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第六〇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

沈圖並未隨姬良等人去館驛,而是在考慮是否去見見那位壺中仙赤鬆子,他倒不是去想著要刺殺秦皇,而是要向那赤鬆子請教道法,畢竟這壺中仙占個仙字,其中見識定是不凡!

不過,若是這麽不聲不響的離開,卻也不是沈圖的為人。

一個時辰不到,姬良三人便回到了客棧,水鏡一臉笑意的對沈圖問道:“沈先生,你知道我們昨日在城外救的商人是誰嗎?”

沈圖嗬嗬一笑,“是誰?”

“我就知道你猜不中!”水鏡笑道,“就是我們今天要見的項伯!真是太神奇了!”

“項伯啊。”沈圖風輕雲淡的看了一眼姬良,問道:“對此人觀感如何?”

姬良搖了搖頭,“不好說。”

姬良知道,沈圖問的並非是項伯此人,而是對江東項氏一族的觀感。

水鏡這時說道:“沈先生,你不知道這呆子當時說了什麽!人家滄海君說:有姬良公子的智慧,加上項家叔侄之謀與勇,相信未來六國複興大業,必大有所為!”

沈圖等人見水鏡學著滄海君那種滄桑神態說著話,感覺卻是有些滑稽。

水鏡見眾人一臉的笑意,又道:“那項伯當時謙虛的回了一句:豈敢豈敢,倉海君對我們項家的人,實在太過譽了!”

沈圖又見水鏡學著項伯拱手禮讓的樣子,真是一口氣沒有憋住,笑了起來。

“別笑啊,這呆子倒是一點都不客氣,隻說了兩個字!”水鏡正色道,學著姬良的樣子,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後,點了點頭,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是的!”

說完,水鏡又換回自己的樣子,嘖嘖有聲的搖頭道:“你不知道,當時我們臉上又多尷尬!哪有人麵對別人的誇獎還這麽說話的?真是厚臉皮!”

姬良笑道:“這是自信,難道在下也要說假話貶低自己不成?”

一句話說的水鏡無話可說,她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不要再鬥嘴了!”沈圖笑著說道,“項氏一家貧道之前也是略有聽聞,他們一家本是楚國將門,秦楚乃是自楚懷王和親昭襄王起便是世仇,而那項燕抗秦六十萬大軍,雖敗,可在楚人心中卻是英雄,項燕死後,項梁便扛起了項氏大旗,雖還未露猙獰,可據聞也是這一代可圈可點的人物,可惜,他因為看不慣秦兵作孽與鄉野,憤而殺之,之後逃亡江東,聽說那項梁身邊還有一個侄兒,叫做項籍,身長八尺有餘,力能扛鼎,才氣過人,是位難得的……壯士!”

姬良聽到此處,眼中一亮,看向了沈圖。

沈圖沒有在意,而是繼續說道:“六國之中,楚國最是仇秦,聽聞楚國鄉野有言:‘楚雖三戶,亡秦必楚’!”

姬良聽到此處,低頭道:“之後抗秦,看來應以楚人為主了。”

“對了,”姬良這是對沈圖說道,“沈兄,在下如今得了魯班遺跡的線索,聽滄海君所說,在洛陽城內有一城旦,知道那遺跡的詳情,不知沈兄……”

沈圖摸了摸下巴,問道:“也就是說,你們這就準備離開洛陽了?”

“正是!”

沈圖沉吟道:“既然如此的話,那貧道也就和你們就此分別吧。”

“可是……”水鏡這時候急道,“沈先生難道不能和我們一起去嗎?”

沈圖說道:“在下確實有事要去做,不能和你們一路。”

“先生怎麽知道和我們不一路呢?”屈嫻這是問道。

沈圖笑道:“怎麽?你們也要回墨家大寨了不成?”

屈嫻頓時語竭。水鏡這時突生急智,問道:“先生,若是我們在那魯班遺跡中遇到什麽危險怎麽辦?畢竟那裏時日久遠,滋生一些妖魔也是常事。”

沈圖笑著取出了兩指厚的一疊符籙,交給了姬良,笑道:“子房隨我學習也有一段時日了,旁的不說,可是用這符籙應該已經不成問題了。”

“若是這符籙也不成呢?”

沈圖一拍水鏡的腦袋,道:“笨啊!若是那樣你們還不會跑啊?”

說完之後,沈圖想了想,又取出了六張符咒,交給水鏡三人,道:“這是甲馬符咒,實在遇到危險時,便綁在腿上,做甲馬法,可以健步如飛。”

水鏡聽後,趕緊將甲馬符咒綁在了雙腿上,嘟嘴說道:“沈先生,有這麽好的東西居然現在才拿出來,真是小氣!”

屈嫻瞪了水鏡一眼,趕緊賠禮道:“沈先生,這……”

沈圖擺了擺手,道:“不過是一些小技巧而已。”

隨後沈圖又將甲馬法傳授給了三人,這才離開了洛陽城,與郊外禦劍而起,直向黃河南岸的墨家大寨而去!

沈圖離開之後,姬良等人便直奔城門,去尋那位滄海君口中的城旦安渠。

這城旦並非是城門官,而是秦漢時的一種刑罰名。秦服四年兵役,漢確定其刑期為五年,夜裏築長城,白天防敵寇,相當與如今的四年有期徒刑勞改。

幾人到了洛陽城外的勞役區域之後,找了監工詢問。

那監工也是好心,指給了幾人,幾人按方向尋去,隻見一文弱書生樣子的公子哥正在一般站崗境界。

姬良上前問道:“請問公子可是安渠?”

