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全真馬鈺,送信少年

沈圖話音一落,那巨石後麵便站出了一人,隻聽他笑道:“多年未見,沈道長依舊是風采不改,容貌仿佛是當年無二,不愧是得道高修!”

“馬道長不在終南山煉丹修行,跑到這大漠,就為了對我說這句話?”沈圖微微笑道。·首·發

那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全真七子之首,掌教丹陽子馬鈺,之前沈圖和他見過,倒也熟悉,如今一晃二十餘年過去了,當年那仙風道骨的馬鈺,如今也是有了一絲的年老之氣,兩鬢已然花白,可是倒也多了一個鶴發童顏,更多了一種讓人信服的氣度。

馬鈺打了一個稽首,道:“貧道師弟愛賭爭勝,大礙清修,他與江南七俠賭注一事,想必沈道長也是清楚了。”

沈圖一指山崖下麵跪於鐵木真馬下的郭靖,皺眉說道:“那兔崽子便是要郭靖,和你師侄比武的就是他了!”

馬鈺看了那般樣子之後,也和沈圖一樣皺起了眉頭,“外族人?”

“是漢人,可是卻在這大漠長大,”沈圖歎了口氣,“盡管貧道已經傳了他一些漢家禮儀讓他知道血脈,可是卻也……”

“沈道長也是道門中人,當知道道門規矩,口訣不能輕傳異族!萬一……那就是遺禍萬年的惡事!怎麽還……”馬鈺皺眉說道。

沈圖搖了搖頭,“環境如此,為之奈何?不過雖然貧道看不慣這孩子的平日言行,可是心性倒也不錯,尤其是他身邊還有那江南七怪,他們雖然武功不錯,性情也是乖張,可是,一個個不得不說是個俠義之輩,有他們教導郭靖,貧道也算是放了些心,讓郭靖不至於走上歪路。”

“性情純良?”馬鈺皺眉撚著頜下胡須,“不是貧道不信沈道長,可這卻是是觸及道門門規的事情,所以……”

“要親自去看?”沈圖笑問道。

“沒錯!”馬鈺點了點頭,指著郭靖那副跪地接受了金刀的樣子,歎了口氣,“沈道長既然教導了他,怎麽還讓他成了現在的樣子,貧道著實的那已理解!”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沈圖搖了搖頭,“不是哪個人都像馬道長這樣,可以拋卻官家富貴,投身道途的,這孩子……就讓他自己決定以後的路吧!”

半晌之後,馬鈺才又說道:“不知沈道長的那位弟子,如今修行如何了?”

“你說白玉蟾?”沈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道:“那孩子早就出門雲遊去了,已經有十年沒有回來看我了,盡管時常有商隊捎帶著信前來,可是卻也隔著一層,看不透徹。怎麽,馬道長有什麽消息不成?”

馬鈺笑道:“隻是略有聽聞,聽說玉蟾道友停留在了武夷山,和陳泥丸相處很好……”

“金丹陳泥丸?”沈圖清咳了一聲,睜大眼睛問道,“他還沒有羽化?”

“沒有。”馬鈺別過頭去,看著一臉驚奇的沈圖,“沈道長認識他?”

“聽說過此人,沒想到居然……”沈圖向馬鈺打探道,“那泥丸真人不是雲遊天下居無定所嗎?這次停在武夷山,可是要整理了?”

馬鈺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如此,聽聞收了個徒弟,要將一世的道法傳承下去,怎麽?沈道長也有興趣嗎?”

“自然!”沈圖笑道,“能聽泥丸真人說法傳道,也是一樁美事!不知馬道長可否一起同行?”

馬鈺笑道:“待看完了郭靖的品性之後,定然與道長一起同行!”

沈圖和馬鈺又說了一會話之後,便告別回到了自己的營帳,進門之後,就見郭靖抱著一柄金刀蹲在一角,見沈圖進來,郭靖連忙想著將金刀藏起來,可惜動作卻慢了一步,被沈圖看了一個正著。

“藏什麽?”沈圖笑著問道,“不偷不搶,那鐵木真不是說射下來有賞嗎,你這也算是物有所值,不過十隻黑雕換一柄金刀,你還是有些虧了。”

聽沈圖這麽開玩笑的說,郭靖低著頭,一臉委屈的問道:“師傅難道不罵我嗎?”

“知道我要罵你?”沈圖笑著問道,“知道為什麽要罵你嗎?”

郭靖道:“我們一家來大漠,是為了練功之後去報仇的,如今大仇未報,隻為一把金刀就得意忘形……”

“屁話!”沈圖訓斥道:“你要這麽想,我才要罵你,不僅是要罵你,還要罵這麽對你說的人!”

“啊?”郭靖愣了一下,“難道師傅不是因為這個?”

“當然不是!”沈圖正色道,“不要說你得了一把金刀得意忘形,就是你笑死過去,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為什麽要訓你?我要說的不是這個,而是!你在接受金刀時候的態度!”

“態度?”

