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遁後山,沈圖閉關

這沈圖話音剛落,就見那些火光如同是歸巢的螢火蟲一般,整齊劃一的繞著銅印旋轉開來,猶如一股藍色的火焰旋風,在幽暗的洞穴中看來,分外華麗!

那銅印漸漸懸浮起來,發出陣陣幽光,隨著納入的火光越來越多,幽光閃耀的幅度也越來越大,隨著將最後幾朵猶如人臉的火花吸入之後,那幽光又極速的閃了兩閃,最後濃縮進了銅印中,隻在銅印的一麵上留了一顆白色的斑點,沈圖沒有來得及細看,便收了起來。

這銅印一入沈圖的體內,便開始向他輸送那惡鬼的先天之氣,原本已經習慣的沈圖的並沒有在意,但在他拾取了那塊丟到惡鬼體內的玉石後,也不知是那玉石的原因還是時間到了,沈圖就感覺那原本該順著經脈向下走的真氣突然一分為二,一道按照原來的經脈向下走去,入了丹田氣海中,被沈圖自身凝練出的先天氣息吸納了,另一部分卻不同,在膻中穴逆流向上,不知怎麽竟到了百會,在那裏盤旋了一會之後,又一分四份,由頭頂的四神聰穴位進入了腦海中,最後匯聚到了泥丸宮!

這一道氣息入了泥丸宮之後,便慢慢消散了,沈圖卻感到一股頭腦漲裂之痛,恨不得拿個鐵鍬將整個頭蓋骨撬開一般的痛!隨著那氣息散開的越多,沈圖便越痛!慌忙之中,沈圖強迫自己坐下,手掐道訣,抵住了眉心,卻也難以驅散那痛苦!

“福生無量天尊!”幾乎本能的沈圖呼喊了一聲之後,便順著背誦了下去,希望能通過背誦經文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痛感減少一些,就這麽有口無心的背誦之後,也不知道背到哪裏,就覺得腦中痛覺少了很多,沈圖一愣,那痛覺便又回來了!沈圖無奈又得從頭背起,這次卻留了個心眼,看到底是那段經文起了作用。

“清者,濁之源,動者,靜之基;人能常清靜,天地悉皆歸……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

沈圖咬著牙正背道這裏時,他注意到,腦海泥丸宮裏不知從哪裏來了一滴甘露,由上而下,滴入了那股氣息之中,讓它不是消散,而是溶解進了那滴甘露之中。

待沈圖想要看清時,那甘露已經不見了,隻留了一瞬間的青色虛影,沈圖忙又背起了剛才的那一段,他已經清楚那是什麽了,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神識,或許說是一部分神識,雖然沈圖在練習觀光法時將神識化作了白光吞入了丹田氣海,但他吞的隻是白光中的神識,而不是神識全部,就像是呼吸一樣,你吸的是氧氣,但不是全部的氧氣,剩下的神識被沈圖用了“清靜經”和“太上浩元經”兩部經法凝練入了泥丸宮,平時顯不出來,隻是開發腦域的作用,但一旦外敵侵入,又受了“清靜經”的刺激,才顯出其中威能來。不光是鎮痛醒腦,連帶著那些身上的黑斑、傷口的腐臭,也被這甘露消失時散發出的一陣波紋給震落下來,沈圖拿起看了一看,那竟是陳年的屍油!惡心的沈圖連忙丟掉,又在地上用塵土抹了幾遍手,才鬆了口氣。

沈圖又坐了不知道多久時間,隻聽那令狐衝呼吸越來越重,快要醒了的時候,才將那腦中的痛覺融合的不影響自己,雖還有疼痛,卻也沒有大礙了。

這時候那令狐衝才醒了過來,撐起身子晃了晃腦袋,雙手撐著地大口的呼吸了幾口之後,才道:“嚇死我了!幸好是個夢!”

“你夢見什麽了?能把你這令狐大俠嚇得不輕的夢,我還是很好奇的。”沈圖笑道,取出火鐮,將地上的火把重新點燃,又將洞中周邊的火盆點上,不一刻便將整個山洞照的猶如白晝一般。

令狐衝見了光,便不顧形象的伸開雙臂躺在了地上,微眯了眼睛,回憶道:“我夢見,被困在了洞中,不過有我,還有另外幾個人,我們已經被困了幾天,沒有水,也沒有吃食,他們便相互砍了一條手臂吃,手臂吃完了,便要吃人,其中居然沒有人反抗,就那麽從容的微笑的看著別人吃了自己,隻留下頭顱,最後隻剩了四個人沒有吃,一個是我,一個是那使雙斧的前輩,我們不忍蠶食同伴,便各提著一個斧頭去砍山石,欲尋一條生路,另外兩個給我們輸送內力,結果他們受不了了,也吃了對方,就剩下我們兩個人的時候,那人累死在了洞口,隻有我了,而我……最後也吃了他!”

沈圖歎了口氣,沒有安撫令狐衝,隻是指著這些灰燼道:“他們已然歸了塵土,往生去了,而你隻是看了這些骸骨臨死的情形,心中恍惚,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過些時候就好了。”

令狐衝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並未說什麽,可見那夢中的情形對他衝擊有多大,見他麵沉似水,默默走到洞壁前,伸手摸了幾下,似乎還沒有從夢中醒來。沈圖見不是辦法,忙指了一處痕跡道:“令狐兄,且看這是什麽?”

