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離雁欲歸巢,沈圖點愚徒

郭靖見尹誌平出去之後,也起身和師傅告辭,去自己的‘蒙’古包內準備待客去了。

梅超風猶豫了一下,對沈圖說道:“靖兒的情況……”

“怎麽了?”沈圖問道,“內功看著已經入了‘門’,根基也是穩健的很,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梅超風道:“內功有您在,那是肯定不用‘操’心的了,可是他的那招式什麽的,簡直是一塌糊塗,那七個老怪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教,還是真的不會教,西一拳頭,東一腳的,好好的武功讓他們教的七零八落,尤其是那越‘女’劍法,明顯那韓小瑩自己就練的不得法,隻有其形,沒有神態,您也不說,眼看著還有兩年時間,那終南山全真派我倒也知道,當年聽師傅說過,他們劍法尤為厲害,不然那《九‘陰’真經》……”

“你是什麽意思呢?”沈圖看著梅超風問道。

梅超風低下頭去,不敢和沈圖對視,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做的惡事太多,老天爺給的報應,這麽多年來,和賊漢子一起也沒有個一兒半‘女’,也就把郭靖給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來看,那丘處機爭強好勝,江湖中哪個不知道?我怕靖兒吃虧!”

“所以呢?”沈圖笑著繼續問道。

梅超風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對沈圖說道:“沈道長,您說,如果我將九‘陰’白骨爪‘交’給靖兒……”

“你個賊婆娘!咱們害了自己也就算了,你怎麽還有心還靖兒!”陳玄風早就站在了帳外,倒不是擔心頭上帽子顏‘色’,而是一會和沈圖說說回中原的事情,可站了一會之後,聽梅超風說這個《九‘陰’真經》便急了,一撩‘門’簾,走了上前,也不和沈圖見禮,直接指著梅超風就是一陣嗬斥。

十年時間,就是養個貓狗什麽的,也是有感情的,何況是朝夕相處的人?梅超風說是把郭靖當成自己孩子看,那陳玄風又何嚐不是?

隻聽陳玄風斥道:“你這婆娘,師傅什麽脾氣‘性’格你不是不知道,她老人家如果知道了靖兒也修煉了九‘陰’真經,你認為他會放過靖兒?!”

“不是有沈道長嗎?”梅超風委屈道。

“好!就算是師傅看在沈道長麵上,不和靖兒認真,可是,咱們當年是因為什麽跑到大漠來的,你忘了!還不是因為用歪‘門’邪道練功,結果讓人看成了邪魔一般,處處受排擠,還落得一身毒,一身傷,咱們沒有孩子,有靖兒,你讓靖兒也沒有後啊?!人家老郭家就這一個獨苗!你就別害人了!走!明天咱們就走跟我回中原去!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啥都別多想!”

聽了陳玄風的話後,梅超風頓時心生悔恨,雙眼通紅的背過身去,隱隱‘抽’泣起來。

沈圖清咳了一聲,笑著說道:“這麽多年了,怎麽還鬧起來了?”

“沈道長!”陳玄風跪拜下來,說道:“內子無心之言,還望道長見諒,至於靖兒……”

“不是還有兩年嗎?”沈圖笑道,“兩年的事情說不準的,你們也不要多想了,《九‘陰’真經》上的那些功夫就不要傳給靖兒了,玄風說的不錯,你們黑風雙煞當年的名頭……確實不好,如果靖兒用出了你們的功夫,在那江湖上,可就真的寸步難行了。”

“是!這都怪我!”梅超風說道,“可是靖兒……”

沈圖笑著擺了擺手,說道:“靖兒到底還是我的徒弟,我這個當師傅的還不擔心,你們這倆擔心什麽?不是還有兩年時間嘛?對了玄風過來是為了……”

“沈道長,我們在這裏也是住了十年時間了,我想著是不是可以回去中原看看?”

“還是想著回到桃‘花’島?”沈圖笑道。

陳玄風點了點頭,說道:“畢竟是我們對不起師傅,當年我們就這麽貿貿然的跑了出來,結果害得那些師兄弟們……這十年下來,我算是想通了,什麽天下第一秘籍,什麽武林第一高手,不都還是人嗎?為了這半部秘籍,我們‘浪’費了十五年時間,人這一輩子有多少個十五年?想著也是時候回去了,哪怕師傅恨得要殺了我們夫妻倆,那我們也認了,至少是死在了自己家裏,不至於做個孤魂野鬼!”

沈圖聽後,默默無語,深深歎了口氣,苦笑著搖頭說道:“這人心啊……那黃老邪要是知道了,我看他還有什麽臉麵懲治你們,區區一本秘籍而已,害得人這樣!真是不值當啊!”

“那您的意思?”