“沒錯!”沈圖說道,“你是我道門中人,盡管你沒有出家,可是你也是其中之一!修行之人,跪天地,跪祖師,那鐵木真是天?是地?是祖?是師?不過是一個異族頭領,你憑什麽跪拜他?他又有什麽資格讓你跪拜?你是他的臣民?還是他的奴仆?”

“就為了這個?”郭靖辯解道,“可是,我們不都是受了他的庇護才……”

“他給了你什麽庇護?”沈圖說道,“你現在要認識到一點,靖兒,你是道門之徒,能讓你跪拜的,也是道門中的長輩,一個世俗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也隻能讓你稽首,而不能讓你彎腰!如果沒有這個骨氣在,修行對你來說,就是水中月,鏡中花!”

“徒兒受教了!”郭靖叩首應道。

沈圖看這跪在角落的郭靖,說道:“去把金刀給你母親,然後什麽也別說,吃完飯去練功吧!”

“是,師傅!”

當晚郭靖練完功後,直接躺在了空地之上,想著今天師傅說的話,想著想著便睡了過去,一直到中夜時分,忽聽得有人在耳邊輕輕拍了三下手掌,他坐起身來,隻聽附近有人以輕聲說道:“你就是郭靖。”

郭靖微感詫異,聽聲音不熟,睜開眼睛往四周圍張望,隻見月光下左前方大樹陰影之中站著一個人。

郭靖出帳近前,隻見那人寬袍大袖,頭發打成髻子,不男不女,麵貌為樹影所遮,看不清楚,看打扮這人是個和師傅沈圖一樣的道士。

郭靖見是道士,便上前問道:“你是誰?找我幹甚麽?”

那人道:“你是郭靖,是不是?”

郭靖道:“是。”

那人道:“你那柄削鐵如泥的匕首呢?拿來給我瞧瞧!”身子微晃,驀地欺近,發掌便往他胸口按去。

郭靖見對方沒來由的出手便打,而且來勢凶狠,心下大奇,當下側身避過,喝道:“幹甚麽?”

那人笑道:“試試你的本事。”說著話左手劈麵又是一拳,勁道甚是淩厲。

郭靖怒從心起,斜身避過,伸手猛敵腕,左手拿向敵人肘部,這一手是“分筋錯骨手”中的“壯士斷腕”,隻要敵人手腕一給住,肘部非跟著被拿不可,前一送,下一扭,喀喇一聲,右腕關節就會立時脫出。這是二師父朱聰所授的分筋錯骨功夫。

朱聰自悔當年在中原之時,未曾向精於此術的名家請教,六兄弟中又無人能會。後來轉念一想,天下武術本是人創,既然無人傳授,難道我就不能自創?他外號“妙手生”,一雙靈之極,加之雅擅點穴,熟知人身的穴道關節,有了這兩大特長,鑽研分筋錯骨之術自不如何為難,數年之後,已深通此道的精微,手法雖與武林中出自師授的功夫不同,卻也頗具威力,與全金發拆解純熟之後,都授了郭靖。

此後又是經過了黑風雙煞的改良,更是狠辣了分!這門功夫專在脫人關節、斷人骨骼,以極快手法,攻擊對方四肢和頭骨頸骨,卻不及胴體。

這時郭靖鬥逢強敵,一出手就是分筋錯骨的妙著,他於這門功夫拆解甚熟,熟能生巧是生不出的,熟極而流卻也差相仿佛。那人手腕與手肘突然被拿,一驚之下,左掌急發,疾向郭靖麵門拍去。郭靖雙手正要抖送,扭脫敵人手腕關節,哪知敵掌驟至,自己雙手都沒空,無法抵擋,隻得放開雙手,向後躍出,隻覺掌風掠麵而過,熱辣辣的十分難受。

一轉身,明暗易位,隻見敵人原來是個少年,長眉俊目,容貌秀雅,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隻聽他低聲道:“功夫不錯,不枉了江南七俠十年教誨。”

郭靖單掌護身,嚴加戒備,想要更正說道:“我師父不是……”

郭靖語未說完,那少年又起身上前,掌隨身至。郭靖凝神不動,待到掌風襲到胸口,身子略偏,左手拿敵手臂,右手暴起,捏向敵腮,隻要一搭上臉頰,向外急拉,下顎關節應手而脫,這一招梅超風給取了個滑稽名字,叫做“笑語解頤”,乃是笑脫了下巴之意。

但這次那少年再不上當,右掌立縮,左掌橫劈。郭靖仍以分筋錯骨手對付。轉瞬間兩人已拆了十多招,郭靖難得遇見一個旁人對手,便也隻是用了招式,沒用內力,不然,那少年早就趴下了!

兩人又過了十個回合,那少年突然左腳飛來,拍的一聲,正中正中右胯。幸而郭靖下盤功夫堅實,體內真氣又自法抵禦,才沒有大礙而敵人又似未用全力,當下也隻是身子一晃泄了那一腳的力道之後,郭靖立即雙掌飛舞,護住全身要害,盡力守禦,又拆數招,可見那少年道士步步進逼,眼見抵敵不住,郭靖正要使出全力之,忽然背後一聲音喝道:“攻他下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