就是河,也不可能想不到沿著河往下走又能回到無人渡。而過了無人渡,連夜向著南方奔走,不幾日就能進入到消息幫的地界。

現在就是趕時間了,自己必須得天亮前趕到無人渡。

還有一個可能,藍衣堡的殺手們知道意圖後會立刻通知藍老爺子,藍老爺子會連夜派出大量高手搶先騎著快馬趕往到無人渡,封鎖那個渡口。

那樣一來,楊壞就是死路一條了。

可是楊壞覺得,那個可能性幾乎為零。

就算藍老爺子真的派出高手封鎖無人渡,也還有最後的一個可能:孟驚龍派出接應的人肯定會提早已經達到了無人渡,藍老爺子也往那裏派人,於是他們之間會發生了一場血腥拚殺,最後的結果多半是兩敗俱傷,而自己仍然可以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渡過河去,搶到馬匹向南奔逃。

楊壞隻顧想著心事,忽聽丁小浪輕聲地問,“楊壞哥哥,是不是要去無人渡?”

逃亡之前就聽過楊壞的計劃,現在來到河邊了,丁小浪本能地也想到了那個小渡口。

楊壞堅定地點點頭,“對,隻有那一條路可走了。”

丁小浪又問,“小丫是用什麽救了我的,她怎麽好像受了重傷?”

楊壞心頭大驚,當然不能讓丁小浪知道自己對小丫所作的事情,要不然,她還不先跟你拚了性命?楊壞想把小丫放下來,又覺得不妥,天氣這麽冷,到處黑黑的,小丫的身子那麽單薄,萬一凍死了怎麽辦?退一步說,就算會有藍衣堡的殺手隨後追來發現了小丫,救了回去,自己那樣對待過小丫,已經深深的傷害了她,不是始終虧欠著她嗎?

虧欠別人的事情,楊壞一向都不願意做的。

為了丁小浪,他將最卑鄙無恥陰險下流殘忍歹毒的手段都用到了小丫身上,可一旦丁小浪活過來了,他又在心裏不停的尾悔起來。

他想到自己的氣流是可以用來解穴、驅毒或者療傷的,連忙引出氣來,抓著小丫的手,往她體內撐了撐,感應到那股子氣流將小丫全身的經絡到處撐遍了,才收了回來。

之後,楊壞決定,小丫是自己害的,還是由自己抱出去。當有一天,給小丫康複後,就算真要殺了自己也是咎由自取死有餘辜,萬分怪不得小丫。

自己既然敢做,就要有膽量敢承擔後果。

否則,那還算個男人嗎?

如果連個男人都算不得,活在這個世上還有什麽勁頭?

想當時小丫如果不說出解救丁小浪的解藥,丁小浪死後,也許楊壞還會將小丫摧殘一番。但是小丫主動說出來了,楊壞反而在心裏覺得不安,好像欠了小丫一條命。

下了決定之後,楊壞讓丁小浪抱著小丫,自己去旁邊找了一根棍子來,向前摸索著前行。荒草地雖然盡是一蓬蓬的草,到底還算平坦,楊壞靠著那根棍子,就像一個瞎子一邊走一敲,探著路沿河而下。

夜風吹起,草地沙沙地響,連寒蟲都藏了起來。

風很冷,像一把把無形的刀從遠方吹割而來,呼呼地,又吹到對岸去了。

幸好路還算好走,估計正是半夜時分,摸到了一塊較為平坦的地方,方圓數丈全是平坦的泥地,憑感覺,是到了無人渡了,楊壞帶頭站住了身,仔細地聽。

他知道,即使來到無人渡,如果沒有人接應的話,遊過河去,明天還是有可能被人追上。

天黑黑的,半個晚上肯定走不遠啊。

隨著楊壞站住身的丁小浪問,“到了無人渡了?”

楊壞壓低聲音說,“可能到了。”

以前,有幾樣東西楊壞是從來不離身的,一是匕首,二是彈弓,三是火熠子。自從被訓成超級殺手之後,覺得彈弓太落伍,就丟掉了,但匕首和火熠子仍然是必帶之物。

楊壞滿身去摸火熠子,想吹燃來仔細看看,以確證一下到底是不是無人渡。一旦確證,不管接應的人來沒來,先過到河那邊再說。

他的水性是極好的,遊過區區一條小河,哪怕帶上一個人,也是毫不費勁的事情。

哪知火熠子還沒有掏出來,一樣東西又躥到了他的手上,在嚇了一大跳之後,楊壞還沒有來得及去打,那東西發出吱的一聲刺耳尖叫,又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