沈圖笑道:“再等兩年吧。”

“是要我們和靖兒一起走嗎?”陳玄風問道。

沈圖沉‘吟’了一下,說道:“沒錯,等兩年時間,和靖兒一起下江南去,他的‘性’情太過於駑鈍,容易吃虧,你們的話,至少還有些經驗,能教教他。”

自江南七怪看了信後,餘下更是抓緊了時間管理郭靖的外功修煉,沈圖雖然不知道江南七怪的信中丘處機寫了什麽,可是看著他們爭分奪秒的樣子,可見也是有了壓力,平日裏連一點遮掩借口也不要了,隻要有時間,便過來督導郭靖練武,就連他們正經的徒弟拖雷也放到了一邊,讓他自己練習去了。

可是不論學武,以至彈琴弈棋諸般技藝,要是極力的想著速成,全力以赴,有時反而窒滯良多,停頓不前,就像是騎馬嫌慢,坐車也嫌慢,結果自己下來跑著,感覺是快了,可結果呢?江南七怪和梅超風夫‘婦’都是望徒藝成心切,督責綦嚴,而郭靖又絕非聰明穎悟之人,較之常人實更蠢鈍了三分,他心裏被這幾位一嚇,更是慌了手腳。幾月來竟是進步極少,倒反似退步了,就連修行內功時候,都險些岔了氣,正合了“‘欲’速則不達”、“貪多嚼不爛”的道理。

江南七怪各有不凡藝業,每人都是下了長期苦功,方有這等成就,要郭靖在數年間盡數領悟練成,就算聰明絕頂之人尚且難能,何況他連中人之資都還夠不上呢。

那黑風雙煞倒是有速成的法子,可那夜之後,也決計閉口不談,連提都沒再提起,他們本也知道若憑郭靖的資質,最多隻能單練一人的武功,二三十年苦練下來,或能有其中的一半成就。但江南七怪一意要勝過丘處機,“貪嗔好勝”又豈是丘處機一個人?明知“既學眾家,不如專‘精’一藝”的道理,可卻都是心有不甘,難道還空有一身武功,卻眼睜睜的袖手旁觀,不傳給這傻徒兒不成?各個都是看在眼中急在心裏,恨不得打開郭靖的腦殼,將自己的那些絕技都硬生生強塞進去一樣!

這天清晨,韓小瑩教了他越‘女’劍法中的兩招。那招“枝擊白猿”要躍身半空連挽兩個平‘花’,然後回劍下擊。郭靖多紮了下盤功夫,縱躍不夠輕靈,在半空隻挽到一個半平‘花’,便已落下地來,連試了七八次,始終差了半個平‘花’。

韓小瑩心頭火起,勉強克製脾氣,教他如何足尖使力,如何腰‘腿’用勁,哪知待得他縱躍夠高了,卻忘了劍挽平‘花’,一連幾次都是如此。

韓小瑩思想自己七人為他在漠北苦寒之地挨了十多年,自己更是將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時間‘浪’費在此,教來教去,卻教出如此一個蠢材來,七人的連年辛苦,竟全都是白送了,心中一陣悲苦,眼淚奪眶而出,把長劍往地上一擲,掩麵而走。

沈圖看到之後,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郭靖的肩膀,苦笑道:“沒什麽,也不怪她傷心,這越‘女’劍法硬生生被你煉成了莽漢子劍法,她又怎麽能不傷心?”

“師傅……”郭靖低著頭,將手中的長劍一丟,坐了下來,說道,“我知道我笨,讓他們傷心,可是我也不想的啊,就是……就是手腳不聽使喚,有時候想到了,卻又做不出來,做出來了,卻又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的動作!”

沈圖哈哈一笑,坐到了郭靖的旁邊,說道:“這可怨不得你,是為師的錯!”

“您有什麽錯?師傅,明明是我自己……”

“靖兒還記得之前師傅傳給你的內功入‘門’嗎?”沈圖問道。

“自然記得。”郭靖連忙擺出了五心朝天的姿勢,坐了起來。

沈圖點了點頭,對郭靖說道:“這是打坐,是修行內功入‘門’最基本的姿勢,你雖說不是一學就會,可也沒有說是做不出來,這就說明不是你笨,而是另有原因!”

“什麽原因?”郭靖撓了撓頭問道。

沈圖笑道:“就是你坐的久了,身子已經習慣了這麽僵硬了,再想靈活起來,卻是難了,你是不是每天晚上睡覺時候都保持這個姿勢的?”

郭靖點了點頭,說道:“自從師傅您‘交’給我拜鬥修行之後,我就每天夜裏保持這個姿勢了,有時候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睡了,可是第二天卻很‘精’神……”

沈圖說道:“就是這個!要不然你的內功修為也不會如此快了,現在的你啊,都趕上你師兄當年了,不過他有一樣比你強。”

“啊?”郭靖道,“師兄比我強,不是應該的嗎?”

沈圖搖了搖頭,笑道:“他會揚長避短,你想想看,對敵的時候,他什麽時候是用蠻力取勝的?都是揚長避短,用內力真氣壓迫對手,招式什麽的,對他來說,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