“正是,不知……”

姬良道:“在下幾人乃是滄海君的後輩,聽滄海君說,你曾對他說過那魯班船屋之事,特來相詢。”

安渠笑道:“原來如此,可那裏如今已經被大河淹沒,便是你們去了,也不得其門而入。”

“那麽,你可知道如何進入?”

“你們尋到我這裏,也算是你們幸運,”安渠略帶幾分淒涼的說道,“我家雖是沒落,可祖上也曾留下福蔭,既然你們是滄海君的晚輩,在下也曾受滄海君的恩惠,這樣吧,你們且隨我來,我去取那羊皮卷給你們。”

姬良等人得了羊皮卷之後,和安渠告別,轉回洛陽,姬良與客棧之中解讀起來。

那水鏡急道:“這上麵究竟寫了什麽?”

“那遺跡入口在洛陽東北方,雖是被河水淹沒,可是每月有幾日水位下降時,還是可以進去的。”姬良一邊看著,一邊微笑道,“這是五十年前一位周姓少年觀察了半年之久發現的,若非有此記載,那就該輪到我們觀察半年了!”

屈嫻此時皺眉說道:“既然如此,那就表明此人已經進入過遺跡,也就是遺跡內的機關術秘密應該也已經被他所悉數知曉?”

“呃……卻有可能吧。”姬良撓頭說道。

水鏡這時也反應了過來,急道:“那樣的話,說不定秦國所用的機關術,便是源自那個五十年前的周姓少年!”

“誰知道呢?”姬良這時掩卷搖頭說道,“總之,如今遺跡之內還有什麽留給我們參考,還得我們親自去一趟才知道,不過,在此之前,我要去找一趟項伯,問一下他可否方便幫安渠贖身。”

項伯如今在洛陽所居住的便是滄海君的故宅,幾人來到之後,自是有下人通稟,那項伯急忙忙走了出來,先是拱手,後說道:“伯初遷此地,還未整理,一切簡陋不便待客,怠慢了三位恩人,伯惶恐至極。”

姬良道:“項兄多禮了,如今我們要去打探魯班遺跡,原本有一事要去求助滄海君,可滄海君被秦人所困,行動多有不便,故而隻能叨擾項兄了。”

項伯嗬嗬一笑,大包大攬道:“哎,恩人說哪裏話,項伯這條命都是恩人所救,隻要能辦到,項伯自是不會推辭!”

姬良說了欲與安渠贖身之事,這事對姬良這沒有根基之人來說是有些難辦,可是對巨賈項伯而言,不過是錢數多少的問題,他不過是遣了一個下人去辦。

姬良對項伯的能力還是相信的,見事情至此,便欲告辭,可項伯那裏肯這般輕易讓他離開?

項伯拉住姬良,道:“愚兄這裏得了一個重大消息,姬良公子可知道秦皇去了東海之濱的之罘山?”

姬良點頭說道:“之前從滄海君出聽說了這個消息,據聞,他是要在那裏等待仙人,期待得授長生之術。”

屈嫻道:“那秦皇因之前遇到了刺客,恐再次受到刺殺,想必此時一定會嚴加戒備,而且……他身邊還有一位叫赤鬆子的紫麵術士戒備,刺殺一事恐怕難以成效。”

姬良點頭道:“在下與屈嫻姑娘不謀而合,隻要有赤鬆子那術士在,那麽刺殺秦皇無異於以卵擊石,與其浪費時間和刺客生命,還不如放些精力在機關術和其他奇術上,以期未來。”

“其實,愚兄還得到了進一步的消息!”項伯左右看看,見沒有秦兵巡邏,便道,“據聞,那秦皇到了之罘山之後,竟是做了一件奇異的事情,他把方才屈嫻姑娘提及的紫麵術士,還有大量的士兵全部遣至了難免的琅琊台,隻身一人上了之罘山,身邊隻留了一些侍衛在側……”

“那秦皇可是在拿自己性命開玩笑?”水鏡這時笑道。

項伯點頭說道:“後來方才知道,這秦皇竟是聽了身邊術士的妖言,相信隻有孤身一人時,才不會攪擾了神仙,而那神仙也才會降臨!”

水鏡聽後,不由得興奮道:“太好了,姬良,師姐,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我們這就去刺殺秦皇吧!”

“水鏡!不可以……”屈嫻直接便攔道。

水鏡拗道:“有什麽不可以,之前要不是那術士赤鬆子插手,憑借姬良便已經刺殺成功了!難得這一次秦皇腦子被驢踢了,身邊一人沒有,若是錯過這次,可就真的不會再有機會了!姬良,你怎麽看?”

一直閉眼沉思的姬良這時睜開了眼睛,對水鏡歎了口氣,道:“姑娘啊,我想說的是,如此大事,可否不要在大街上輕易討論。”

“姬良公子!”項伯皺眉道,“這話……”

這是下人走來,說道:“那安渠贖身之事已經妥當了。”

姬良拱手道:“姬良拜謝項兄,項兄果然爽快,在下佩服!這便告辭了!”

姬良離開之後,那項伯下人一拜衣袖道:“這人也太不爽快了!是去還是不去,就不能給個準話嗎?”

項伯也是搖頭不語,感覺滄海君似乎將此人看的有些過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