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慈航靜齋

終南山,帝踏峰!

沈圖已經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踏足此地了。

全真派時候的終南山,和現在隋唐之際的終南山,雖是一個地方,但還是有著明顯的不同之處,例如說,當年沈圖便不知道終南山還有一個叫做帝踏峰的地方。

“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沈圖輕笑著看著山路兩邊的牌匾,拾階而上。

緊跟著入眼的是寫著“七重門”的七道木門。

沈圖不知怎麽的,站在這裏的時候,想到的並不是這七重木門代表的什麽,而是想到了後世的一個叫做韓寒的作家,他的首作叫“三重門”,不知道和這裏又有什麽關係呢?

“施主止步,前方乃是本門私地,不接待來客。”一位穿著月白色緇衣的尼姑站在門前,雙手合十,對沈圖說道。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沈圖,前來拜望梵清惠齋主,還望通稟。”沈圖稽首還禮,麵帶微笑的說著。

“齋主閉關已久,施主怕是無緣,還請回轉。”白衣尼姑說著,往後退了一步,身上已經在凝神運氣,隨時預備著拔劍。

沈圖搖了搖頭,“小師傅似乎認得貧道?”

白衣尼姑點了點頭,“妃暄師姐飛鴿傳信回來,說是在洛陽有一個用劍叫做沈圖的道人,先是奪了和氏璧,後又屠了淨念禪院,你,你……”

那女尼還要再說什麽,這是一把平和的女聲在山門內響起道:“既然貴客以來,便是有緣,端木菱請他進來。”

“咦?師傅竟然出關了?”女尼臉上先是歡喜,而後又幸災樂禍的看著沈圖,“你真不走運,師傅可是很厲害的!”

叫做端木菱的尼姑帶著沈圖越過了這七重木門,推開門上有蓮花紋飾的門環,最後的一道棗紅色的正門,入眼的便是一個空曠的廣場,而廣場的後麵,是主殿慈航殿。

殿中,一名眉清目秀乍看似沒什麽特別,身穿灰色緇衣的女尼正背手盈盈而立,容色平靜的默默瞧著他。

沈圖也看著她,傳聞中,有一種據說天生就是應該出家,沈圖記得師傅這麽告訴過自己,自己是這樣,眼前的這人,應該也是如此,她看來在三十許歲間,可是素淡的玉容卻予人看盡世俗,再沒有和不可能有任何事物令她動心的滄桑感覺,青絲盡去的光頭特別強調她瞼部清楚分明如靈秀山川起伏般的清麗輪廓,使人渾忘凡俗,似若再想起院落外世俗的事物,對她是一種大不敬的行為。

她與沈圖目光相觸,心中湧起難以形容的奇異感覺,就像接觸到一個廣闊至無邊無際神聖而莫可量度的心靈天地。

“貧尼梵清惠,見過沈道長。”梵清惠在沈圖的目光中,收攝心神,竟是不自覺的先躬身一禮,報上了自己的名號,“沈道長到了慈航靜齋,不知有何見教?”

王通已經到了餘杭,一路舟車勞頓,但是這些疲憊遠遠不如他心中的激動,經侍衛領著進入郡守府中,見到了寇仲,先是一禮,隨後拜倒在地,道:“主公,大喜!沈道長欲去除掉梁帝蕭銑!若成,則主公大勢可期!天下大半在手!”

寇仲經過這些時間的磨礪,身上早已經退去了早年的青澀,頭戴寶冠,身穿紅衣官服,走下了主位,將王通一把扶起,笑道:“王師辛苦,且先入座,喝一杯水酒歇歇,再慢慢道來。”

“慢不得,慢不得!”王通急道,“李閥已經稱帝,占了關中沃土,我們怎麽能再慢?這天下之爭,慢一步,便是步步慢……”

寇仲點了點頭,“王師說的在理,家師既然想要讓寇仲去奪蕭銑的荊州之地,但是,這上麵的輔公祐不除,學生又怎麽有心西進?更何況,竟陵已經落入了杜伏威的手中,我們若是要去荊州,必要通過竟陵!”

“這又有何難?”房玄齡進來之後,笑道,“主公可知道飛馬牧場?”

梵清惠瞧著沈圖呷過一口熱茶,淡淡道:“沈道長來此,難道就是為了飲一杯慈航靜齋的茶嗎?”

沈圖坐在她左側靠南那排椅子其中之一,知客室四麵排滿椅幾,但是他並不喜歡梵清惠,故意坐遠些,從他的角度望去,梵清惠清淡素淨的玉容融入窗外的景色中,置身紅塵,卻又不染一塵。

梵清惠露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傷感神色,音轉低沉道:“沈道長是否怪我們這些出家人塵心未盡呢?我們實在另有苦衷,自東漢始祖地尼創齋以來,立下修練劍典者必須入世修行三年的法規,我們便被卷入塵世波譎雲詭的人事中,難以自拔。有人以為我們意圖操控國家興替,這隻是一個誤會。你有什麽要求的話,盡管說出來,我們佛道也可算是一家人嘛?”

沈圖搖了搖頭,將手中已經冷了的茶水置在桌上,笑道:“可惜,以後再也喝不到這樣的茶了。”

“道長既然喜歡,可以常來做客……”

“不,”沈圖眼中無喜無悲,“因為,今日貧道要滅掉這慈航靜齋!”

“哦?道長說笑了!”梵清惠笑了笑。

“貧道沒有說笑,”沈圖站起身來,平和的看著梵清惠,“貧道,不是寧道奇,也不是解暉,更不是宋缺,不會誤會你慈航靜齋,因為,我比他們,更加了解你們!”

“哦?”

“慈航靜齋初祖地尼在白馬寺研習佛法時,遇上魔門第一代邪帝謝眺,兩人曾相戀,地尼亦曾翻閱《道心種魔》,但最終因兩人對佛教的分歧導致分手。地尼其後遁入空門,四十歲坐枯禪時頓悟,離開佛門,融會佛道兩家功法,創出《彼岸劍訣》,就是《慈航劍典》的前身。”沈圖說道,“可以說,《慈航劍典》脫身於邪極宗,而《道心種魔》隨著魔門分裂,各自演化,其中便有陰葵派的《天魔功》,因為你們同為女子,其中演化方向也有不盡相同之處,便是魅惑!隻不過一個成了妖魅,一個是成了天女,但是,本質上講,沒有什麽區別,原始佛門中的天女做什麽的,貧道也是清楚一些!”

這時,沈圖看向梵清惠的眼中,多了一絲的鄙夷。

天女,不過是說的好聽,原本的那些不過是廟姬,供信客押玩,收取錢財供奉寺廟僧侶的一種女人。

而縱觀慈航靜齋所作所為,也是如此,隻不過這些人更高一層,她們收取的不是金錢,而是男人的心!