令狐衝被沈圖引了來,看到洞壁的刻痕,道:“不過是那些人憤恨之下刻得痕跡罷了,沒什麽好看。”

沈圖並未妥協,順著刻痕一一清理,去掉了數十年來飛落的浮土灰塵,用火把燒了幾十塊蜘蛛網之後,道:“這似乎是劍招……”

“這不是本門的有鳳來儀嗎?”令狐衝看著圖案比劃了一下道,“怎麽會被刻在這個地方?”

“這裏還有!”沈圖又清理了幾個圖案,上麵不光畫了使劍的小人,下麵還有個使棒的小人,看樣子應該是在比鬥切磋一樣,沈圖看著好奇,也不細瞧,想看看這洞壁上究竟被他們畫了多少,這一遍清理下來,沈圖呆了,整整一圈的洞壁上,俱是這些招式和比鬥的圖案,其中有些圖案附近還刻了字跡,例如“你有無邊落木蕭蕭下,我自不盡長江滾滾來”,還有“蒼鬆迎客去,五棍敲門來”,等等不一的句子,不光將其中的招式說了明白,連破解的方法也講的清楚!看這些字跡的時候,沈圖倒有一些在公廁看廁所文學一樣的感覺,不過現在不是公廁而是山洞,難道應叫這些人物山洞文學家?

令狐衝不似沈圖那樣看的輕鬆,每一幅圖他都看的冷汗淋淋!尤其是在看華山派劍法的時候,他先是看的如癡如醉,忘乎所以,還道自家的劍法原來如此犀利,為那沒傳下來的精妙招式可惜,可再看下去,臉色卻變了,他將自己想做是用劍的小人,一招使出,便被下麵或用棍的或用斧的給破了幹淨,一時竟看的汗毛直豎!

“我華山派劍法……竟如此不堪一擊嗎?”令狐衝六神無主,一跤跌在地上,想站竟沒了站的力氣!

沈圖搖了搖頭,將他扶出了孔洞,丟在了平時打坐用的大條石上,又取了幾塊石頭將孔洞封好,這才對令狐衝道:“可是心有不甘?”

令狐衝點了點頭,心中苦悶道:“卻是不甘!”

“其實你錯了。”沈圖搖了搖頭,說道,“不是華山派的劍法贏弱不堪,而是使那劍法的人羸弱不堪,劍法再精妙,還是要人來用的,同樣一招‘玉女劍法’,你小師妹手中使出我能破了,可昨夜裏的那青衣人手中使出,我卻隻能被生生點中,還幸好他沒有用內力,不然此時我怕早就斷了四五根肋骨下山去了,哪還能在這裏和你說話?”

“可那洞中……”令狐衝還有些要說什麽,就聽外麵六猴兒喊道:“大師哥,出來吃飯了!”

沈圖這時連忙快速的小聲說道:“這洞中之事,除了你我,莫對別人說起,不然華山恐有滅門之禍!”

令狐衝見沈圖說的嚴重,心中一沉,想了一想之後也是滿心的後怕,剛才要不是沈圖出聲攔住自己,怕自己早就喊六猴兒進來看了,想到這裏,令狐衝又是出了一身的汗。

“六猴兒,你大師兄身子不舒服,你把飯送過來吧。”沈圖向外說道。

六猴兒進來之後笑道:“你這道人,想是如今把這思過崖給當家了,竟是賴著不走,真該讓大師哥收你的租子錢。”

令狐衝也勉強笑道:“沒錯,你再住下去,我就該麵壁期滿了,倒是難道你要在這裏建個道觀不成?”

“我可不敢,”沈圖笑道,“這整個玉女峰除了華山派,哪個還敢再建?”

“這話說的在理!”六猴兒笑道,趁著令狐衝在那吃飯,給沈圖遞了個眼色,沈圖點了點頭,出來之後,就見六猴兒拱了下手,道:“還是道長本事大,昨天小師妹回去之後就不再搭理姓林的了,而是一門心思練起了玉女劍法,我師傅師娘很是欣慰,向她問起,她說在思過崖上被人用一招破了自己的劍術,師傅聽了便要上山來看,隻是昨晚時間晚了,今天又接了長安城的急報,才沒有來,不過回來之後師傅定然是要上山的,我看道長與我師傅有些誤會,萬一我師傅上山來與道長起了爭執,怕我師兄在其中難免左右為難,還請道長早日下山的好。”

沈圖點了點頭,笑道:“令狐衝能有你這個機靈的師弟,也算他修了幾輩的功德了,我這便到後山去遊覽幾天,話說到了華山隻在這裏呆著了,倒也是種浪費。”

“多謝道長體諒!”六猴兒躬身一禮謝道。

兩人怕出來時間長了,令狐衝心中起疑,便又回到山洞之中,六猴兒走後,沈圖便對令狐衝說道:“那山洞的事情待你下山之後,再尋個隱秘的時間告訴你師傅知道,如今還是安心的練你的劍法吧,待我回來之後,可要再與你比鬥的!”

“怎麽?你要走?”令狐衝連忙問道。

“沒錯,如今和你比鬥已經難以寸進,我自然要離開了,而且你如今的狀態也不合適於我動劍,”沈圖看令狐衝緊皺著眉頭,便笑道,“放心,我隻是去後山尋昨日的青衣人,並不會泄露洞中的絲毫!”

令狐衝點了點頭,起身將沈圖送出洞外,沈圖走了兩步,又返身回來,取出一道黃紙符遞給令狐衝說道:“我見你病氣纏身,這道紙符你貼身放好,病重難耐時融水中飲下,可保無虞!”

令狐衝謝過之後,沈圖並未走正路離開,而是轉身順著思過崖後麵的山石陡坡下了崖去,不一刻便不見了。令狐衝心中雖有狐疑,卻也隻能放在心底,沒有說破,看著那符文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