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9章席間

天師府的私宅一般遊客是不讓進的,沈圖三人在被那小道童領進去的時候,倒也引得一些議論,進了院門,正對一麵影壁牆,隻見影壁牆上畫有“鶴鹿蜂猴”巨畫一幅,象征高官厚祿,宰相門第。

繞過影壁牆,後麵便是前廳,廳前地麵有一綠色園石,名“匝送石”。

前廳為客廳,麵闊五間,三明二暗,四柱前伸,石階五級,敞門而進,東西花欄,各設台階。堂壁掛有墨龍穿雲圖和祖天師像,東西四壁皆書名詩古畫。堂壁上方懸匾三塊:“道契崆峒”一匾置位正中央,“仙派名裔”排於東,“納甲周呈”列於西。

道童並未止步,而是繼續引著沈圖穿堂而過,經天溝過磚牆石門來到了中廳。

中廳堂前門額上書“道自清虛”四個金光大字,東西二門分“紫氣”、“金光”,各有額書,道童領著從東邊紫氣門進去,沈圖隻見裏麵堂內擺設有供桌,神台,長明燈,以及貢品神器,便知道這裏肯定不是會客的地方。

果不其然,繞過狐仙神位,穿過一道月亮門,轉至後院天井,天井周十柱明現,門窗四壁,雕刻精致,中置金魚大缸,兩旁假山列之。

那道童對沈圖略微笑著稽首道:“沈當家稍等片刻,小道這便去宴廳通稟。”

說完,也不等沈圖回話,這便往東廂樓上而去。

“不用這麽麻煩了,沈道友自行上來就是了!”自東麵樓上傳來了一個還算是中氣十足的聲音。

沈圖抬眼望去,見那樓上窗內一人正依著護欄,舉著酒杯示意,不用說,便是這一代的天師張金孝!

那張金孝麵色紅潤,頭戴鑲玉的九梁巾,身穿青色對襟的海青便衣,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笑的憨厚可掬。

沈圖三人拾階而上,見了張金孝後,倒也是規矩的稽首見禮,“貧道沈圖,見過張天師。”

張金孝也未離座位,隻是手臂虛抬著,笑道:“客氣了,客氣了,沈道長的名號我這裏可是如雷貫耳已久啊!來來來,先入座!”

“哦?不知道張天師從哪裏知道小道的名號的?”沈圖依言入座,另有道童上前,引著邵宜施和範高明去了旁邊廳中用飯。

張金孝見沒了外人,這才長鬆了口氣,站起身來,對沈圖笑著倒了杯酒,“沈道長千萬別叫我張天師,咱們這裏不興這個稱呼,外麵人叫就叫了,可是您不一樣啊,叫我張會長就行,這天師的名稱,咱可受不起。”

“那張會長讓貧道來這裏,是為了……”沈圖也未舉杯,隻是笑著看著張金孝。

張金孝臉上的笑容也是慢慢的收了起來,“沈道長近些年的動靜,鬧的有些大啊!”

“何出此言?”

“您也別端著了,”張金孝嘿嘿一笑,“這麽說話太累,咱們人前這麽著就夠累的了,這沒外人,咱們說的也輕鬆點吧,您去年的時候,是不是去了一趟台島?”

“嗯,確實去了一趟。”沈圖點了點頭,“怎麽?還不能去了?”

“見了那邊的人?”

“見了。”

張金孝見沈圖這麽上道,頓時輕鬆了一些,身子一歪,眼睛也不看沈圖,隻是盯著手中把玩著的清朝官窯的酒杯,“之後,您消失了一陣子,而後再出現的時候,驚嚇了您太白城的那位官員?”

沈圖搖了搖頭,“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也並非是恐嚇,倒是張會長今天請小道來,是為了興師問罪?”

“您抬舉我了,”張金孝臉上露出一個微妙的苦笑,“我是正一派的,胳膊再長,也問不了您的罪啊,再說了,現在可都是講究個國法,我又不是法官,問的您哪門子罪?隻是……”

這時候張金孝壓低了聲音,眼睛微微上抬,看了沈圖一眼,不過卻被沈圖眼中光芒所攝,不敢再對視,往旁邊一偏,說道:“上麵的人傳下了話來,咱們宗教界的人啊,還是在自己這一畝三分地打轉就好,其他不該管,不該問的,就不要去管,不要去問。我這麽說,你的明白?”

“哦?”沈圖看著張金孝的眼睛,“上麵又敏感了?”

“明白人!”張金孝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往沈圖這邊挪了一個位置,哈哈笑道,“和明白人說話,就是簡單!人主不希望出事,要穩定,要和諧,要科學,咱們這些宗教界的人,就給他息事寧人,就給他穩定和諧,就給他說科學人文,這比什麽都強!您也收起您那套裝神弄鬼的把戲,咱都是圈子裏麵的人,誰不知道誰的三兩三?神神鬼鬼什麽的,那些都是對平頭百姓們說的,咱們把門一關,該怎麽說怎麽說,您看看您鬧的事情,台島那邊的牽扯咱就不多說了,這釋家密宗的人您也得罪了不輕,聽說人主前麵已經有人開口說了,您這是要搗亂,要不是那邊壓著,您這主持當家的位置,可就不保了!”

這回輪到沈圖搖頭苦笑了,“我就想好好修行,其他什麽都不想管,可是這事情啊,不是你想躲那就躲得開的,張會長你看,我這一回來,你這就給我說了這麽一大通,不過,我也好奇,這事真要說的話,也是國都城裏麵仙雲觀的開口,那才是我們這一脈的頭頭吧?”

“話是這麽說不假,但是……你也知道,那不是地方敏感嘛,”張金孝吱的一聲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哈了口酒氣,“那可是國都,人主擔心,你要是真有什麽玄妙,他老人家可是不放心啊,這才找的我,把你一竿子給指到了咱這龍虎山上。”

“那人主就不怕我禍害了你這龍虎山?”沈圖依舊沒有喝酒,隻是笑著問道。

“嗨!我不說了嗎?咱們都是明白人,那些糊弄人的本事,就不用亮了,您就給句準話,能消停一段時間不?”張金孝將酒杯放下,盯著沈圖直接問道。

“看吧!”沈圖也是身子一鬆,望窗外看了一眼。

張金孝還是有些不放心,眼睛微微一眯,聲音裏透著一些好奇的問道:“我說,沈當家,您難道真的有……”

“你猜。”沈圖嗬嗬一笑,將手中的酒杯外地上一灑,起身說道,“你的話我明白,告訴上麵的人主,咱就是個普通道士,隻要旁人不招惹我那一畝三分地,我也懶得去別的地方找事!”

張金孝在沈圖離開之後,臉色微微發冷,“敬酒不吃你吃罰酒!跟人主作對,你也不掂量掂量!”

片刻之後,上來送酒的童子笑著說道:“天師!山下出了一件奇事!”

“什麽事?”張金孝這邊隨口問道。

童子道:“剛才山下鎮子一家香燭店起火,可不知道怎麽的,突然來了一陣大雨,把火給澆滅了!”

“這算什麽奇事?”

“您別急,這事奇就奇在,那雨裏,居然透著一股酒味,大家都說……”

童子話未說完,就見張金孝猛地抬頭,起身往剛剛沈圖坐著位置看去,隻見地板之上,沈圖剛剛灑的那杯酒,全然無有一點痕跡,不要說水漬,地板上連一絲酒味也沒有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